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毛病

有毛病

向若見他答應得幹脆,也就十分幹脆地收起了匕首。反手把刀柄插回身後的木套裏,伸手端起床沿兒上的碗,另手拿起筷子來,往蕭紀面前坐得近一些,夾起飯菜來往他嘴邊送,“吃飯吧。”

蕭紀這就慢慢把手放了下來,張開嘴巴,讓她把飯塞進自己嘴裏。別說他是向若命裏的克星,其實他遇到向若,簡直也跟倒了大黴似的,沒好到哪裏去。

向若覺得自己能給他喂飯就是最溫柔的模樣,嘴角沾了湯汁兒,她還伸手上去幫他擦一擦。這麽一面喂,一面說:“大家都是聰明人,我就直話直說,要你陪我演場戲,戲終咱們就散,此後江湖各路,互不相欠。我師父和師妹一直操心我的下半生,怕我嫁不出,以你的陰險算計,應該已經猜到了。他們撿了你,又被你騙了相信你是無父無母的人,所以想讓你娶我,你怕是也瞧出來了。”

說着眼神掃兩下蕭紀,滿面你個“陰險狡詐之人”的表情,繼續又說:“所以我也不跟你賣關子,要借你一用,幫我圓他們的夢。只要我嫁出去了,他們自然心安踏實,了了一樁心事。我不想讓他們失望,心裏一直懸着我這事放不下。話說明白,你也可以放心,不會成了親就把你留在桃花谷,耽誤你的前程。等師兄和師妹成了親,我會跟你一起出谷。出了谷咱們就一拍兩散,我去闖我的江湖,你去回你的王府。”

蕭紀确實在她提出要成親的時候吃驚異常,這吃驚也是因為心裏知道向若不可能是真的想與自己成親。雖然他看出了向若在這谷裏嫁不出去的窘境,也看出了葉随君和葉明珠想撮合他們兩個。但是,向若是萬萬不會有這心思。這會兒把向若的話聽下來,一切也就解釋得通了。

他目光如水,落在向若臉上,看着她認真說話,一筷子一筷子地給他喂飯,只覺得這沒心沒肺的丫頭,也不是真的就如平常看起來那麽什麽都不在乎。心思埋得深,在乎的東西就會異常在乎。尋常不提,提起來就格外認真。

蕭紀想回她些什麽,還沒想到合适的措辭,便聽得門上響起踢門聲。他和向若一塊兒轉頭去看,只見葉明珠端着一盆冒着騰騰熱氣的水進了屋。她跨過門檻後看了一眼向若和蕭紀,眉梢眼角微微染笑,把水放去一邊,一句話沒說,又出去了。隔了一會兒,又端了一盆水進來。來回端了三盆,罷了才跟向若說:“還有些熱,晾一會兒剛好梳洗。巾子青岩棉棒都備好了,還缺什麽叫我就是。”

向若這會兒已經把碗裏的飯都給蕭紀喂了下去,伸手看看那幾盆熱水,轉頭又看蕭紀,忽而聲音很是溫柔道:“紀公子,您稍微歇會兒,我去給您找身師兄的衣裳來,待會兒就來服侍您梳洗。”

真個是做戲做全套,蕭紀壓着已經微微從嘴角染出來的笑意,應她:“好,我等你。”

向若笑得溫柔,慢着動作從床上起來,便端着空碗和葉明珠一塊兒出屋去了。到了門外她收了臉上的笑,倒是葉明珠又驚又喜,攀着她的胳膊問:“這麽快,這就好上了?”

向若忽在葉明珠面前轉了一圈,衣袂飄飄,停落下來的時候袖擺掃過葉明珠的手指,她沖葉明珠眨一下眼,“這個樣子,還有哄不住他的?”

