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堂子全都想起來了!

堂子全都想起來了!

林與堂把手機打開,34個秦淮的未接來電,他關上手機,無聲又機械地收拾東西。

他其實沒什麽東西要收拾,只有他媽留給他的一張銀行卡和房産證,還有幾件衣服,剩下的,都是秦淮送他的題冊。

當時被他一股腦塞背包裏,一直沒拿出來,不知道擠爛沒有。

林與堂一本一本拿出來,小心翼翼整理好,把壓到的邊全部鋪平。

然而有一本和題冊一樣大小的本子,林與堂沒見過,他拿出來翻了幾頁,是秦淮的字,看來當時太匆忙,把秦淮的東西拿來了。

剛放下,準備叫個騎手給秦淮送回去,可林與堂突然想起什麽。

他雖然和秦淮睡一間房,但桌子很大,他們一人一半,秦淮那邊每天都會收拾得幹幹淨淨,怎麽可能唯獨落下這一本在自己這邊?

林與堂翻開第一頁。

——2013年9月15日晴  今天出了全校成績排名,依舊沒有哥哥的名字,我找了他好久,可是他一直沒有出現,會不會是沒參加這次考試,我再找找。

——2013年12月31日雪  期末成績出了,沒有林哥哥的名字,他沒和我一個學校,傷心,我再找找。

——2014年5月3日  晴  春天來了,好暖和,我喜歡這種天氣,希望林哥哥也能喜歡,還是沒找到他,我再找找。

林與堂沒想到這居然是秦淮的日記,但是很少,初中的秦淮只寫了三條日記,那時的秦淮,林與堂從文字裏就能感覺到他的孩子氣。

——2017年9月18日  陰  今天出了全校排名,很開心,我在排名的最後一欄看到了他的名字,林與堂……希望不是重名,好想快點見到他。

林與堂有些恍惚,他在秦淮高一寫的日記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秦淮一直找的林哥哥,是他……

——2017年10月12日  晴  我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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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在這裏戛然而止,秦淮的日記和他本人一樣,少言寡語,可短短幾個字,林與堂好像想起來什麽,那些被他忘掉的,不在意的記憶重新回來,讓他難以喘息。

7歲的小秦淮在動物園走丢了,他坐在長頸鹿館角落裏偷偷掉眼淚,遇到了9歲的林與堂。

“小孩兒,哭啥呢?誰欺負你了?哥哥我給你教訓他們!”

7歲的小秦淮身材矮小,唇紅齒白,一頭黑色短發溫柔可愛,如果不是一身男童裝,林與堂都要認為是個小姑娘。

小秦淮看到他哭的稀裏嘩啦,雙手抹眼淚,“我走丢了……我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林與堂把他拉起來,那時高他一頭的林與堂根本來不及記住這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男孩長什麽樣,他抓緊秦淮的小手,一邊安慰,一邊把人帶到保安室,“沒事的,哥哥陪你,一會兒你爸媽就來啦!”

小秦淮小聲抽泣着點頭,乖乖地和林與堂并排坐。

“我叫林與堂,記住了哈,叫我林哥哥就行,你叫什麽?”林與堂笑着和小秦淮閑聊,看上去神氣又可愛。

小秦淮哭得打嗝,怎麽也沒說出自己叫什麽。

林與堂也不生氣,笑眯眯地揉秦淮的腦袋。

可是林與堂沒等到秦淮的爸媽來,他的媽媽打電話給他,似乎有急事,要離開動物園,讓他快過去。

林與堂安慰着小秦淮,伸手替他抹了把淚,“你在這裏乖乖等爸爸媽媽,哪裏都不能去,哥哥有事要先離開了,聽懂沒。”

小秦淮不想哥哥走,但他只能眨巴着大眼睛點頭。

林與堂離開了,秦淮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經過長頸鹿的時候,秦利時他們趕來了,還沒來得及安慰秦淮,秦淮抓住秦利時的衣角,“爸爸!拍照!拍照!”

