第18章

習修見到白露時,她只着一件單衣蹲在地上,衣袖捋得老高,本是垂在背上的長發也被她胡亂一扭塞到了單衣裏以免垂到地上。

她面前地上擺放着一只銅盆,銅盆裏盛着水,水面上還冒着白氣,盆裏蹲着一只濕漉漉的小狗,她正拿皂莢往小狗身上那身髒兮兮的皮毛搓洗。

她竟是在給她和小習蓁在路上撿到的小狗子洗澡。

許是沾了渾身的水和皂莢搓起的沫沫很是不舒服,盆裏的小狗忍不住便抖了抖身子,甩了白露一身一臉的水和皂莢沫,白露非但不惱,反是哈哈一笑,低下頭就着肩頭的衣服擦掉臉上的水和皂莢沫,擡頭時才看到小習蓁歡天喜地跑來說的“大姐姐”。

“我現在可沒空搭理你啊,邊玩着去,啊。”白露這會兒可沒心思理會習修,也不管他是為了什麽到這兒來,只當他像翠衣似的攆開。

習修沒有動,他只是站在那兒,看着忙碌的白露,看她手中揉洗的小狗。

“大姐姐,這就是黑豆豆!”小習蓁也蹲到了白露身旁,看她給小狗洗澡,而後轉過頭來開心地和習修解釋,“是蓁蓁和小叔在路上撿到的小狗狗,這是秘密,大姐姐不要和祖奶奶他們說哦!”

小習蓁說完,伸出手摸摸黑豆豆濕漉漉的臉,黑豆豆便伸出熱乎乎的大舌頭在她小手上舔了舔,逗得她開心地嘻嘻笑。

白露則是将黑豆豆從這只洗髒了水的銅盆裏将它挪到另一只銅盆,再從一旁的木桶裏舀過水來倒進銅盆裏,一邊繼續給黑豆豆搓洗一邊道:“小東西你怎麽能這麽髒。”

“汪嗚……”黑豆豆輕輕叫了一聲,還撒嬌似的搖搖尾巴,打得水花亂濺,白露趕緊揪住它的尾巴,瞪它道,“不準在盆裏亂搖尾巴!”

“汪嗚!”小東西果真不再亂動,聽話得就像一個小人。

“小叔,黑豆豆好像聽得懂我們說話哦!”

“當然嘛,狗狗這種小東西靈性最強了。”

這“叔”侄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壓根就忘了還杵在一旁的習修。

習修像看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似的看着白露,本對她滿是嫌惡的目光似乎被什麽沖淡了些。

他往前走了兩步,靠近她們,開口問道:“何時撿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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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你回來之後沒多久咯。”白露回得很随意,“蓁蓁說她喜歡小狗狗,我就尋思着帶她去領一只回來,走在路上看到這個小東西被一群瓜娃子欺負,蓁蓁說要養它,我們就把它帶回來咯。”

白露說完,忽然擡頭盯向習修,警惕道:“喂,你不會是要去告密說我們撿了只小狗子回來吧?”

習府雖然沒有命令說不許養這些小東西,但是從府裏上上下下透着的一股死板氣息看肯定是不喜歡這些小東西的,不然小蓁蓁也不會喜歡小狗狗卻沒能養上一只。

這個小肚雞腸不會直接将黑豆豆直接拎出去扔吧?

這麽一想,白露趕緊轉過身将那只可憐兮兮的小狗子擋在了背後,一副“你要是敢動我就跟你拼了”的着急模樣。

“……”習修真是不明白這個長公主的腦殼裏究竟都裝着些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思路怎麽就和常人這麽不一樣,好在他這幾日也已經被折騰得夠嗆了,眼下自也能淡然處之,“祖母和大嫂都不喜愛這些小東西,若是真要将它留下,便說是長公主贈予你的,屆時祖母也不會多有言辭。”

白露一臉震驚看着習修,不是吧?這麽通情達理的人真的是那個小肚雞腸?

白露非常不敢相信,于是她站起身,用剛搓洗過黑豆豆的手就要摸像習修的臉,“喂,你還是小肚雞腸吧?沒和別人換我的身體吧?”

“……”習修趕緊別開身避開她那髒兮兮的手,“還請自重。”

“呿!”白露滿臉嫌棄,“那是我的臉,自自什麽重。”

白露和小習蓁終于将髒兮兮的黑豆豆給洗幹淨,白露用大棉巾将它一裹便遞到了小習蓁懷裏,小習蓁開心地抱過黑豆豆,像個小姐姐一樣稚氣道:“黑豆豆乖哦,大夫待會兒就能來給你看腿腿了哦。”

“它的腿受傷了?”聽着小習蓁這麽一說,習修當即問道。

“你怎麽還在這兒?”對于還沒有走的習修,白露覺得很詫異,“它的右邊後腿受傷了,站不起來,所以要找大夫來看看。”

“你找了什麽大夫?”