葉明珠笑起來,“你要是早這個樣子,要娶你的人早從這兒排到谷外了。”

向若捋捋發絲,“那什麽稀罕呢,都不如屋裏這個俊俏。”

葉明珠抿住笑,擡手打了她一下,“正經些。”

兩人說罷話,自又一塊兒往封言之屋裏找衣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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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紀一個人留在向若的房裏,看着那幾盆冒着熱氣的水,暗暗伸手進衣袖深處,忽使力撕下一塊布料來。那布料裏又有一個黑色的皮套,他捏住皮套,從裏頭拿出一個大拇指長短的白瓷瓶,還是完好無損的樣子。這瓶子裏裝着的,便是向若的解藥。

那日向若走後,他覺得依向若的性子,是不會回去伺候他了,心裏有些悵然。但隐隐又覺得,總還是要跟這姑娘見面的。她身上的毒,還得他的解藥來解。雖當日回京,但還惦記着這事兒,因把這解藥裝在瓷瓶裏拿皮套包着,給縫在裏袖子深處,就怕丢了。

之前受傷昏迷,向若翻他袖袋腰包衣襟,卻并沒有往袖管深處翻。否則,他這會兒怕已經被那丫頭打死了,或者直接扔出了桃花谷去。

他看着手裏的白瓷瓶,慶幸自己命大,而後看看這床四周,便伸手把這瓷瓶給藏在了床裏邊的褥子下。在還不能确定保全自己的時候,這解藥自然是不能給她的。

蕭紀藏好解藥後,自還是仰靠在床頭閉目休息。這麽等了一氣,等了一身白緞素紗的向若回來。她這會兒手裏捧着幾件衣裳,都是男人的衣袍。拿來往床尾放了,看蕭紀一眼,說:“準備梳洗罷。”

蕭紀也确實好久沒梳洗了,只覺渾身難受。他掀開身上輕薄的被子,坐起身子,勉強動得了身子,把受傷的腿挪下床,便坐在床沿上。頭發的發髻已經散得沒了行,亂塌塌挂在腦後。

向若給他端水過來,讓他先洗牙洗臉,而後又幫他洗了頭發,擦得半幹綁在身後。身子是不幫他擦的,只在一旁坐着,說:“我給你擰巾子,不看你,你自個兒擦。”

蕭紀“嗯”一聲,直接把外袍脫掉,因為動一下傷口就痛,便微微嘶氣,說:“看也沒什麽,我沒那麽小氣。”

向若冷笑一聲,“我怕長針眼。”

蕭紀這便再逗她,把身上的衣裳都脫了,只剩下一條亵褲,伸手到她面前。向若扭着頭朝門那側,把手裏擰好的濕巾子放進他手裏,然後便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坐着。

等蕭紀擦過了把巾子給她,她再把巾子按進水裏涮一涮,擱到他手裏,果真一眼都沒有看他。就這麽一來一回,等着蕭紀把身子擦完。

臨了了,蕭紀接她手裏巾子的時候,忽開口說:“後頭夠不着,能幫我麽?”

向若純粹怕麻煩,還是轉頭看着窗紙上透過來的太陽光,道一句:“不幫。”

蕭紀這便嘆了口氣,“這樣對我,我怎麽願意跟你成親呢?”

向若聽他說這話,就轉過了頭來。這一轉就全看到了,他上身什麽都沒穿,下面穿着亵褲,因為擦洗,亵褲已經濕了大半,貼覆在他身上。向若目光掃過某個部位時,耳根刷地燙起來。

她嗓眼兒也生熱,清了一下嗓子,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便力道略重地拿過他手裏的巾子,坐去他旁邊給他擦背去了。

蕭紀微側身子,身後的巾子在他皮膚上游走得一點兒也不溫柔,卻莫名讓他心裏生甜。向若的手指偶爾會碰到他的皮膚,撩滑過去,像撓人心窩的貓爪子,讓他很想轉過身去捉住了捏一捏。心裏慢慢生出難以抑制的躁動,讓他不自覺地想起那個晚上他們之間的親吻。他喉間發啞生嘶,忽低聲道了句:“若若。”

“嗯。”向若應他一聲,還在給他擦背。她可沒什麽別樣的感覺,擦得胡七八道的,問一句:“又咋的了?”

蕭紀本來還想說什麽,被她這煞風景的一句問,忽覺自己說出什麽來才奇怪呢。這便什麽話都沒有了,只管颔首笑起來。

向若不知道他什麽情況,怎麽又笑起來了,便嘀咕了句:“有毛病不是?”

蕭紀也低聲,“大概是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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