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挂完水，天也黑了，李響有點困，但他不太想睡，看着安欣一會兒出一會兒進，不停的接打電話。
等到坐回他病床前，已經九點了。
“你回去吧。”李響說。
安欣一愣，沒說話，坐在陪護椅上，伸手給他把被子理了理，見人又要開口說話，突然打斷：“響，你還記得咱倆是怎麽在一起的嗎？”
李響本來想解釋自己讓他回去是想讓他好好休息，猝不及防被人反問，條件反射就回答他：“當然記得。”
“我說的不是結婚在一起，是從同事、搭檔，轉成戀人的那種在一起。”
“那也記得……”
其實細數起來，連李響都覺得自己和安欣在一起得十分糊塗。
那會兒他們搭檔也才沒多長時間，卻默契得好像磨合了十七八年。
選擇在瘋驢子身邊卧底的時候，李響是第一個抽簽的，沒抽到的時候其實他偷偷松了口氣。
畢竟想要在這種混子頭目身邊卧底，裝傻充愣當小弟是肯定需要的，獲取信任會挨打被算計也是警校裏都教過的，這些都還好說，李響就擔心自己在派出所的時候拘過不少小混混，要是被認出來，那可真是九死一生。
至于是誰，他原本打算看熱鬧的，就是沒想到有人會拿安長林來激安欣，更沒想到安欣自己提出來要去卧底。
他那會兒心裏甚至有些後悔，讓安欣這細胳膊細腿兒的去，還不如讓自己去。
安欣卻安慰他：“你就算了吧，你看着哪兒像是去當小弟的，倒像是去給人當老大的。”
“你就別笑話我了，這種任務最危險了，一個不小心要是露餡兒了，那幫小混混什麽都幹得出來。”
“怕什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呗。”
李響張了張嘴，想讓他別這麽胡說八道，不吉利，但自己說出來了又更不吉利，只能把話吞進了肚子裏，偷偷在心裏默念：呼呼大風吹過，鬼怪神靈沒聽過。
結果還真就出意外了。
事情涉及出海，那就沒那麽容易了。
好在安長林和孟德海比較關注安欣，立刻依據情報組織了圍剿，準備在海上和沿岸實施抓捕。
偏偏就出了岔子，安欣給了信號，局裏的領導卻遲遲不見回來，沒人下命令，就無法實施行動。
戰場上時機就是生命，錯過一秒就錯失一整盤棋。
好在救下了安欣，李響覺得，這是這次行動唯一勝利的地方。
他到醫院去看安欣的時候，在走廊撞見了回去的孟德海和安長林。
這倆人看見他先是一愣，然後孟德海什麽也沒說，安長林拍了拍他的肩：“辛苦你了，好好勸勸他。”
李響覺得，那雙手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有些喘不上氣。
他原本和安欣搭檔，知道他和兩位局長有關系，曾經還羨慕過，可安欣卻表現得很抵觸，這讓他後來也習慣了不再兩位局長面前冒尖出頭，可安長林這一拍，又讓他感覺到了自己和安欣的差距。
心情複雜的來到病房，李響甚至有些打退堂鼓，但當他輕輕的推開沒關上的門，看到正抹眼淚的安欣時，剛才生起的那點疏遠的心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李響最見不得人哭了，他好像生來就外硬內軟，一見着人哭就覺得心煩意亂，所以小時候村裏和班上的女生都喜歡和他交朋友，畢竟只要在李響面前哭一哭，那欺負自己的壞蛋就得鼻青臉腫。
後來進了警校這情況才好一點，警校裏個個都是硬漢，女孩子能把男孩子揍哭的類型，他就很少有用武之地了。
進派出所了就更是如此，接觸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小混混，那鬼哭狼嚎起來李響自己都得上前揍兩拳。
可是安欣不一樣啊……
他不是自己那些容易受欺負的女同學，也不是欠揍該打的小混混，他是個大男人啊……
看起來好可憐……
李響傻傻的站在病房門口，呆住了。
“這位家屬別擋在房門口啊，你進不進啊？”換藥的護士在身後提醒道，把安欣和李響都驚到了。
安欣已經擦幹了眼淚，紅紅的眼圈扭頭過去看。
李響回神一樣的讓開路給護士，臉上發燙的随後走進病房。
換好了藥，護士就出去了，留下安欣和李響兩個人，面面相觑。