小秦淮不知道該怎麽留住林與堂,他怕自己會忘,他只能焦急又笨拙地和林與堂合照。

秦利時一頭霧水,但是幫秦淮拍下那張照片。

照片裏,小秦淮手比“耶”,身後是長頸鹿,和林與堂即将消失的背影。

小學、初中,每次出成績,秦淮都會一遍遍去看全校成績排名爛,生怕自己錯過“林與堂”這個名字。

可惜沒有,他找不到林哥哥了。

秦淮堅持了那麽久,他想,育城就那麽大,只要林與堂沒搬走,也許高中就會遇見,就算高中也沒遇見,也許會上同一所大學,也許會在同一家公司,也許會是合作夥伴……

一生那麽長……總有機會吧……

高中開學摸底考結束,秦淮帶着渺茫的希望,習慣地在全校成績公告欄裏找林與堂的名字,他從自己的名字往下看,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一直到最後一排倒數第一個名字……秦淮愣住,心髒在此刻似乎停跳一拍,他的喉結微動,聲音小到幾不可聞,“林與堂……”

可秦淮不确定,他害怕只是重名……他四處打聽林與堂在哪個班,但每次去都只能看見空課桌,那種充滿希望卻又被慢慢澆滅的感覺,猶如淩遲,饒是秦淮這種情緒極度穩定的人,都被磨得要發火。

9歲的林與堂在秦淮這裏,已經開始模糊了。

直到高一體育考試,那天秋高氣爽,天氣異常晴朗,秦淮真真正正看見林與堂,他就站在距離自己5米遠的地方,讓秦淮感覺陌生又熟悉。

整整7年,84個月,2555天,秦淮沒有一天不想眼前這個人,沒有一天不再尋找他。

長高了……變帥了……那股神氣和9歲相比沒什麽區別。

秦淮一步步走上去,明明只有5米而已,他感覺自己走了7年。

當他終于站在林與堂身邊時,秦淮被人擠了一下,硬生生撞上林與堂的肩。

林與堂皺眉上下打量秦淮,“你誰啊!爺爺我都敢撞!”

9歲時的林與堂與15歲的林與堂重合,模糊的聲音和外貌此刻在秦淮眼前重新明亮起來。

已經停滞生鏽的命運齒輪再次轉動起來。

喧嚣退散,周遭一切全部消失,仿佛只剩他和林與堂兩個人。

秦淮看着眼前罵罵咧咧的少年,不動聲色的勾起嘴角。

不記得我了嗎?

沒關系。

我會讓你重新記住我。

秦淮故意的……秦淮故意把日記本塞到他這邊來的。

林與堂面無表情地看着日記本。

啪嗒——啪嗒——

淚珠止不住落下來。

原來……我們這麽小就見過……

他對秦淮最初的印象,是在高一升旗的時候,那時的他因為成天曠課加校外打架,被胡割罰一個月不許參加升旗,只能站在主席臺後面罰站。

那時的林與堂手拿檢讨,被主席臺遮住大半,根本沒人會注意他,而秦淮當着全校師生在主席臺上接受表揚,帶領全校一起升旗宣誓,耀眼的陽光鋪灑秦淮全身,給他鍍上一層不可觸碰的金光。

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長得還算可以的書呆子嗎……

林與堂翻了個白眼。

那只是少年無用的嫉妒心理作祟。

躲在陰影裏的林與堂看着站在陽光下的秦淮,眼裏全是羨慕和憧憬。

他終于止不住嚎啕大哭。

真好……原來我比所有人更早認識你……

真的……好愛你啊……秦淮……

林與堂緩慢合上日記,淚流滿面。

秦淮,像你這樣,無論在哪裏都閃閃發光的人,走到哪裏都會得到愛的。

所以能代替我的人在哪裏都能找到。

下了幾天雨,育城的秋天就這麽帶着涼風來了,才九月,樹葉已經開始發黃枯萎。

林與堂無視林國立和陳星吵嚷着要房産證的嘴臉,提着行李下樓。

在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這破舊不堪的平房。

今年秋天好冷,林與堂轉回身,看向前方那條和秦淮走過無數次的路。

秦淮,希望你能遇到接受你全部愛的那個人,幸福一生。

林與堂擡腳上車,車門關閉,黑色的轎車越走越遠,帶飛地上的枯黃的落葉。

秋天快點結束吧,四季輪轉,日月如梭。

林與堂看着外面寂寥的一切。

希望這份生了繭的感情也能慢慢消磨。

十七歲的林與堂,最終沒有等到他耀眼的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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