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被嫌棄的侯府庶子16
第32章 被嫌棄的侯府庶子16
秦王畢竟不是等閑之輩, 越向陽和言訴能打探到的消息沒道理他不知道,只是先前沒特意查過永信侯府罷了。
知道自己女兒懷上了來歷不明之人的孩子,章武帝和聞高哲還打算以此威脅自己, 讓自己在全天下人面前丢臉,他那張英武黢黑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蒯鶴禹這一生順風順水, 除了年少時生在農家受了些貧苦之外,他再沒有吃過任何苦頭,當上秦王後更是需要陰城乃至周邊所有小城鎮集全部資源來供養他。
他本來對自己這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的一生很滿意,每逢夜深人靜失眠時,都會志得意滿的想, 老蒯家墳頭這是冒了多粗的青煙, 才能生出他這麽優秀的子孫。
可這一切都被他最寵的女兒給毀了。
他如同困獸一般在書房熬了通宵,總算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
言訴被蒯鶴禹叫過來的時候還有點懵,畢竟自從蒯鶴禹得知他的王妃郭氏與自己有殺母之仇後,原先想要栽培自己的心思就散了個七七八八,好幾個月沒再主動提拔和接近自己,一直是冷處理。
倘若他沒有提前和越向陽合作, 說不定這會兒在軍營的處境十分艱難。
懷着一種怪異的心情, 言訴踏進了秦王府書房,按理說秦王這種大人物應該是日理萬機的, 即便他專程派人把自己從軍營叫來, 肯定也在忙別的事,需要自己等上不少時間。
可他沒想到,秦王本人竟然就在書房裏坐着,他坐在書桌前滿臉沉思, 非但沒有在處理別的事, 反而像是專程等着言訴似的。
這讓言訴有些受寵若驚了, 當然心底的預感也就不太好。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雖然這比喻粗俗了點,倒也十分精準。
言訴面上不顯,心裏卻早已提高警惕,只等秦王發難。
可秦王看見他非但沒有預想中的質問或者暴怒等反應,反而從書桌前站了起來,三兩步走到言訴面前,親切的拉着他的手噓寒問暖了一陣,問得言訴雲山霧罩時,他才換了副哀傷的表情,扶着額嘆道:“如果阿恺是我的兒子那就好了。”
言訴心頭一跳,那種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他垂着眸表情始終淡淡的:“舅舅說笑了,您膝下的幾位表哥表弟哪個不是人中龍鳳,我不過區區一個被嫡母追殺的喪家之犬,何德何能敢跟舅舅家的公子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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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秦王有什麽打算,對于目前打算低調茍着的言訴來說,謙虛謹慎總不是壞事。
果然,秦王對他的識趣非常滿意,眼中的笑意都真誠了些,從牆上暗格中掏出一枚墨色魚形玉佩交到言訴手裏。
言訴不明所以躲了躲,沒有接,正想拒絕,只聽秦王道:“這塊上等玉佩是本王多年前打了勝仗之後,義父親自贈與的,據說是先皇所賜,玉石本身溫潤純良能滋養身體,有強身健體的功效,本王命匠人将其打磨成幾塊玉佩,其中一塊給了華兒,這是最後一塊。”
鑒于秦王送他玉佩的同時還提起了蒯凝華,言訴聽得心驚肉跳,更不敢接了。
他狐疑的望着秦王。
秦王卻爽朗一笑,也沒遮掩自己的想法,把玉佩挂在言訴脖子上,對他道:“阿恺,華兒是我最疼愛的女兒,你是我最看重的外甥,舅舅已年近半百,可膝下沒有一個合格的繼承人,這讓我看不到未來的希望。阿恺,舅舅知道華兒這孩子被養得刁蠻任性了些,但她心地卻很善良,舅舅打算把她交付給你,你覺得怎麽樣?”
言訴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他覺得不怎麽樣。
饒是他智者千慮,也沒想到便宜舅舅居然打算強行按頭逼着他娶蒯凝華。
這是覺得蒯凝華大着肚子懷着生父不明的孩子太丢人,但為了顏面又不得不準備把她救回來,然後趕緊将她嫁出去眼不見為淨麽。
他成了秦王看中的“乘龍快婿”?
一股危機感從言訴的腳底板直升到天靈蓋,他必須想辦法擺脫這門婚事,可現在的情況是秦王知道蒯凝華懷孕了,言訴也知道蒯凝華懷孕了,秦王知道言訴知道蒯凝華懷孕,還要強行逼他答應這門婚事,那他擡出什麽理由都不好使。
哪怕他說自己其實是個太監,秦王說不定還會一拍手哈哈大笑,這不是巧了麽,你娶了我女兒買一送一多劃算,白得一個便宜兒子。
言訴表面上是一臉震驚之色,但他腦子轉的飛快,在尋找破局之法。
來秦王府之前,他可沒想到秦王竟然會打這麽可怕的主意,他把自己當成一顆廢棋也就罷了,現在讓自己娶蒯凝華這算是廢物利用嗎?
