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家訪
第35章 家訪
第二天中午，班主任宋奇梁把江淩叫到了辦公室。
“我上午給張鳴澤打了個電話，他說他要退學。”男人嘆了口氣，擰開保溫瓶喝了口茶，“江淩，你平時跟他關系不錯，你跟老師說實話，昨天他爸講的事情有幾分真實性？”
“我不知道。”江淩搖搖頭，猶豫了一會兒又問，“如果是真的，老師打算怎麽做？”
“沒能及時察覺到學生的生活問題，是我這個班主任的失職。”宋奇梁點了點桌上的學生信息，“今天放學後我想去張鳴澤家做個家訪，我看了下家庭住址，你家就在他家隔壁，方便給老師帶個路嗎？”
“嗯。”江淩點點頭。
“行吧，你先回教室。”
江淩一打開辦公室的門，陸輕帆的腦袋就從門外探了進來。
他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偷聽被抓包的尴尬，笑眯眯地問宋奇梁：“老師，是不是輪到我啦？”
宋奇梁：“……”就沒見過這麽積極地想被老師問話的學生，想也知道這小子一定憋了滿肚子的壞水。
男人一看到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就有種想要動手的沖動，他沒好氣地說：“你又知道什麽，別忘了你跟張鳴澤打過架，我才不會聽信你的片面之詞！哎，你上次打架的檢讨是不是還沒交給我？”
“老師再見！”陸輕帆二話不說拉着江淩轉身就跑。
“小兔崽子，真以為我治不了你。”宋奇梁關上門，坐在辦公椅上，開始準備家訪的內容。
回教室的路上，江淩把他和班主任的談話簡單地跟陸輕帆講了講。
盡管他總共也沒說幾個字，可他覺得陸輕帆這麽光明正大地過來偷聽，其實只是在擔心他。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麽好事，就像張鳴澤和徐瑞的這件事情，說還是不說都是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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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淩覺得即使告訴了宋奇梁，也改變不了張鳴澤想要退學的那份決心，衡量之下，還是說不知道保險一點。
而且他認為這事不應該由他開口，尤其是像張家父子這種喜歡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的人，他們分不清誰才是真心幫他們的。
江淩在他們那兒栽的次數太多，這次他打算明哲保身。
“老宋要去張鳴澤家做家訪？”陸輕帆的聲音中滿是驚訝。
記憶中，他小學和初中的老師确實都有家訪的任務要求，但高中一般都是采取家長會這樣的形式。
不像九年制義務教育有學區劃分，上學一般遵照就近原則。高中生住校的比例大于通校生，這意味着大部分學生的家離學校比較遠，家訪不太現實。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張鳴澤這狀況也的确特殊了點，宋奇梁想要了解更多的情況，似乎也只有家訪這一個辦法了。
只是江家就在張家隔壁，兩家還有一堵牆是共用的，他要是宋奇梁，肯定也會趁此機會去江淩家看上一看。
“別擔心，一切有我。”陸輕帆好似知道江淩心中的顧慮，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你先進去，我去打幾個電話。”
江淩對陸輕帆有種盲目的信任，聞言也沒多問，轉身進了教室。
前桌的班長轉過頭來，八卦地問道：“老宋找你幹啥去了？”
“他問我，你桌肚裏到底藏了多少零食？”
“……”譚宏飛盯着他看了足有三秒，難以置信道，“小學霸，你被陸大帥哥帶壞了。你說說，你還對得起小正經這三個字嗎？”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笑倒了一片，其中學委的笑聲尤為洪亮。
江淩也是勾了勾嘴角，然後拿起筆開始做物理卷子。
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宋奇梁自己有車，陸輕帆便沒讓劉叔過來接人。
他一點都不見外地拉着江淩坐進了後座，老實不客氣地把自家老師當成了司機。
宋奇梁倒也沒跟他計較，脾氣很好地問他走哪條路。
江淩還是頭一次坐老師的車，顯得有些拘謹。
宋奇梁從後視鏡瞥了兩個大男生一眼，笑着挑了個相對輕松的話題：“江淩會做飯嗎？”
江淩：“……”
陸輕帆在一旁笑到肩膀抖個不停：“老師，這個問題你可就難倒小學霸了。飯他倒是會做，至于菜嘛，還只停留在清洗的階段。”
宋奇梁斜了他一眼：“那你會洗菜嗎？”
“……”陸輕帆覺得自己被小瞧了，于是他決定反擊，“請問您家是誰做的菜？”
“我。”宋奇梁自豪一笑。
陸輕帆再接再厲：“衣服也是你洗的？”
宋奇梁：“……”
“所以你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好男人！”陸輕帆翹起二郎腿，靠着椅背開始炫父，“不過話說回來，我江爸爸做菜真的一絕，老師，要不要去嘗嘗？”
