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門診樓

第64章 門診樓

正如張瑛所說,考官們通過電話請示後,宣布考試繼續。

被摔得四肢扭曲顱骨破碎的屍體緊緊用一張不透明的防水布遮住,考官們身體力行地當他不存在。

“死的那人是誰?”孫方池問。

“不認識,應該不是四家兩門的人。”張瑛搖頭。

謝允心中不是滋味,說話時帶出兩分執拗:“四家兩門的人命多貴重啊,他們的小輩上場肯定有保命的東西,也就是我們這些草根兒,只能靠命硬抗,死了也不稀奇。”

孫方池看了眼張瑛,她的臉色不太好看,隐蔽地碰了碰謝允。

謝允恍然想起張瑛也算是四家兩門的人,當下讪讪:“我不是針對你……”

張瑛微微黯然,“我明白,你不是對我有意見,而是對整個玄界不滿。”

孫方池懊惱,應該提前多做些了解,因他覺得自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正常人,所以一直抗拒摻和玄界的事,這會用得到的時候才察覺自己對玄界的知識儲備根本不夠用。

“小的時候,我師傅教我道術時都會說,修道之人,要常懷憐憫之心,為了正義使用能力,捉鬼降妖,護一方平安。”謝允悵然道,“可等我長大了才發現,玄界根本就不是師傅所說的那樣,什麽憐憫之心,大家都是為了利益,什麽護一方平安,四家兩門高高在上,才不會把普通人看在眼裏……哼哼,要我成為他們那樣的人,我情願當一條鹹魚!”

張瑛久久沉默,終于道:“總會改變的。”

謝允呵了一聲,不知真正想法。

孫方池道:“那鹹魚同志,咱們還進去嗎?”

站在抽簽箱後面的考官大聲喊人抽簽進場,然而門口不斷進出的考官大多神色匆匆,無端營造出兇險的感覺。

在這沉重的氛圍中,考生們畏畏縮縮地往後擠,誰也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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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姓青年的小組就站在一旁進退兩難。

“那幾個貨傻眼了吧?可見人萬萬不能裝逼,容易遭雷劈。”謝允幸災樂禍。

林姓青年聽見了,狠狠瞪了謝允一眼,昂首挺胸地走到考官面前,要求進場。

“……果然還是他們有把握……”

“能沒把握麽?家裏人還不給武裝到牙齒?”

“要是我能生在大家族該有多好……”

外圍的考生們悄悄議論,言語間流露出豔羨。

謝允看不得林姓青年牛逼轟轟的樣子,“方小哥,咱們也去,不能單讓他們出風頭。”

孫方池不置可否,用詢問的眼神看看張瑛,确認她也同意,才道:“也好,這種情況,他們總該讓我進去吧。”

他料想的沒錯,考生們被吓住,沒人願意去,考官很尴尬,這時孫方池三人願意進,立刻就同意了。

醫院門診樓的大門敞開着,裏面相當幹淨,照明和電梯都還能正常運作,如果不是空無一人,那就跟正在營業的醫院無異。

“去六樓看看。”

謝允和張瑛異口同聲地道。

“你們兩個年紀不大,膽子不小。”孫方池吐槽道。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多簡單的事,”謝允道,“何必一直在醫院裏耗?”

也對。

三人找到樓梯,一口氣上到六樓,六樓正中間是一塊面積很大的圓形候診區,左右兩側都是正常寬度的走廊,走廊牆壁上各個診室的門派還挂着。

候診區一邊是分診臺,另一側是落地窗。正面牆的玻璃不會阻攔光線的射入,候診區跟外面一樣亮堂。

考生墜樓的位置大概在左側走廊上的某個診室,三人呈三角形向走廊深處踱去。

診室大多開着,該是先前進來的考生打開的,診室內的桌子沒剩幾張,個別房間內還能看見玻璃置物櫃,紙張散落在地上,有些印上了暗淡的鞋印。

“他就是從這掉下去的。”

張瑛推開半掩的門,與門口相對的窗戶上,有一面塑鋼窗框上沒有玻璃,風從外面呼呼的湧進來。

謝允點評道:“沒有掙紮的痕跡,簡直就像他自己跳下去的。”

孫方池仔細觀察周圍的細節,“看天花板。”

另外兩人仰頭看去,白色的扣板上布滿了手指頭印,因底色是白色的,又在頭頂,并不顯眼。

“這什麽?”謝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些指頭印又細又長,數量很多,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很容易引起密恐患者的反感。

孫方池指着天花板,“要不然咱們跟着痕跡走?”

張瑛點頭:“可以。”

“那行……”孫方池話說一半,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他眼角餘光好像看到什麽東西從門口經過。

謝允瞪大眼睛望着門口,“剛剛,有人跑過去了……”

張瑛扭過頭,“是別的考生?”

