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乎
第32章 在乎
周存安檢查結果顯示腦震蕩,緊急處理後轉入了普通病房,唐書年從交警那裏得知,肇事者駕駛一輛藍色小型貨車,在周存安車子剛開出來的時候加速撞了上去,是周存安反應夠快,打了方向盤躲開,才沒被連人帶車的撞爛。
“他醒來可能會犯惡心,是正常現象,家屬不用太擔心,這邊有垃圾桶,一會我們護士會送藥過來的。”
“謝謝醫生。”
周存安模糊中聽到這樣的對話,睜眼後看見的是唐書年憂心忡忡的側臉,他動了動,艱難的扯住了唐書年的褲腿。
唐書年反應得也快,傾身過來,“醒了?”
“操,”周存安的手又笨重的跌下去,“好暈。”
“你別動,把眼睛閉上。”
周存安便聽話的不動,平複後重新問,“那丫頭呢?”
“她,眉骨骨折,手術過了,現在在另一個病房做休養觀察。”
周存安聽後又罵了句髒話,“你別管我了,幫我去看着她。”
“她睡了,我剛從她那邊過來,”唐書年說,“放心吧,有我呢。”
檢查完醫生篤定沒有大礙後,唐書年就讓關亞寧先回去了,周存安和周久雨都在昏睡,這中間警察來過兩趟,一趟是打聽周存安和王新陽,也就是他和蘇予的關系,另一趟來的比較晚,告訴他肇事者已經歸案了,名字叫王成輝,的确是蘇予的親哥哥。
“警官,你們審過王成輝,方便告訴我他說了些什麽嗎?”他那時問。
“這個還是等當事人醒了再說吧,”那警察說完要走,又突然停了下來,“物極必反知道嗎,你這位朋友壓根沒給他們留退路。”
這話是什麽意思唐書年還沒琢磨過來,周存安就醒了,只不過醒來又睡去,第二天開始不停地嘔吐,反反複複折騰了兩三天,周久雨都能到處走動了,他才稍稍好點。
蘇予這幾天也來過,唐書年對他的造訪,除了冷漠還有排斥,盡管警方經過調查核實,他确實沒有參與他哥哥的所作所為。
“王成輝已經被拘留了,等周存安好轉能夠順利做完筆錄,案子就會移交法院,我看你還是去法院門口等着比較好。”
唐書年拿着單子去藥房取藥,蘇予緊跟在他身後,“唐書年,我必須跟周存安當面解釋,我只是沒來得及阻止,要是我早一點察覺,這件事就不會發生。”
“你也說是沒來得及了,”唐書年急停下來,“他右手虎口的疤還沒消,你們家就又來要他的命,蘇予,你們一家不是寄生,是吸血,是殺人犯。”
蘇予瞳孔仿佛都在顫抖,從前他在周存安眼裏看到過的厭惡都不及此刻唐書年眼裏情緒的萬分之一,他覺得唐書年像個駭人的屠夫,此刻正一刀一刀的将他淩遲。
“你,”
唐書年去拿藥了,走之前跟他說,“滾。”
警方的執法程序複雜,周存安好點之後接受了好幾次問詢,簽了幾回字,這會等人走後他才下床,唐書年過來攔住他,“要做什麽我幫你。”
“不做什麽,”周存安不經意的說,“去走走。”
唐書年無奈,靠近他讓他攙着,從走廊路過,周存安停在了周久雨病房外,房門開着,那姑娘腦袋上纏着紗布,盤腿坐在床上,正揮舞着胳膊跟隔壁床一個年紀稍大的女人侃侃而談。
“進去關心一下不會折壽的,周存安。”
唐書年冷不防的提醒,周存安聽後嘁了一聲,“要不是我她傷得更重,有什麽好關心的?”
說着話從門口走了過去,唐書年亦步亦趨的陪着,“那天也不知道是誰拼了命把人弄出來。”
周存安還要反駁,唐書年适時打住,“随便你,你這張嘴比你的車可牢固太多了。”
也只有唐書年能這麽揶揄他了,周存安默不吭聲,倆人坐電梯下樓,到住院部樓下的院子裏曬到太陽,他想起來問,“蘇予你打發走了?”
“嗯,”唐書年扶着他在長椅上坐下,“不是王成輝發瘋,你是不是永遠不打算告訴我那些事了?”
那些事是指王成輝發現從他那裏拿不到一分錢後跟蹤并騷擾過他幾次,若不是平水灣安保系統嚴格,禍事可能就不是發生在大門口了。
做筆錄時唐書年在場,他聽着周存安的敘述,一次又一次的冒冷汗,想起周存安曾說蘇予還欠他一個道歉,現在看來真是不必了,畢竟他連知道這世上有這樣一種人存在都覺得惡心。
“不是故意瞞你,”周存安坐着,唐書年站在他面前,說話時抓住了他手腕,“你已經被蘇予影響了,我不想你再糟心。”
身後有人路過,多看了他們兩眼,唐書年察覺,擰了擰手腕試圖将手抽出來,周存安便也很有眼色的松開了他。
“書年,我那天是要告訴你,你工作的事我跟老于聊過了,他答應先把K系産品技術更新的事延後,月底你回公司還是繼續跟進ART項目,郵件應該已經到你郵箱了,你沒看是不是?”
這些天忙着照顧這兄妹倆,唐書年哪裏關心過這個,現下聽他這麽說一時不好相信才拿出手機打開郵件看了一眼,的确有HR發來的複工函,裏頭并沒有提及調動的事情。
唐書年腦子轉了轉,“你怎麽跟他說的?”
“K系在南區有大面積的退貨,這事我很早就在處理了,但北區那邊K系賣得不錯,那邊市場剛打開,還需要進一步開拓,我跟他說想去那邊駐紮一段時間,半年內将市場完全打開,解決K系産品的滞銷問題。”
“駐紮半年?”唐書年覺得荒唐,“周存安,我跟哪個項目都沒有問題,你為什麽總是先我一步替我做選擇呢?”
“怎麽沒有問題?”周存安一瞬間嚴肅起來,“K系對你一個研發來說就是最大的問題,老産品再怎麽做也不會像新産品一樣帶來巨大的效益,難道你非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嗎!”
“我浪不浪費時間是我的事,你為什麽要自作主張?”
“因為我舍不得不行嗎?”周存安脫口而出,“你知不知道你當時非要接受外派出國就等于讓出了一個晉升機會,樓下實驗室曹非坐了你總監的位置,關亞寧回來也是總監,你呢?”
“你看我在乎這個嗎?”
“我在乎,”周存安站起身說,“當初是我非要你留在興盛的,所以你在這公司的一切我都在乎!”
“那公司之外呢?”唐書年咬着嘴裏的肉,“算了,我們想聊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唐書年要走,被周存安握着肘彎拽了回來,“唐書年,你什麽時候能不跟我打啞謎?”
唐書年覺得自己不争氣,心口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翻湧,導致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那些話到了嘴邊竟像是上了鎖一樣怎麽也說不出來。
後來是周存安的指腹碰到他的臉,唐書年才平複下來,他用手背擋開了他的手,“你坐吧,我去買水。”
唐書年又逃了。
周存安煩躁的坐回椅子上,不知為何,方才唐書年一下子紅了眼眶,他竟然感到了一陣鈍痛,以前唐書年也會對他有各種情緒,哭過鬧過,他除了心疼,就只有慌亂,但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一種怪異的感覺,像是一腳踏入沼澤,身體被吸附,讓他控制不住的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