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屋裏從沒來過客人，也沒有多餘的杯子，南易還是磨蹭了一會兒，覺得杯子找得時間夠長了，才說：“沒多餘的杯子，用我的可以嗎？”

“行。”樊若均當然沒問題。

南易把水杯放在樊若均面跟前，樊若均拿起杯子，一飲而盡。口渴，心慌得厲害。胸中的愛意翻江倒海，下一刻，就覺得自己要灰飛煙滅一樣。

如果這種感覺，面對的是另外一個人，樊若均會覺得荒唐與難以接受，但面對的是南易，相對于情緒上的沸騰，他的心态卻坦然而坦蕩。

他本來就喜歡南易。只不過，現在這個喜歡被放大到了極致而已。

放下杯子，樊若均見南易又要離開的樣子，一把抓住，再次把他拉坐在自己身邊。

南易到沒什麽抵抗與排斥。

鑒于眼前這個人，其實是個病人，而且這個病因是由于自己造成的，南易現在頗為遷就樊若均。只是兩只手不知道放哪兒。

樊若均又拉起南易的一只手，合在自己的掌中。

行吧。

這人就是個病人。南易習慣性垂下眼睛。

被樊若均這個狀态，握着手。南易心裏東想西想。一會兒是半個小時後，樊若均會怎麽面對自己。一會兒又是，樊若均的手好大。看着指節突出，十分有力度，但攥在手掌心，卻并不冷硬。相反，十分溫暖柔和。南易覺得整個心都被這溫度包裹着。

煎熬的半個小時，不知怎麽就過去了。

“時間到了。”樊若均開口。

樊若均并沒有看腕表。所以這個時間的根據，是來自心理上的變化。

縱然心裏迫切地想知道些什麽，南易也只是點點頭。

樊若均松開了南易的手，又把杯子剩下的水喝了，站了起來。南易下意識地也跟着站了起來。

樊若均這是要走了？

一句話也不說，也沒有個明确的态度。就這樣走了。

因為知道了真相，所以覺得受到了打擊與欺騙？

“樊先生。”南易一雙眼睛黑得幽深，眼睛裏難得的是疑問。

這一世，他的确決定要與樊若均拉開距離，可樊若均就這樣一句話不說，掉頭就走。他不甘心。

樊若均怎麽看待這樣的自己？

樊若均像是知道南易的想法，微微一笑。

“南易，剛才那半小時，你就是讓我從樓下跳下去，我也不會有一秒鐘的懷疑。不論你向我提任何要求，我也不可能拒絕你。整個人像是中了蠱毒，願意被你所控制。”

剛才明明什麽也沒有做，什麽也沒有說，但樊若均聲音嘶啞，臉上帶着一絲極度興奮過後的平靜。

南易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第一次有人這麽直接地告訴他這種感受。

樊若均只是起身，并沒有什麽行動。

南易更沒動，他覺得自己其實在等着樊若均再說些什麽。只是這些，遠遠不夠。

“那些受你蠱惑的人，在魔法醒來後，有什麽反應？”樊若均問。

“大概是，如夢方醒吧。”南易勉強說。

就如同做了一場大夢。夢裏的感想，情緒歷歷在目，但血液不沸騰了，心跳平複了。千奇百怪的想法湮滅了。

會自問一聲，自己剛才是不是着魔了？

不知道樊若均會是個什麽狀況？

“南易，我對而言，半小時前與半小時後，狀态可能有所不但，但并沒有本質上的區別與改變。”樊若均看着南易，接着說，“可能是因為我本來就喜歡你。不論什麽時候，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會盡力去滿足你。”

南易明白了，自己其實就在等樊若均這句話。

樊若均并沒有因為自己這個能力，就對他有所差別。

半個小時後對他的态度，也沒有讓他形成天上天下的落差。

如果他施加的魔法褪去後，樊若均的态度判若兩人，自己未免可憐。

為什麽會覺得自己可憐，南易倒是沒深想。

南易不自覺嘴角彎了起來。

“不過，你大概也不會對我有什麽要求。從一開始，你都對我避之不及。”

南易無話可說。

不能否認，卻也不願承認。

該說的說了，該了解的了解了。時針指向七點。樊若均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每隔幾分都在閃動，似乎都在催促着他的離開。

南易挪開兩步，讓出了路。

樊若均拿了手機，“你餓了吧。我也有點餓了。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樊先生......”

“我說了要追你，總得拿出些行動吧。”樊若均看着南易，坦誠敞亮。

南易聽到自己的聲音：“泡面行嗎？”

他和王本生根本不開火，不是叫外賣，就是泡面。

因為性子随意，也不是那麽熱愛生活，南易根本沒一點廚藝。

現在，樊若均說要給他做晚飯，一方面想要拒絕，心理卻鼓蕩，甚至有些飄。

并不是因為被追求，被寵愛。而是面對的人是樊若均。

他知道自己行為充滿了矛盾。

腦子裏說服自己要把樊若均趕緊推開，但手腳已在擅自行動了。自己沒意識到，嘴角都微微地翹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快樂與期待。

南易在心裏只好承認他對樊若均确實有好感。畢竟上一世樊若均已刷滿了好感值。這一世，在好感值的基礎上，各個數據也都在躍躍欲試，不停跳長。

但再往深去了，南易也不敢去想，不願去想了。

在南易手忙腳亂找泡面的時候，樊若均也查看了這個從客廳隔出一角的廚房。

電磁爐，冰箱，一個茶幾，就組成了這個簡易的廚房加餐廳。

樊若均打開冰箱。

“裏面什麽東西都沒有。”南易忙說。

果然是空空蕩蕩，除了兩個番茄，一把小蔥，真一無所有。看來他想要用這種方法籠絡一下南易是行不通了。

“你吃泡面嗎？”南易問。樊若均年輕的時候，肯定吃過。現在，年紀大了，要養生，大概把這些東西都從菜單上給屏蔽了。

“吃。”樊若均拿出番茄，“就用這個做泡面吧。”