“不……好像是個孩子……”

張瑛皺眉,“什麽?”

謝允咽了咽,認真地說:“我剛才看見一個小孩跑過去了,還沖我笑!”

孫方池眨眨眼,“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其實是他以為只有自己看見了。

張瑛大步走到門外,目光淩厲地查看兩邊走廊,“沒有人。”

“我可沒眼花,看得真真的!”謝允忙辯解。

“我沒說不信。”張瑛道,“走吧,都警醒着點,一會兒它再出現,一定要抓住它。”

“不是吧,人家還是個孩子。”謝允不忍道。

孫方池拍拍他的肩膀,“說不定咱們遇不着,先找找手印的線索吧。”

林姓青年幾人進入門診樓後,選擇一層一層地向上排查,走到三樓時,寂靜無聲地樓道裏突然響起了刺耳的電話鈴聲。

丁鈴鈴鈴——

丁鈴鈴鈴——

鈴聲一遍又一遍地重複響起,現在幾乎沒人在用了,聽起來熟悉又陌生。

“光宇,怎麽辦?”

高傲青年,也就是林光宇沉着地道:“過去看看。”

四人一步一步靠近鈴聲源頭,是三樓正中的分診臺上的座機電話。

“醫院都停業将近一年了,電話怎麽可能還通着。”

林光宇朝身後一人示意,那青年點頭,上前接起電話,聽筒中傳出幽幽女聲:“醫生……我的病能治好嗎?”

青年不答,林光宇搖搖頭,青年把電話挂上。

丁鈴鈴鈴——

丁鈴鈴鈴——

一秒鐘都沒耽擱,電話剛剛挂斷又響了起來。

林光宇冷聲道:“不管它,我們上去!”四人大步奔向四樓,就在他們踏上四樓地面的瞬間,四樓的走廊裏響起同樣的鈴聲。

丁鈴鈴鈴——

丁鈴鈴鈴——

“真煩!讓我試試它的能耐!”林光宇組裏的人暴躁地跑到分診臺拿起電話,對着聽筒大吼:“幹什麽的!”

“醫生……我的病能治好嗎?”

“治不好了!瞎問什麽!”暴躁青年吼道,吼完立刻把聽筒放下。

丁鈴鈴鈴——丁鈴鈴鈴——

電話鈴聲變得更加急促,不依不饒,就好像這邊不接聽,那邊就不會罷休。

林光宇走到電話旁邊,接起來,裏面女聲凄厲地喊:“治不好——為什麽治不好——”

聲波透過聽筒擴散開,四人不約而同瑟縮一下,耳膜被那聲音刺得生痛。

林光宇道:“你的病能治好。”

“能治好?能治好?那為什麽我死了——為什麽我死了——”

林光宇黑臉,啪的一聲把電話摔下,可那女聲從電話裏跑出來了,在四樓走廊裏,在四人的耳邊反複回蕩着。

“為什麽我死了——為什麽我死了——”

聲音越來越大,伴着無數的回音,形成波濤般洶湧的音浪,四人就如迷失在巨浪中的小船,東倒西歪,無法靠岸。

林光宇用盡力氣甩出一塊木牌,木牌飛向半空撞上了無形的屏障,二者相撞,竟激起一聲巨響。

巨響過後,四樓恢複安靜,木牌啪嗒掉在地上,碎成兩半。

林光宇喘着氣走上前拾起來,眼底流露出心疼。

“光宇,是伯父給你的桃符?”

林光宇收起破碎的木牌,“大家沒事就好,一塊桃符,值得。”

“光宇……”三人感動不已。

林光宇安撫他們:“客氣什麽,咱們繼續往上走,我爸給我帶的東西足夠,我們不用怕。”

孫方池三人從六樓東邊摸到西邊,天花板上的手印從密集變得松散,最後幾個零星的指頭印順着走廊盡頭處的樓梯間下去。

三人一個跟一個沿着樓梯間下去,剛拐過彎來,就見小小的身影從五樓的樓道口跑了過去。

“看見了吧?看見沒?”謝允抓住張瑛的袖子,激動地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得這麽清楚!”

張瑛滿臉困惑,“該不會是人吧?鬼哪能看得這麽清?”

對孫方池來說,鬼一直是這樣,跟其它的物品或人沒兩樣,所以他最為鎮定,“要不要抓?”

張瑛抿了抿嘴,“太像小孩了,有點……別扭。”

謝允無比贊同,“我說的吧,就跟個普通孩子一樣,要抓起來挺不忍心的。”

孫方池沒覺得,“那你們能斷定出這小孩跟考生跳樓沒幹系嗎?”

這才是重點,不是他們忍不忍心抓,要看是否必須抓,若小孩鬼就是害死考生的兇手,那他們肯定得抓它。

而且保不齊,他們本就是小孩鬼盯上的下一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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