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一晚, 沙耶睡得極其不安穩。
她雖然已經不怕熱了, 但夏日給她帶來的衰弱還是不能避免徹底, 大概輾轉反側了三個小時後, 沙耶汗津津地翻身爬起來，把空調調低了一些, 然後俯身拎起地上的毯子，蓋在宙斯的身上。
宙斯動了動耳朵, 哼唧兩聲, 睡得很熟。
感覺到手腕上的涼風，沙耶低頭看着手鏈上那顆流光溢彩的寶石，發覺它正散發着絲絲的涼意。
沙耶不由得舉起手，将寶石貼在額頭上。
沁涼的溫度滲入皮膚，她滿足地喟嘆了一聲, 赤足盤膝坐在了地板上。
然而這舒适只是一瞬間的事, 下一秒, 沙耶忽然感覺到大腦一陣鑽心的疼痛。
她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只是一瞬, 黑暗便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沒了。
沙耶哼也沒哼一聲便倒了下去, 但就在她感覺到自己即将接觸到冰冷地板的那一刻，她身下一空, 整個人直直地墜了下去。
沙耶喊不出聲，也完全不能動，就這樣在意識之中下墜了将近半分鐘。
就當她逐漸習慣墜落時，眼前變得開闊起來。
灰藍色的天空, 漫天的風雪，還有被大雪覆蓋的金色建築，錯落嶙峋地聳立在天地之間。
風很大，凜冽地幾乎要割傷人的皮膚。
遙遙的，在一座流光溢彩的空中橋梁上站着一些人，他們穿着與洛基款式相同的服裝，女人将辮子變成古典的樣式，男人身披铠甲、手執武器。
最前方的那個人年邁、銀發、獨眼。
他手裏握着一柄槍，表情冷銳，如同面對着敵人——事實上，他們面前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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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耶眼前晃過很多畫面，在不斷下墜的途中，她與風雪卷在一起，就好像是化成了一片雪花，冰冷落在阿斯加德矗立的高塔上。
是阿斯加德。
她意識到，這個地方是她本該生存于此，卻絲毫沒有印象的故鄉。
還有那個令她感覺到熟悉和恐懼的老人，就是阿斯加德的至高神：奧丁。
但他□□所指、被千軍萬馬包圍的那個人。
又是誰？
一念至此，沙耶覺得自己的大腦再度被擊穿，她在空中竭力尖叫了一聲，看到了新的畫面。
那是一張略顯稚氣的臉，五官英俊、眼眸深綠。
縱然要小上幾百歲，但沙耶還是認得出，對方就是洛基，只見他伸出手按在了什麽人的額頭上，眼神淩厲、表情桀骜，然後大聲地說了一句話。
随着他這句話的說出，奧丁的表情變得極為古怪。
兩人明明是一個陣營，但卻像是做出了兩種不同的決定。
但最終，奧丁并沒有阻止洛基。
沙耶頭疼欲裂，她在不斷流逝變換的光影中，看到了高舉長劍的死亡女神、看到了被鐵蹄踏過的巨人國度、看到了頭尾相接的巨大海蛇、看到了坍塌毀滅的金色宮殿，最終，她看到一個垂垂老矣的背影，面向大海，轟然消散。
是奧丁。
沙耶清楚地意識到，是奧丁出事了。
在一片混亂的畫面中，她忽然想到了噩夢驚醒的方法，于是伸出手，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幾乎是瞬間，劇痛使她徹底清醒過來。
沙耶猛地坐起身，然後額頭狠狠磕在了什麽堅硬的物體上。
“好疼——”她捂着頭重新倒回去，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是洛基。
對方正皺着眉頭，一手将她抱在懷裏，另一只手捂着下巴，宙斯在她的身邊狂吠不已，正不安地用爪子扒着她的手臂。
洛基揉揉下巴，啧了一聲，看似不耐煩，但眼神卻帶着一絲關切：“你在尖叫什麽？我還以為是萬磁王來了。”
沙耶愣了片刻，意識尚未回籠，恍惚之間，眼前成人版洛基的臉與幻象中那張少年氣十足的面孔重合，她覺得記憶就要沖破自己的大腦，一切真相就在眼前。
而就在這個時候，沙耶忽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酸澀情緒。
但還沒等她說出話來，對方忽然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你……你怎麽了？”
沙耶眨了眨眼，感覺到水滴落在自己的手上。
然後她意識到，原來自己在哭。
一旦發覺了這一點，沙耶的眼淚便控制不住了，她放棄試圖擦幹淚水，索性放大了哭聲，揪着洛基睡衣的領口，嚎啕起來。