于是南易看着樊若均拿刀在番茄上開了個十字，然後拿開水澆了上去。又找出兩顆小蔥，洗淨，切花後，又給番茄剝皮，切成碎丁，下油炒熟，加入開水，然後下面。

樊若均動作并不怎麽娴熟。看來，也是久未操刀。

但南易覺得他比所有大廚看起來都更讓他有食欲。樊若均一雙手很好看，活動的時候，指關節非常有力度，讓他的動作賞心悅目。

鐵鍋裏冒着滋滋熱氣，香氣四下彌漫。樊若均并沒有用方便面的調料，所以香氣濃郁卻沒有調料味的刺鼻感。

鍋裏的顏色也好，呈現出健康的番茄紅。

樊若均在心裏有些遺憾，第一次給愛人做飯，卻并沒有發揮自己的真正實力。

“就湊合吃吧。”樊若均說。

“吃方便面不就是圖個省事，有你這功夫.....”南易閉了嘴，覺得自己情商有點低。

大概是心裏高興，就沒了那麽多顧忌。

樊若均只是哼笑一聲。心裏也是久違的快樂。

兩人相對而坐。南易吃了口面。清淡卻又香濃。有點老年人養生的口味。

“好吃。”南易真心實意地說。

這還是除了父母外，第一次有人給自己做飯。無論是這一世，還是上一世。

“我還會做更好吃的。”樊若均說。

南易不知道該怎麽接這一句。但一雙眼睛就一直盯着樊若均看。

有生以來，第一次可以這樣無所顧忌去看一個人，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還有誰知道你這種能力？”樊若均也不停地與四目相對。

“就告訴過你，連我爸媽都沒說過。”南易說。

樊若均的眼睛裏有些笑意。

“以後別再用了。”樊若均說，“有什麽需要解決的，畢竟有我在。”

“嗯。”南易點頭。

頭點完了，南易又覺得不對，忙又搖頭。

樊若均輕笑。一直覺得南易年紀輕輕，卻有着和年紀不對稱的成熟與懶散。現在卻越來越發現他的可愛之處。

飯後，南易送樊若均出門。

送到樓下，看着樊若均上車。心裏無比異樣。

心裏同樣異樣感覺的是樊若均。在屋裏有那麽一刻，他想與南易再進一步。

但對南易太過珍視，讓他謹慎。

不知什麽原因，樊若均總覺得，南易并不像他表現出的那樣冷淡與拒絕。

每當他看向南易時，總能碰到他的視線。南易不再閃避的眼睛裏，黑漆漆的閃着光。

握着方向盤的樊若均，嘴角拉出一個弧度。

第二天，南易飛往《舞踏會》劇組，參加最後一期錄制。

因為是最後一期，節目組邀請的所有嘉賓。江子晨再次現身。

看來自己把自己想通了，說服了。

南易當然裝作什麽也不知情。該什麽态度，還是什麽态度。

直播完畢，幾個人各奔東西。吳懷才來機場接南易。

“這是公司給你配的車。不錯吧。以後就跟你跑了。”吳懷才喜滋滋地說，“我手上篩了幾個本子。”

“我要休息一段時間。”南易說。

“多長啊。”吳懷才問。他手上的幾個本子，只待南易一點頭，就能立即進組。但南易既然這麽說了……

“三個月吧。”南易說。

吳懷才心裏苦。這正是趁火打鐵的好時機，這一休息三個月，再好的菜也不隔涼了。但現在，他不會正面去怼南易，等南易休息幾天後，再吹風也不遲。

果然，事情如吳懷才所料，還沒等南易休息兩天，《大唐》的宣傳開始了。

《大唐怪奇物語》将在本周上映，配合宣傳，劇組的人馬又重新聚在一起，參加一個綜藝的錄制。

錄制的地點就在地本，不用鞍馬勞頓。

南易帶着李明明進休息室的時候，迎頭遇到杜小雨。第一眼認出來了。第二眼又覺得哪兒不對勁。

“哥，早啊。”杜小雨直奔過來。

南易發現問題所在了。杜小雨臉有些腫。

“你在哪間？”南易問。

杜小雨苦着臉笑，“我和何玮幾個在一間休息室。”

南易安排的是單獨的休息區。

“周若飛也到了。”杜小雨先給南易打小報告。南易并不關心。

一進休息室。“南哥，你覺得杜小雨是不是有什麽變化？”李明明迫不及待地說。

南易怎麽不清楚。杜小雨一看就是做了微調。臉上打的針現在還沒有消腫。

南易其實挺想不通，杜小雨臉上并沒有什麽嚴重的缺陷，為什麽要去整容。

知道李明明要說什麽，南易一擺手。娛樂圈整容，微調什麽的，都不是什麽事。畢竟就是做這一行的。要靠臉吃飯。

李明明忍了忍：“你說他動了鼻子，動了嘴也就算了。那眼睛怎麽給弄小了。”

“多事。”休息室到處是攝相頭。這要是傳出去也不好。

不過，李明明說的也是。杜小雨以前眼睛溜圓，猛一看，臉上全是眼睛。

畢竟人不是二次元。眼睛太大，顯得無神。角色也受限制。

南易覺得杜小雨動眼睛，也算沒走偏路。

李明明側頭看看南易，“眼睛變小了點，看起來有點像你。”

南易一笑。這是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