“廢話,當然是給咱們看病是什麽大夫就是什麽大夫了,腦子呢你?”

習修不欲再搭理白露,而是朝小習蓁伸出手,道:“來讓我看看你的黑豆豆。”

小習蓁有些不舍得地将黑豆豆遞給習修,“大姐姐你不能把黑豆豆帶回家哦!”

“不會的,我只是幫它看看受傷的腿。”

“大姐姐你是大夫嗎?”

習修沒有再說話,只是将黑豆豆放到桌上,攤開裹在它身上的棉巾,認真且嚴肅地查看它受傷的右後腿,聲音有些沉,“骨頭有折損,幸而沒有碎裂,需纏上板子将腿骨接正,好生休養的話日後還能行走如常,殿下,你在這間屋子北邊牆角的櫃子下層将那只黑漆小箱拿出來。”

“啊?”白露被神情認真的習修弄得發怔,“哦!我這就去。”

小肚雞腸什麽時候還當上大夫了!?

小習蓁則是好奇地問習修,“大姐姐,你為什麽要叫小叔叫做殿下呢?是因為小叔會墊在你下邊嗎?”

習修險些吐血。

直到從習府出來,白露還是沒能從方才所見中回過神來,她一個勁兒地問習修:“喂,小肚雞腸,你怎麽會給黑豆豆接腿骨?你又不是大夫。”

習修沒有理會,只是徑自往前走。

“難道你學過?”白露百思不得其解,“不對,你堂堂禦史大人,怎麽會學這些東西,再說了,照着你這麽個什麽都容不下的性子,學這個不怕人笑話死才怪。”

“……”習修繼續往前走。

“喂!”白露幹脆拽住了習修,“現在咱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還有什麽是說不得的?你要是再不說,我就不和你去看什麽小紅!”

“不僅不跟你去看,我還要将你在外邊整大了別人家姑娘肚子的事情捅出去!”

“……”習修颞颥突突跳得腦子快要炸裂,“誰跟你說我,我,我——”

那麽難以啓齒的話他可說不出口!

白露得意一笑,“那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我我的疑問咯!”

“你——”

“嘻嘻!”白露笑得見牙不見眼。

“我年幼時學過!”習修被白露弄得氣不打一處來,別開臉悶聲道。

這個事情,他根本就不想讓別人知道,因為除了笑話,他根本聽不到別的話。

“你真的學過!”

習修沒有聽到白露嘲笑的話,他轉過頭,只見她滿面詫異,甚至還帶着些許驚喜。

習修微怔,是他看岔了眼嗎?

“你為什麽會學這個?像你們這種出身名門世家的子弟不是文便是武,從來都是不齒這些的,你怎麽又會學這個?”習修可謂是勾起了白露滿滿的疑惑,頗有一股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的架勢。

“沒什麽。”習修不欲多言,已成過去的事情,他不想多說,若非她逼他,他一個字都不會說。

“小氣鬼!”

“……”

白露又追問了好些問題,習修依舊不予回答,他以為她會生氣地又使出什麽逼迫他的手段來,誰知她竟是看着遠方的天輕輕嘆息了一聲,“要是那時候就認識了你這個小氣鬼,是不是我的小雜毛就不會死了?”

“你說什麽?”第一次聽到白露的嘆息聲,習修有些震驚。

“沒什麽。”白露又是嘻嘻一笑,“那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麽整大別人家姑娘的肚子的呀?”

“……我都說不了不是!”他真的要被氣死了!

白露嗤之以鼻,“男人嘛,不都一個德行,你不用裝了。”

“……”心平氣和,心平氣和……

白露見到小紅時,她怎麽都不能相信小紅竟然住在一個早已荒廢的院子裏,她怎麽都不能相信小紅竟然是——一只黑色的大母狗!

“汪汪汪——!”小紅趴在一堆早已濕透的草垛裏,正在朝正一臉震驚指着它的白露狂吠。

它的身下正拱着三只還沒有成人半個巴掌大的小小狗。

小紅只是狂吠,并沒有沖出來,卻已經吓得白露趕緊躲到了習修身後。

“小紅別叫,是我。”習修看着激動的小紅,頗為溫和地道了一聲。

只見小紅警惕地看了他一小會兒,竟沒有再狂吠,顯然知曉了來人是誰。

“它這麽有靈性!?”白露知道狗有靈性,但從不知道它們竟能靈性到這般程度,竟然還能嗅得到……魂魄的味道?

習修對白露充滿了嫌棄,他心裏一千一萬個後悔不是先直接來看小紅而是先去找她,簡直是……多此一舉,還氣得他心肝脾肺都疼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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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更新在中午1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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