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夕陽昏黃的光照射到病房,讓李響有一種行将就木的錯覺。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自己将将而立,可卻總是感覺過得比七老八十的人還要累。

房間裏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安欣應該是走了吧,自己不準備複婚,他也确實沒必要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李青死了,眼睜睜的死在自己面前。

莽村這一趟渾水,自己是趟不過了,趙立冬迫切的需要在公安局內部安插棋子,郭局要明哲保身,也不會放開手讓大家幹,高啓強,李有田,箐華區,市政府,市委……不知道有沒有省裏。

但是趙立冬這麽多年來位置穩固,在京海盤根錯節,甚至在六年前徐江事件的沖擊下依然得到了市長實權,說省裏沒有領導保他,鬼都不信。

如果從這麽看,那京海的水之深,浪之大,根本不是小小一個公安局能夠撼動和維護的。

但退一步講,其實無論是高啓強還是李有田,甚至是省裏,大家唯一的紐扣都在趙立冬一個人的身上。

而他……頻繁的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這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如果自己能夠進入他們核心的話。

正想着,忽然“咔嗒”一聲,病房門被從外面打開。

李響以為是醫護人員,轉頭一看,竟是安欣。

“響,你醒了?”

李響有些詫異:“你……沒走嗎?”

安欣也不明白:“我去打壺開水啊。”

“我、我是說,你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安欣笑了:“你傷還沒好呢,你讓我回哪去啊?再說了,其他人都忙,我不管你誰管你啊!”

“我……我好多了,不用……”

“不用人了?那李響同志,你起來給我走一個看看?你要是起來能給我跑一個五公裏,我立刻就走。”

“……”

別說五公裏了,李響能自己坐起來就算奇跡了,他傷到胸口,腰腹一用力就會扯到傷處,無論是坐起還是站立都需要有人借力。

而且因為止疼泵裏含有麻醉,現在躺着都會時不時睡暈過去,更別說自己坐起來了。

安欣習慣性用話怼他,看他啞口無言。

從前總覺得李響在官場學得油嘴滑舌,可現在看來,他也沒見得聰明多少。

不過人也不能欺負得太狠,安欣見好就收:“好了不說這些了,醫生昨晚把尿管拔了,你輸了那麽多液,要不要起來放一下水?”

他說得坦坦蕩蕩,倒讓李響聽得臉上發燙。

以前感情好的時候,也不是沒在一起胡鬧,兩個人也沒羞沒臊的亂來。

可是現在……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好好說過話,更遑論親密接觸,更重要的是,他們離婚了啊!

李響鬧了個大紅臉,關鍵是他确實有些漲,于是賭氣道:“你、你讓我爸來。”

安欣氣笑了:“李響同志,就算讓你爸來照顧你,你是不是也要先把目前的解決了啊!”

李響還在掙紮,安欣已經上前去搖床了,邊搖邊說:“你感覺可以了就叫我,醫生說你失血過多,又有麻醉,沒傷到腿可以起身走動,但是一定要慢慢的來,要起身也得先坐一會兒,以免頭暈摔跤,這個高度怎麽樣?”

李響無法,他确實急,也不可能真的等叫自家老爹來。

“可以再高點。”

“這樣呢?”

“可以了。”

“哎哎,你先別動!”安欣趕緊叫住就要掀開被子起來的李響,跑上前接住他。

李響掀開被子,腿才剛轉動懸在地面,就感覺一陣頭暈乏力,直直的向前栽倒。

幸好安欣接住了他。

“都說了讓你慢一點!”安欣心驚膽戰的接住人,不敢碰他傷到的右邊身子,只能抵住左肩,用手抱住人因為無力而摔靠在自己腰腹的頭,本想責怪,可說了一句又軟下口氣。

“怎麽樣?好點了嗎?還暈嗎?”

李響緊閉着雙眼,沒空回話,他現在感覺像是坐在高空甩高樓機,腦子裏天旋地轉,帶得胸口又堵又悶,胃裏也不聽使喚,倒騰着想吐。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說話都虛了好幾個調,一身冷汗。

“好多了……”

話是這麽說,但他明顯還在輕喘,所以安欣也沒立刻扶他起來,又原地等了一會兒才問:“現在呢?有沒有點力氣了?”

李響點了點頭,把腦袋從安欣身上後移,坐直了。

看來安欣說得對,麻藥加失血,自己現在根本沒法一個人住院。

所以其實他照顧自己,也不是因為還有什麽個人感情,只是出于對同事傷後無法自理的同情。

“謝謝,”李響說,“好多了,可以起來了。”

安欣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不然他肯定會立刻轉身,呼叫萬能的護士天使。

安欣握住李響的左手,擡起給他借力:“好,那你拉着我慢慢起來,起來也先站一會。”

起來的時候又是一陣眩暈,但是比剛坐起來的時候好很多,看得安欣心驚肉跳。

李響前後晃了一會兒,就漸漸穩住了身形,然後撐着安欣的手臂邁開了第一步。

醫院病房的衛生間沒有坎,就是為了防止行動不便的病人摔倒。

李響和安欣挪到衛生間門口,安欣還沒什麽,李響先別扭起來了。

“你出去吧,我可以自己解決。”

安欣挑了挑眉,偏不:“不行,你現在麻藥勁還沒過,醫生說了不能單獨行動,必須得讓人跟着。”

“這上面有把手,我可以自己扶着,不會摔。”

“不行,我只聽醫生的,你扶着把手吧,我幫你脫褲子。”

“……不用,我自己來。”

李響輕輕掙紮,安欣也不敢真的和他比力氣,現在李響可不是自己對手,于是像是退了一步:“那行,你自己脫褲子,我扶着你。”

說來說去,反正他就是不走。

李響:“……”

安欣要比李響矮個幾厘米,他此刻低着頭,讓人看不出來臉上表情。

他在憋笑,生怕自己擡頭就露餡,所以死死的低着腦袋。

但從李響的角度,就只看到他盯着自己的下半身看……

“……你、你轉過去。”

李響一張臉通紅,本來倆人結婚挺多年了,互相之間哪裏沒看過?可這分開了一段時間,怎麽又好像回到剛開始戀愛一樣了?

安欣聽見這話,立刻就知道李響別扭啥了。

這下也不用憋着笑了,他抿着嘴擡頭直勾勾的看着他笑道:“你害羞什麽呀,都看過多少回了!”

“……”

安欣這人吧,有時候對着別人他軟綿綿的,可在自己面前就愛耀武揚威。

有時候還真像只窩裏橫的小貓咪,讓人又愛又恨。

李響想起從前的日子,心裏不免一陣柔軟,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慢吞吞被扶着走進去,壯士跳崖一樣的閉着眼紅着臉,解開褲子放水。

完事了洗幹淨手,李響躺回床上,看見安欣仿佛翹着尾巴一樣樂颠颠的倒開水。

他心情肉眼可見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又贏了自己一次。

李響嘆了口氣。

可是他們離婚了呀,自己昨天親口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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