“安、安子，你沒事兒吧？是不是難受啊……”李響結結巴巴的開口，不知道為什麽，胸腔裏的心髒一直跳個不停，惹得臉上身上的熱度半點兒也退不下來。
安欣搖了搖頭，心裏也覺得不好意思，怎麽能在別人面前哭出來呢……還是自己搭檔，忒沒出息了！也不知道李響會怎麽看自己，煩死了。
他剛洗了胃，又才醒來沒多久，腦子和身子都好像還在海上飄一樣，這一心煩意亂，就沒忍住想吐。
胃裏空空的什麽也吐不出來，只能趴在床邊難受的幹嘔。
李響連忙上前拍他後背，又不敢下狠手，動作輕得自己都覺得自己手在發抖。
那一刻，李響在心裏把那艘游輪上的王八蛋都隔空挨個揍了個稀巴爛。
吐了一陣，能好受一點兒。
安欣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說：“你別摸了，摸得我肉麻。”
李響：“……”
他明明是在拍！啥時候摸了？！
吐完了，安欣條件反射就想站起來，結果剛站起來就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李響眼疾手快，一把給人撈在了自己懷裏。
“安子，安子？！醫生！”
安欣捂住他，以免又把醫生招來。
他手心溫軟濕潤，又沒力氣，軟軟的搭在李響嘴唇，一只手扶着人肩，頭軟軟的靠在李響的肩膀，緩了好一會兒才把剛才的眩暈緩過去。
李響抱着人，一邊覺得心疼極了，一邊又忍不住心髒要蹦出來一樣鬧騰，等安欣緩過來才帶着人往床上放。
“對不起啊李響……”
李響一呆，還沒問他為什麽突然道歉，就聽見人繼續說。、
“都怪我信號發晚了……連累你們了。”
李響又在腦子裏把瘋驢子那夥混賬王八蛋揍了一遍，連着祖宗十八代。
“不怪你安子，是我們行動晚了，讓那群人給跑了，還連累你受傷。”
“不是的……”安欣搖了搖頭，他知道李響是在安慰他，李響好心，一直就很照顧他，現在又要把責任推出去，讓他心裏又委屈又難過，“我要是早點發信號，你們就不會來晚了，都怪我，是我提前暴露了才讓他們跑了的，都怪我……”
安欣也不知道為什麽，剛才安長林和孟德海安慰他，他也就委屈了一點點，然後自己躲起來哭，可是現在李響一來安慰他，他心裏的委屈就像決堤了的洪水，一股子全湧了出來，止也止不住。
李響都吓傻了，一邊不停的給安欣說不是他的問題，是局裏的問題，可他越解釋，安欣哭得越兇。
哭到後面連李響也想跟着他哭了。
但李響沒哭，他受不了的上前，一把把安欣按進了懷裏，撲通撲通的心髒跳動着，認命般的嘆道：“安子你別哭了，哭得我心都亂了。”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以這種暧昧的姿勢穩住了各自的情緒，然後就是尴尬。
安欣鴕鳥一樣埋着，李響渾身僵硬一樣抱着。
安欣沒掙紮，李響沒放手。
“咳咳。”
身後咳嗽聲響起，兩個人才像驚鳥一樣彈開。
長相甜美可人的女孩兒在房門口笑彎了腰，嬉笑着走進來：“我就說我不用來嘛，我媽非讓我來送飯，她怎麽就不知道自己做的飯不好吃呢！不好意思啊打擾兩位了，你們繼續……繼續哈哈哈……”
孟钰揮揮手，一溜煙跑了，奔走相告。
安欣頓時從臉開始紅到了脖子，既想沖出去拉住孟钰讓她別亂說，又怕擡起頭看見李響。
李響沒比他好，臉上從紅轉白，又從白轉紅，好不精彩。
“怎、怎麽辦呀……”安欣聲若細紋。
他心裏着急，臉上又紅，根本不敢去看李響，心想着以孟钰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格，保證第二天就讓他和李響變得人盡皆知。
李響也沒比他好到哪裏去，聞言福至心靈，結結巴巴的說：“要不……要不我們在一起吧！”
安欣呆了一下，感覺李響是個天才，把事情做實了就不怕孟钰說了。
“……嗯。”他點了點頭，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同意了。
後來安欣才知道，孟钰奔走相告的內容是：安欣抱着李響哭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