洛基：“……你還好嗎？”
他躲開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猶豫了片刻，幹脆學着他最讨厭的蝼蟻的樣子，伸出手來，拍了拍沙耶的背。
“……你別哭了。”
沙耶整個人都埋在他的懷裏，哭了一陣，然後漸漸平複下來。
她自己也不記得上次哭是什麽時候了，也許是臨死之前、也許是大難不死。但是在虛幻之中看到的那些畫面，居然重新觸動了她心底最難以釋懷的那處空缺。
“我看到了很多奇怪的畫面，”沙耶啞着嗓子說，“阿薩神族在彩虹橋上打仗，我還看到了海拉，還有奧丁。”
洛基一直在拍着對方後背手頓了頓。
“看到奧丁什麽了？”
“我看到他變成了一束光，消失在海邊。”
洛基皺起眉頭，伸手想要摘下沙耶的手鏈：“我忽略它被我佩戴時間太久，居然會記錄我的那些經歷。。”
沙耶愣了片刻，躲開對方的手指：“那奧丁怎麽了？”
她擦掉臉上的眼淚：“為什麽我會哭……我和奧丁是什麽關系？”
“沒什麽，”洛基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他……你很快就知道了。”
沙耶卻格外固執。她難得堅持地按住了對方的手：“你告訴我，告訴我之後，我就答應你的計劃。”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沙耶覺得自己可能也是瘋了，居然會答應對方的交易。
在她一切都不知道，且沒有任何人能擔保這件事的情況下。
而洛基顯得也很意外，他看了沙耶片刻，回答道：“奧丁死了。”
沙耶愣住。
“寒冬女神斯嘉蒂，原本是奧丁的親人，但卻在小的時候被巨人一族收養在約頓海姆，直到夏基戰役發生，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洛基的聲音很冷淡，講述曾經這些故事的時候，也像是一個旁觀者。
“現在你明白了嗎？”
沙耶沉默了半晌，才說：“我是奧丁的親人，但是被巨人收養……我和他是血親嗎？”
“如果中庭這樣稱呼的話，那麽是的。”
沙耶心情複雜：“那我們豈不也是親人了？”
這下換洛基表情複雜了，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沙耶一會兒，出聲問她：“你很在乎這個？”
“我總要知道我是你姐姐還是你妹妹吧？”
“都不是，你放心吧，”洛基注視着對方與自己毫不相同的藍色眼珠，臉上笑吟吟的，“我不是奧丁之子。只有索爾，還有那個海拉才是他的孩子，而我，是真正的冰霜巨人。”
沙耶：“……”
沙耶：“那我們是被互換了嗎？”
洛基搖了搖頭：“不，只是因為你體質特殊，需要在冰冷的地方長大。”
“這麽說，我好像看到了我小時候居住的地方，”沙耶回憶着幻象之中的內容，低聲說，“但是那個地方好像也在打仗。”
“沒錯，那是你長大的故土，”洛基回答，“只不過是後來奧丁……”
他沒說完，便停止回答對方的問題。
邪神垂下眼睛，認真注視着離自己很近的沙耶，彎着嘴角：“不對，該回答的我已經回答了，現在到你實現諾言了。”
“我答應你，”沙耶十分幹脆地點頭，“更多的事情的答案，我可以在海姆冥界找到嗎？”
洛基想了想，點點頭：“也許可以，比如你的故土是如何被奧丁侵略的，還有你養父夏基的死因，關于他，你也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
沙耶深深呼吸了兩下，剛剛失控的情緒好了很多。
這時候她才發覺自己和洛基仍舊是很親密的姿勢，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地板上退了退，遠離對方，然後伸手摸摸宙斯的毛。
洛基看向宙斯：“我進來的時候，它正咬着你的衣角，很着急”
“宙斯很聽話，”沙耶說，“不過我養過不少狗，都很聽話，但宙斯格外——”
她說不下去了，洛基皮膚上的觸感仍舊停留在手指上，沙耶覺得很怪，她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
洛基看着她，但笑不語，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在這幾天吧，如果你想告知複仇者的那個鐵人，就去和他說，還有萬磁王也是。”邪神站起身，縱然穿着一身格子的長袖睡衣，也還是挺拔英俊的。
只是每每提到對方，洛基的語氣總會帶上幾分不屑和譏诮“別讓他幹擾了我的計劃。”
作者有話要說： 老萬：球球你讓我上線我一定用球場砸死這個邪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