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親近
親近
他依然清晰的記得，第一次聽見她誇自己是在自己生病的時候。
她說：程曜你的手真好看。
然而醒來後她卻是絲毫都不記得了，要不是她手落在自己掌心那種真實的觸感提醒着他，他都不禁懷疑起那天是不是自己發燒做的一場夢。
但今天他很清醒，她真的說他笑起來好看。
意識到這個，他的心好像被泡進了蜜罐沁出一絲絲甜，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其實程曜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俞歡不管是以何種姿态，只要出現在那，就能不自覺吸引他的目光。
“程曜，你試試這個菜，挺好吃的。”
這家餐廳人不少，但上菜的速度倒不慢，點完菜沒多久，這會已經上了三個了。俞歡嘗了一小塊，見他一直沒動靜，這會便夾了一小塊放到對方碗裏。
夾完才猛然反應過來，好像是用自己的筷子夾的吧，頓時不免覺得尴尬。
“哎，那個——”她正準備喊服務員來換個碗。
可對方已經先一步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還不忘評價一句：“好吃。”
俞歡看得怔住：“程曜，我剛剛......”
“怎麽了？”
難道他剛剛沒看見，那要不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要不然說出來多尴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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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歡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噼裏啪啦的，到嘴邊的話馬上話鋒一轉：“沒什麽，對了，你吃完要回去了？”
“7點之前回去就行。”
言下之意：不急。
“你們每天晚上會有訓練嗎？”
“看情況。”說完，程曜怕她覺得這個回答有些敷衍，又補了一句，“平時沒有比賽會有，有時候是約的訓練賽，有時候是自己打，第二天有比賽的話前一天晚上不會有太多訓練，一般是看複盤。”
見他有耐心，也為了不讓兩人間的氣氛沉默得尴尬，俞歡便閑扯起來：“哦哦，那你們一般會打到幾點啊？”
“從晚上打到淩晨四點左右，有時候會早或者晚一點，打完去睡覺。”
俞歡之前也聽說過職業選手其實挺辛苦的，但是沒想到會是這樣高強度的練習。
雖說自己平時也愛玩玩游戲，但都是娛樂性的，如果讓她每天一天打十幾個小時的游戲，而且是這種經常性熬夜。
可能不出半個月，她就會熬不住了。
想到這她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太辛苦了。”
辛苦嗎？
程曜已經感覺不到了。
一旦習慣了之後，他找不出不做這件事的理由了，而且比賽的每一次勝利和突破都讓他覺得值得，但此時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表情，還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對了，你是幾歲開始打職業的？”
“16歲。”
“好早啊，那你是沒有念高中嗎？”
他沉默了幾秒，淡聲道：“念了一年不到。”
俞歡有些意外：“那怎麽不繼續念書呢？”
既然考上了高中，讀到一半就辍學在俞歡的世界裏還是少之又少的個例，至少在她們家是絕對不允許有這種情況發生的。
“成績不好，那會游戲打得好也只會打游戲，當時和朋友弄了個小隊參加一些線上小比賽，後來就被人發現了，當時老宋找到我學校，問我想不想天天打游戲，當時其實什麽也不懂，就答應了。”
程曜說完見她不知道是不是震驚一時也沒有說話，笑了笑，“是不是覺得很差勁？”
一開始因為年紀小，他對這些也不在意。
但後來，他有時候也會想另一種人生，像正常人一樣，讀完大學，然後工作。
也不是後悔，只是人有時候會對自己沒有經歷過的東西，有一種遺憾的心理，然而現在見到她，這種心理開始莫名地被放大了。
發覺他言辭裏的一絲苦澀，俞歡覺得自己就不該問這個問題，平時語言天賦還是可以的她現在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來蓋過這個話題。
沉思了一會，她猶豫地開口：“程曜，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覺得每個職業都有不同屬性，你這樣已經很厲害了。”
“嗯嗯，喝點湯。”程曜笑了笑，心裏的那點陰霾全部散盡，往她的碗裏舀了一勺的剛上桌的參雞湯。
其實俞歡原來一向不太愛喝中藥補品這一類炖的湯。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這家餐廳的喝起來倒很不錯，入口很鮮，放了幾味她不認識的材料但是口感卻沒有一點中藥氣息。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周圍時不時地投過來的幾道目光，似乎都集中在她對面的人身上。
雖然這裏是國外，戴了帽子也難保不會被認出來，而且就快比賽了，萬一被拍到的話難免不在微博流言四起。
她有些不放心，擡頭看着對面的人：“要不，你把帽子壓低一點。”
“什麽？”程曜沒理解她的意思。
俞歡壓低了聲音：“這裏人多，被粉絲認出來就不好了。”
“嗯。”他悶悶應了聲。
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接下來的氣氛莫名的有些沉寂。
俞歡看着對面放下筷子的人，匆匆解決完碗裏的，起身：“走嗎？”
“吃飽了？”
她摸了摸吃得半飽的肚子，口是心非道：“嗯，本來就，不餓。”
兩人結過賬之後走出餐廳，下午這會的太陽最是毒辣。
俞歡早上抹的防曬好像一點作用都沒有了，吹過的風都形成一股熱浪，吹得她手臂上燙燙的。
她擡頭看了看一旁的程曜：“我們要回去嗎？”
“都可以。”
那到底是回不回去呢？
她今天穿了一件姜黃色的短T襯，裸露在外面細嫩白皙的手臂，這會被曬得有些泛紅。
程曜看得不禁皺了皺眉，将人拉到了有遮擋物的一片陰影處：“在這裏等我一下。”
“哎，你去......”
