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到醫院的時候，張彪和陸寒一左一右的坐在李響旁邊，他倆都不是消停的主兒，但又都知道李響現在精力不濟，沒法兒跟他們混玩，于是兩人低着頭玩手機，李響則閉着眼睛，不知睡沒睡着。
“啪嗒”門把手轉動的聲響響起，三人不約而同的向門口看去。
“師父！你來啦！”
“安欣，你就這麽空手來啊！也不知道給我帶點兒宵夜？”
安欣挑起眉對張彪：“你們不是吃過晚飯了嗎，吃什麽宵夜？肚子上的贅肉還嫌不夠啊？”
“你！”張彪咬牙切齒，最後對李響道，“算了，看在我響哥的面子上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響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和陸寒先走了。”
陸寒：“響隊，你好好休息，師父，我反正沒事，有事您打電話或者發短信叫我，我——哎哎彪哥你別拽我我還沒說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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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靜了，安欣松了口氣，去把房門關上，然後坐到李響左手邊的陪護椅上。
“還疼嗎？”安欣問。
他聲音溫和得像一陣暖風，吹得李響有些恍惚。
李響甚至都記不清，他們已經多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好好說話了。
雖然是因為自己傷重，但是誰不喜歡愛人溫聲細語的關懷呢？
李響笑着搖了搖頭，回答他：“不疼了，你別擔心。”
大概是安欣的表情太過柔和，讓李響久違的有些懷念，甚至大膽的提出了要求：“安子，能不能把止疼泵關一下？我不想睡覺，我想和你說說話。”
安欣猶豫了一下，醫生說李響應該多休息，不能太激動，應該多調養……
他都記得，但是李響說……他想和自己說話。
其實……他也很想和李響說說話。
“一個小時，”安欣擡手看看表，然後說，“但是你傷口疼了不能忍着，不然下一次我就不聽你的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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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了止疼泵，安欣重新坐回位置。
李響稍微動了下左邊身子，好讓自己能面向些安欣好說話，“我聽陸寒說，這幾天你都沒休息。”
“嗯，睡不着。”安欣如實的說。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道歉是真的，擔心也是真的。
安欣沒接，他擡起頭，抿了抿嘴，讓唇邊挂上了一絲強裝的笑容，開口問：“李響，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說。”
“那天在莽村，李青綁架高曉晨的時候，你讓我拿槍，你是事先就想好的嗎？”
李響一頓，然後點了點頭，“涉及莽村，我要回避。”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安欣低下頭，他雙手握起李響搭在床沿，紮着留置針的左手，用手心的溫暖壓住這一只此刻冰冷的手。
他略微停頓，轉頭看向別處，等情緒過去了才轉過頭，把沒說完的話說出口：“我是說，你讓我開槍，可是自己卻站得離李青那麽近，你是故意擋着我視線的嗎？”
“……”
“我……”
“……”
李響“我”了半天，最後什麽也沒說出來。
他從小撒謊就露餡，長大後做了警察，做了許多次訓練，已經能克服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在安欣面前就會暴露。
見狀，安欣點了點頭沒有逼他。
“還有……”安欣長出一口氣，把湧上喉嚨口的酸澀壓下，再問，“李青發瘋的時候，武警的位置剛好擊斃，你卻還把自己往前送，幸好武警沒開槍，也是……也是故意的嗎？”
“安欣，我……”
但這次安欣沒給李響解釋的時間，他埋下頭，近乎篤定的說：“李響，你想讓我們把你打死嗎？”
他聲音甕在衣服和被子裏，聽起來沉沉的，甚至有些責怪的意思——如果忽略聲響的顫抖，和雙手虛握間的青白的話。
李響沉默了一會兒，他剛張了張嘴，忽然就覺得指尖傳來一陣濕熱。
一滴一滴，濕熱的水滴砸在手背，滴落棉絮，燙得李響心口抽疼。
“安子，你、你別哭，對不起……我沒有、沒有想那麽多的，當時情況太急了我就……嘶……”
他一激動，就想起身，一想起身就會扯着傷口，沒忍住痛呼了一聲。
“別動！”
安欣紅着眼吼道，只是他哭得哽咽，這聲喊一點都不兇，反到像個被傷到的小奶貓，縮在牆角弱小又生氣的哈人。
李響不敢動了，他見過安欣哭，但見過是一回事，自己惹哭的又是另一回事。
雖然都讓他心疼，但是後者總是更讓他想把人抱在懷裏一點。
他動了動沒受傷的左手，把人的手掌拽在手心。
安欣也仍由他動作，另一只手騰出來囫囵擦眼淚。
“你知道嗎，我剛才……我做了一個夢，”安欣低聲說，有些着急，也有些語無倫次，“不是，不是一個，是好多個……”
他頓了一會兒，李響安安靜靜的等着，傷口的鈍痛都沒讓他覺得難受，可現在安欣一邊組織語言一邊哽咽的模樣，卻讓他心裏好難受。
“我夢見了好多……夢見我小時候，夢見我上大學，夢見我進刑警隊，夢見師父、夢見你、夢見其他人……”
“可是我醒來，我腦子裏什麽都沒有，就只有你當時抱着師父的樣子，那麽多血，你抱着他、你抱着他你什麽都不說，你就這麽呆呆的看着我……”
“李響，我突然看見 ，那天在莽村，那棵樹下面，我也是這麽抱着你的，我抱着你……我、我什麽我都做不了，我恨不得替你去挨刀，但是我知道我做不了，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把傷口轉到自己身上……我……”
“安欣……”
“你別說話！”
安欣趴在床上哭，哭得一抖一抖的，哭完了又擡起頭來看向李響，眼眶和鼻頭紅彤彤的。
李響擡起手想給他擦一擦，可是麻藥勁混着傷口疼痛，讓他擡手到一半就沒了力氣。
但他很執着，又繼續擡手去夠，只是這一次被安欣接住了手，順着他的力道捧着來到臉龐，眼尾，小心翼翼的用冰涼的指尖替他抹去了眼淚。
眼淚擦幹，安欣卻沒放過他的手，依然捧着李響的手，貼在臉上，一冷一熱兩廂交替。
“李響，我們複婚吧，好不好？”
李響望着他，剛剛忽略的傷口疼又開始細細密密的傳輸到中樞，被他咬牙忍受着。
他咬着牙忍着疼，忍着一個回答。
算了，如果自己注定要走向深淵，那就把安欣當做那個岸邊唯一的救生員吧。
“h……”
他“好”字的氣音都出來了，卻突然“啪嗒”一聲，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
高啓強和陳書婷抱着一束亮眼的康乃馨進來了。
“李隊長，我和老高特別來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曉晨……額……對不起，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