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哭的時候只想着憋屈難受想要發洩，現在哭完了，吳雪瑩心裏就只剩下尴尬了。

真的是……尴尬的整個人都要裂了。

在這之前，吳雪瑩從沒有想過，自己對陌生人的戒備能低到這個程度，才認識人家沒有多久，竟然就能放下一切，在對方面前痛哭了。

就因為他說了一句：我理解你。

就只因為這一句。

但是尴尬歸尴尬，吳雪瑩心裏确實好受了很多，這一哭，把她結婚以來的憋屈難受全都哭散了。

有種撥開烏雲，重獲新生的感覺。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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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昱貼心的站起來，溫柔笑道：“我去丢個垃圾。”

吳雪瑩忙不疊的點頭，等宋昱出去了，她第一時間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裏眼睛有些紅腫，形象狼狽的自己，吳雪瑩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真是……太讓人羞恥了。

難為宋昱了，看見她這麽難看的樣子，竟然還能溫柔笑着安慰她。

吳雪瑩用沾了水的手捂住雙眼，捂了一會，直到看着好像沒有那麽腫了，才擦幹出來。

恰好宋昱從門口進來，吳雪瑩想到剛才的尴尬情況，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快步走到沙發上，安靜的坐好，雙手絞在一塊，放在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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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昱溫聲笑道：“稍等一下，我馬上過來。”

吳雪瑩立即點頭。

宋昱被她這幅縮頭縮腦的模樣逗笑了，在被吳雪瑩看見之前快步走進廚房，煮了個雞蛋拿出來。

一個人坐了一會後，吳雪瑩心裏的羞恥感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見宋昱出來，下意識沖他笑了系。

宋昱笑着把剝了殼的雞蛋遞給她：“這個可以給眼睛消腫。”

“我……”吳雪瑩沒想到宋昱這麽細心，剛變白了耳根又紅了起來，手指無措的絞啊絞，“謝謝你啊，對不起，我不會用……”

“沒關系，”宋昱把茶幾推開，在她面前蹲下，溫柔笑着問，“我幫你吧？”

吳雪瑩眼神游移，拒絕的話卡在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似的，怎麽都說不出口。

……就只是擦一下眼睛而已，有個雞蛋，肯定不會用手直接碰上去的，這不算什麽暧昧吧？

吳雪瑩靜默的垂下眸子，什麽都沒有說，臉卻漸漸紅了。

不說話就等于默認了。

宋昱拿着雞蛋緩緩湊近。

吳雪瑩馬上将眼睛閉上了。

她眼睛腫了，自己不會消腫，宋昱只是幫她消一下腫而已，這不算什麽。

吳雪瑩在心裏堅定的告訴自己。

但即使在心裏反複強調了很多遍，當雞蛋貼在眼皮上，輕柔的滾來滾去時，吳雪瑩的心跳依舊沒能控制住頻率，失控了。

不安，害怕，刺激。

這一刻，吳雪瑩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她變了。

認識宋昱的時間很短，但是宋昱對她的影響太大了。他讓吳雪瑩知道，原來她也可以是優秀的，她也可以是別人口中的福星，她也可以……被溫柔的對待。

連剛認識她沒多久，還不算很熟的宋昱都可以對她這麽溫柔，這麽有耐心，身為她老公的王青，到底是憑什麽對她那麽糟糕呢？

就憑他是她的丈夫嗎？

此時此刻，吳雪瑩突然懷疑母親跟她灌輸的那些所謂的‘以夫為天’、‘女人要求太高會過的很苦’、‘男人結了婚都會變’、‘是個男人就會偷腥，習慣就好’等等勸解她的話了。

真的是這樣的嗎？

還是說……只是王青是這樣的？

吳雪瑩不知道母親那些勸解她的話是從哪裏得來的結論，從她父親身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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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雞蛋的溫度徹底冷下來，宋昱才起身。

“好啦，我們開始吧。”

吳雪瑩連連點頭，不太敢跟宋昱含笑的眼睛對視，斂着眉眼坐在茶幾旁的小凳子上，捏着筆，坐等宋昱開始說。

宋昱讓她起來：“這樣坐着太難受了，我們還是去書房吧。”

吳雪瑩說好。

兩人很快挪了個地方，宋昱的書房裝修的很有意境，無論是擺放還是色調，都很讓人放松。

吳雪瑩很喜歡。

第一天工作，她就已經愛上了這種感覺。

原來有工作之後的感覺這麽美好，盡管還沒有發工資，也才開始沒有幾個小時，都了吳雪瑩很大的信心。

讓她有種……生活掌握在自己手裏的錯覺。

……是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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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昱接着之前的劇情講：“生活緩慢平靜的繼續着，很快，小秋和顏夕都初中畢業了。”

“小秋雖然每天回家都幫父母幹活做家務，但學習并沒有落下，她一直是年級前三，偶爾落到第四，但全年級三百多個學生，她已經算是拔尖的了。”

“顏夕一直是年級第一，她從不關心學習以外的事情，父母要求幹活時，她能推就推，實在推不掉的，就非要跟弟弟一人一半，強烈要求公平對待，父母不同意她就直接罷工，反正她做了的，弟弟必須做。”

“父母拗不過，還是按照顏夕的要求來了，只是，弟弟的那一份，母親會幫他做了，從不例外。”

吳雪瑩忍不住插/嘴：“顏夕不會傷心嗎？”

宋昱說：“當然傷心，但她知道，偏心這個東西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既然父母不愛她，那她就自己愛自己，把父母那一份也補上，加倍的對自己好。”

吳雪瑩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點點頭：“我們繼續吧。”

她表面上鎮定，內心卻已經翻江倒海了。震驚加佩服，吳雪瑩以前從沒有想過，還可以這樣。

不，不應該說從沒有想過，而是，她的價值觀裏，就沒有出現過這種選項。

自己愛自己，跟別人愛自己，感受到的愛意，會是一樣的嗎？

吳雪瑩很好奇，她還覺得，顏夕很厲害。

有點喜歡她。

“初三下學期，小秋的父母懷上了弟弟。母親找小秋談話，愧疚萬分的說，對不起小秋，父母能力有限，現在又有了弟弟，實在沒有能力供她繼續上學了。甚至……以他們夫妻倆的收入，養活弟弟都難。”

“母親聲淚俱下，不停的自責，說自己太沒用，有能力生沒能力養，可是弟弟已經懷上了，又舍不得打……”

“母親眼神閃躲的問小秋：‘你別上學了，跟你二舅去外地打工，賺錢養弟弟，可以嗎？’

那一刻，小秋很難過。

母親苦口婆心的勸她：‘女孩子讀太多書其實不好，你看隔壁村的小花，研究生畢業，可是有什麽用，結了婚還不是一樣的生孩子帶孩子，你現在這個年紀正是努力奮鬥的好時候，好好賺幾年錢，攢點嫁妝再嫁人最好了。’

小秋沒說話。

她雖然見識少，但也知道，隔壁小花确實跟普通人一樣結婚生孩子，但是她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小秋還小，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來形容，但她看的出來，隔壁小花就是不一樣。

母親繼續勸：‘放心，媽不會害你的，你賺的錢交給媽，媽媽只是替你攢着，到時候等你結婚了，媽媽給你當嫁妝。’

雖然難過，但是小秋懂事慣了，她不想讓父母傷心。

中考過後，小秋畢業證都沒來得及領，就跟二舅北上了。

二舅小學畢業，在城裏掃大街，他到處拖朋友，安排小秋去工地做飯了。”

吳雪瑩緊緊地捏着筆，心情仿佛被灌了幾十斤水泥，沉的她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