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過錯

第20章 過錯

唐書年一時沒有回答。

他動了動,從包裏拿出一個小方盒,在關亞寧的注視下遞了過去,“我總是有些不安,這樣貴重的禮物我沒有理由收下。”

還一次是客套,還兩次就不是了,關亞寧無奈地接過來,“好,我收回。”

盒子擱置在小桌上,關亞寧再開口,“書年,放輕松點好不好,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

他腦海裏像是設置了什麽機關,有人觸線則立刻警鈴大作,如此緊繃的狀态關亞寧從第一天認識他就有了,問不及從前,那以後呢,他看着這樣的唐書年,總覺得以後這個人只會變本加厲得把自己逼到更深的角落。

“哪有,我現在挺放松的。”

“那就好。”關亞寧沉默着給他杯中添了熱茶。

這次露營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看見日出後一行人才在熹微的晨光中下了山。

回到市區,唐書年讓關亞寧把他放在了市中心,幾分鐘後便等到了趕來接他的周存安,這人右手虎口處的傷口今天拆線,唐書年記得,是因為昨晚還在山上就收到了陪護提醒。

車子往醫院去,唐書年終于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周存安扭頭問,“感冒了?”

“可能有點着涼,沒事。”

“拆完線去拿點感冒藥。”

“嗯,”唐書年應着,帶着問號看向他,“是我陪你去醫院,還是你陪我?”

“有什麽差別?”

周存安也是昨晚才知道唐書年帶着一實驗室的人去山上露營了,沒帶上他不說,還拍了張夜空的照片發過來,說在搞什麽團隊建設,周存安從聊天頁面退出來,點進朋友圈,發覺昨晚不少人都去了瓦硯山,山頂跟室外夜場一樣聚集了不少人,他在一批又一批的九宮格裏看見了坐在小馬紮上跟關亞寧聊天的,唐書年的背影。

當時在中心醫院急診處理的傷口,拆線也是來的同樣的地方,醫生大約還記得周存安,招呼他坐下後便問,“怎麽遲來了幾天?”

“忙忘了。”周存安說。

哪裏忘了?唐書年又古怪的看他,再看向醫生,“醫生,會有其他影響嗎?”

“傷口不大,沒什麽影響,不過他這傷口看着就沒護理過。”

那次來醫生叮囑過一周換一次藥和紗布,原來周存安從來沒放在心上,線拆完,疤痕有些紅腫,趴伏在虎口上看着怪醜的。

等醫生走了,周存安又握了握拳,“小傷嘛不是,你幹嘛這副表情?”

“你到底把不把你身體當回事?”

從急診室出來,周存安跟上他解釋,“醫生都說沒事了,唐書年,”

“唐書年!”唐書年越走越快,随後便被周存安握着手臂拽停了下來,“怎麽還生氣了,我真的沒事,你看,”

那只帶着疤痕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唐書年怔怔然,只一剎那,他抽出胳膊退了一步,“我,我好像有點發燒。”

“發燒了?”周存安那只手又要過來探他額頭,唐書年照樣躲開了,轉身走時說,“去門診開藥吧。”

大概是在山頂受涼,唐書年的确有點發燒,看完門診醫生給開了藥單,到了取藥處,又被周存安安置在等候區坐下。

取藥窗口全部排了長隊,周存安站在最後頭,唐書年靜坐在那等他,他剛才有一陣慌亂,在周存安若無其事的拿手在他面前晃時,一下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

他記得的,那天的車總是開的搖搖晃晃,一只纏着紗布的手捂住了他眼睛,濕潤的嘴唇覆蓋在他唇瓣上,他也記得,那只手倉皇的要離開時是他自己将它摁了回去……

後來他說斷片了,裝作若無其事的跟以前一樣過日子,或者說他是不敢去想,不敢承認他警醒了自己這麽多年,借着一朝酒醉,竟成了那個最遭人唾罵的角色。

那不是他要的,無論周存安是出于什麽原因突然靠近。

“書年,走吧。”

不知過了多久,周存安拿着藥回到他面前,唐書年回過神,也不看他,轉身就往外走,一直走到醫院門口的停車場,到了他車子旁邊,他伸手去開車門,可門剛開一條縫隙就被周存安推了回去,他站在他身後問,“你想起來了是不是?”

“什麽?”

“剛才排隊的時候我突然反應過來,那天我是用受傷的手捂的你眼睛,你是剛才想起來的,還是早就想起來了?”

唐書年呼吸不暢,他緩慢地轉身面對他,“那,你沒事親我幹什麽?”

“我他媽哪知道?”他不知道,也說不清,他只記得那天車裏光影交錯,唐書年醉态的臉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裏時隐時現,親上去才驚覺自己做了錯事,他太了解唐書年了,這個人要是知道自己喝醉時發生了什麽,那些罪惡感能把他生生撕成碎片。

“那天确實在酒吧碰到了關亞寧,他跟在我們後面,幫我把你弄上樓後執意要留下來照顧你,”唐書年看起來很抵觸,周存安十分不落忍地給他讓出些空間,“你睡着後,我倆就在客廳坐了一宿,書年,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但我,實在不想因為這件事跟你鬧得不歡而散。”

靜默地對峙着,良久,唐書年重新握住了車門把手,“下不為例。”

“真的?”

“即便不是我,像你這麽多情的,也總有情不自禁的時候。”

該罵,周存安這麽想,心頭卻不那麽暢快,只是事已至此,他不能再添亂了。

倆人先後上了車,感冒來襲,唐書年癱軟在副駕駛上,周存安給車裏調了适宜的溫度,為了讓他好好睡還放了首輕音樂。

唐書年佯裝睡着,心中也想,就這樣先發制人的好,那晚是自己喝醉了,做了什麽都是無意識無感情的,就讓周存安來背負這罪惡感好了。

失誤,過錯,一切從縫隙中鑽出的火苗終将消逝于無蹤,以後,他們還能如往日一樣在原軌上接着往前走。

回家路上他真的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周存安好像又說了點什麽,但他并沒有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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