話還沒說完，見對方已經向對面跑去。
她有些無奈，只好站在原地，把帽子拿下了扇風。
大約六七分鐘後，人就回來了，手裏好像還多了把，雨傘？
俞歡見他把傘遞給她，看着他額間滾落到下巴的汗珠，心裏突然一下軟了下來：“一起撐吧，你來撐傘。”
沒記錯的話，這是她們第二次一起撐傘了。
她擡頭偷偷瞄了一眼舉着傘的人，即使是兩個人撐，她也被完完全全籠罩在陰影裏。
陽光打在他一側的臉頰，将頸間的汗水折射的有些發光，還有一兩滴滾到了他的鎖骨，最後落入衣服裏消失不見了。
俞歡有些心虛的從包裏拿出紙巾，停下腳步看着他：“要擦擦嗎？”
他沒接，俞歡遞着紙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剛剛餐廳出來，俞歡感覺到他似乎不太開心。
具體原因嘛，她也不清楚，但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吃人嘴軟的某種讨好心理，還是看他撐着傘不方便？
她居然鬼使神差地試探地問了聲：“那我幫你？”
“嗯。”短短的一個音節随着風敲進她的耳膜，低沉又帶着點磁。
撩的她耳朵有些發燙。
俞歡深吸了口氣，小心的擡起手擦過他的脖子，汗水很快被柔軟幹燥的紙巾吸附。
由于有些緊張，她的動作并不溫柔，有一次指尖不小心戳到他的下巴，她看見程曜的喉結好像滾動了一下。
戳疼了？她收回手，不好意思去看他。
“我自己來吧。”炙熱的呼吸略過她的發頂，俞歡聞聲抽了兩張幹淨的紙，見他修長的指節接過，快速抹了兩下後，深吸了一口氣：“走吧。”
“噢，好。”
陽光穿過斑駁的樹影灑在街道上，時而吹來一陣陣的風，帶着夏天獨特的氣息.
雖然溫度不減，俞歡覺得好像沒那麽燥熱了。
途中路過一家電玩城，三三兩兩的走出來幾對年輕人，看着像是學生，有兩個女孩手上還拿着冰淇淋，正興高采烈的交談着什麽，引得俞歡忍不住駐足。
俞歡記得自己以前上學的時候，放假喜歡約上兩三個好友偷偷一起去，每次被她母親發現，總會把汪子洋拉出來頂包。
雖然他每次都嘴毒的說下次再也不帶她了，然而下次兩個人總會又湊到一起。
青春好像就是這樣，肆無忌憚又像朝陽一樣充滿活力，讓人豔羨，讓人懷念。
“怎麽了？”程曜注意到她停下腳步，也跟着停了下來，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低聲道：“想進去玩嗎？”
俞歡回頭看了一眼帽檐下的那張臉，回想起剛剛在餐廳裏那些人的目光。
她搖了搖頭。
程曜看着她不舍的收回目光，彎了彎唇角：“真的不想？”
她解釋：“嗯嗯，就覺得他們和我以前好像，才多看了兩眼。”
“以前？”
俞歡：“嗯嗯，以前高中的時候總會和老汪偷偷來這種地方玩。”
“汪子洋。”俞歡聽他淡淡呢喃了一句，有些驚訝他能記得這個名字，不禁彎了彎杏眸，語氣更是輕快，“對啊，老汪以前可騷包了，他從小是練舞的看不出來吧，每次去總是要去那個跳舞機那裏跳一首，每次都引得一群小姑娘在那看，每次跳舞還要擺一個poss，中二到不能直視......”
說到這時，她眼裏笑意明亮。
悅耳的聲音傳到他耳旁，卻讓他的心擰成一團，好像喉嚨被什麽堵住了似的，下意識的握緊垂在身側的手。
極力克制下自己心裏的情緒，緩了片刻後，他開口：“回去吧。”
“哦哦。”俞歡瞄了他一眼，“那我來打車吧，先送你回去。”
因為聽說他路癡，總覺得讓他一個人走不放心，等程曜報了位置之後，她打開地圖看了看。
還行，和她住的酒店不算太遠，就兩公裏不到。
車來得很快，俞歡拉開車門鑽進後座：“Drive,please go to this hotel first.”
但司機好像聽不懂英文，車門關上後，并沒有發動車子。
俞歡趕緊傾身拿出手機把程曜酒店的地址給他看，等到确認司機點了點頭，她才放心坐回後座。
同時身旁傳來一聲輕笑，俞歡轉過頭，驚訝看他：“你笑什麽？”
她這會已經摘下帽子，馬尾散開，頭發有些淩亂，她随意理了兩下，烏黑的發絲垂在小臉兩側，看着十分乖巧。
程曜目光滞住，好一會才回過神，移開目光，掩住嗓音裏的不自然，低聲道：“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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