宋奇梁忙道：“不麻煩了不麻煩了，我去張鳴澤家了解一下情況就走。”
“來都來了，我就不信你沒動過去江淩家看一看的念頭。”陸輕帆誇張地“呵”了一聲，“虛僞的大人！”
宋奇梁忍他很久了，這次實在是沒忍住，罵了句國粹。
陸輕帆激動地用胳膊肘捅了下江淩的腰：“快，小學霸，趕緊記下來，班主任帶頭說髒話，班級分扣三分！”
宋奇梁：“……”
江淩很怕癢，尤其是腰和腳底這兩個敏感部位，他被陸輕帆捅的一個激靈，忙拿過書包一陣翻找，試圖掩飾自己心中莫名其妙升騰起來的慌亂。
“你找什麽呢？”陸輕帆問。
江淩頭也不擡一本正經地說：“找紙和筆記下來啊！”
陸輕帆：“哈哈哈！”
宋奇梁：“……”果然是近墨者黑。
“老師，其實我已經跟江爸爸打過招呼了，他估計已經做好菜等着你了。”陸輕帆沖江淩眨眨眼，傳遞過去江峰已經知道班主任要去他家的信息，随後繼續說，“張鳴澤他爹是個極品，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會被他氣到，剩下的百分之一是被他氣死。這時候，唯有我江爸爸的菜肴才能治愈你那顆受傷的心靈，也唯有我們小學霸這麽省心的優秀學生才能讓你……”
“行了行了，我去還不成嘛！”宋奇梁一副被他打敗的樣子。
“好嘞！”陸輕帆話鋒一轉，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不過老師啊，吃完飯之後記得寫篇一千五百字的感想哈！”
江淩：“噗！”
宋奇梁也被他逗笑了，十分配合地問道：“我現在調頭還來得及嗎？”
“我想想啊，要不然你出個物理題，看能不能難倒我……旁邊的小學霸。”陸輕帆喘了口大氣。
江淩：“……”
宋奇梁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給我閉嘴吧！”
三人一路說說笑笑地開到五合村，結果張茂龍不在家。
倒是另一邊的鄰居聽聞老師來家訪，主動開門出來，如同配合警察調查的好市民，對于宋奇梁提出的問題，該說的倒豆子般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不該說的那是半個字也沒提及。
江淩默默聽了幾句，後退幾步，湊到陸輕帆耳邊小聲問：“你安排的？”
陸輕帆倒也沒否認，眼中含着笑，語氣像是在哄小朋友：“不愧是小學霸，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宋奇梁這次過來，注定碰不到張茂龍。
陸輕帆擔心他那張口無遮攔的臭嘴再次說出與這件事無關的陳年舊事，對江峰造成二次刺激和傷害，便讓何沖找了個理由把人給支走了。
至于宋奇梁想知道的事情，自會有人如實相告。
半個小時後，宋奇梁坐在了江淩家的四仙桌前，看着滿滿一桌子菜，和江峰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好一會兒。
這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宋奇梁很健談，旁邊還有個助攻陸輕帆，平時沉默寡言的江家父子難得在席間說了很多話。
宋奇梁離開的時候，江淩出門去送他。
車子停在百米外的一個曬場，即将走到目的地時，江淩忽地問了一個問題：“老師，你怎麽看待同性之間的愛情？”
宋奇梁想起張茂龍來學校鬧事前，江淩先一步調換了座位。
像江淩這種類型的學霸，一旦對某些事情想不通，他們會比普通人更容易鑽牛角尖。
宋奇梁以為他是對這種感情持有偏見，沉吟片刻後斟酌着語句開解他：“存在即合理，對于那些我們平時遇不到的事件或者感情，我覺得首先不能一味地去否定它。
我以物理來舉例，電子的同性相斥對我們來說是一個根深蒂固的觀念，不管是你的老師還是我的老師，對此都深信不疑。可你知道嗎，其實早在1836年，就有人提出過同性相吸這個概念。
很驚訝是不是，因為每一次不符合常理的發現，都會對我們原有的思維甚至是世界觀造成巨大的沖擊。但是從生物學角度來說，多樣性是人類文明的魅力所在，我們需要有足夠的包容心。
張鳴澤的感情，錯不在他的性向上面。我不贊成的原因主要有兩點。
一是早戀，我不管你們成沒成年，高中期間的戀愛在我看來都算作早戀。況且我們學校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你們的第一要務是學習而不是談戀愛。
二是他的出發點，他談戀愛的初衷不太純粹。他爸那天的話難聽歸難聽，但話糙理不糙。你們都還小，往後還有這麽長的人生，靠別人靠得了一時，難道還能靠一世嗎？不管是學習工作還是戀愛，凡事都沒有捷徑可走，自己努力才是邁向成功的唯一途徑。”
宋奇梁說到這嘆了口氣，“這些話我其實是想對張鳴澤說的。”
江淩搖搖頭：“他聽不進去的。”
“行吧，我走了，你也趕緊回去。”宋奇梁打開車門，沖他擺了擺手。
江淩望着揚長而去的黑色大衆，回想着宋奇梁的那一番話。
同性，真的可以相吸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