“舅舅,我覺得……”
還沒等他說完,書房門從外面被人敲開,一個身穿铠甲的士兵急忙沖了進來,單膝跪地朝秦王禀告:“禀秦王,我軍遭到朝廷軍隊的突襲,對方來勢洶洶,王将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正在請求支援!”
言訴和秦王面色齊齊一變,腦子裏同時閃過一句話,朝廷軍隊那群酒囊飯袋什麽時候變得膽大包天,居然也學會奇襲了?
不是言訴看不起朝廷軍,實在是大周朝積弱已久,将士們從上到下早就被養得只知風花雪月,不願意賣力氣上戰場殺敵。
他們就跟皮球似的,被秦王部下打一次癟一次,每次都呆呆笨笨等着挨打,沒有半點反抗意識。
可這次卻一反常态主動挑釁秦王部下,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事出反常必有妖,言訴沒忘記這是一本書的世界,書裏但凡有突兀的劇情那肯定跟男主有關,所以男主這是不聲不響來到邊關打算幹一票大的?
秦王也猜到朝廷軍隊換将領了,而且這位新将可不是吃素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這是把火燒到他們陰城了?
他再也顧不得跟言訴提什麽兒女親事,拿着刀雷厲風行出了書房,頭也不回的吩咐言訴:“随本王上戰場!”
寒風獵獵的戰場上,樹木早已變得枯黃,光禿禿沒有一片葉子,腳下的大地幹旱缺水,一條條手指寬的裂縫如曲線般蜿蜒曲折,被千軍萬馬踏過後,黃沙卷集在空中漫天飛舞,讓視線變得模糊不清。
雙方對峙的戰場中央,白衣女子蓬發覆面被架在樹枝堆起來的高臺上,她雙手被綁在身後,嘴裏塞着絹布,看上去憔悴無助又可憐,只有高高隆起的腹部昭示着她的身份。
“蒯将軍,只要你肯投降認輸,向朝廷俯首稱臣,我一定将你的嫡長女完好無損歸還于你,這個交易怎麽樣?”
為首高高騎在棕黑色軍馬上身披铠甲的男人正是聞高哲,他此番奉章武帝之命秘密帶蒯凝華前來陰城,要在戰場上推出她,好狠狠折了蒯鶴禹的顏面。
章武帝雖給了他監軍之權,卻并未直接任命他為将領,但聞高哲是個野心很大的聰明人,但凡給他個機會他就能逮着往上爬。
之前在京城被馮太傅坑了一把後,他發現佞臣的路子走的太險,太容易招來仇人,且沒有什麽實權,那馮太傅不過靠貴妃在陛下跟前吹了吹枕頭風,就差點讓他萬劫不複。
他如今在文臣中名聲全毀了,這條路走不通,剛好章武帝派他來前線監軍,主要是押送蒯凝華這個人質上戰場。
前線有什麽?對普通人來說那是生與死的搏鬥,但在聞高哲眼裏前線所有将士的命都可以化作他往上攀爬的階梯,只要運作得當,這一遭等他拿到兵權以後,誰還耐煩朝廷那些文臣叽叽歪歪什麽。
大周邊關那些将領本來就是吃軟飯的,聞高哲一來就奪了他們的權,這就有了朝廷軍隊突襲秦王部下那一幕。
蒯鶴禹赤紅着雙眼,目光僅僅在白衣女子身上停留一瞬,胸中便溢出源源不斷的殺意,聞高哲在他心裏已然如同死人一般。
“哪來的黃口小兒,竟敢攀扯我府上內眷,我那嫡長女自去年冬便陸陸續續病了近一年,兩個月前由拙荊做主許給外甥聞恺,再有半個月就要舉辦婚禮,你空口白牙就要污蔑我女兒的清白,這是不把我堂堂秦王放在眼裏?”
這話一出,別說言訴和他平常交好的戰友們,就是聞高哲都愣住了。
因為給父親蒙羞早已閉上眼不敢直視前方的蒯凝華也震驚的睜開雙眼,目光不自覺往言訴臉上飄了飄,這是父親給她留的退路?
言訴臉上面無表情,心裏卻想罵娘,蒯鶴禹這老奸巨猾的東西竟想當着所有将士的面直接定下他和蒯凝華的婚事,一點餘地都不給他留。
那就別怪他翻臉不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