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麥乳精

麥乳精

見坐着的幾個人都站起來朝外看，劉大娘拍拍大腿，“昨天王鳳還向着她，什麽不是那樣的人，你們看看，看看，她這安的什麽心，你們也知道，咱們這地方，缺醫少藥，這要是一個不小心病了，那治不好丢了命都是有的，她還朝着小沈的娃砸雪球！”

今天王鳳不在，沒人正面和劉大娘理論，不過有人也是納悶，“我看不像，沈連長的孩子，不是說一男一女嗎，那閨女穿個小紅襖，不是在沈連長家的後面嗎。”

劉大娘叉腰，一副你們懂什麽的樣子，“這個還不簡單，你看看，這幾個孩子差不了多少，讓那閨女穿上小子的衣裳就是了，小孩子懂個屁，一哄就信”，她越說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這後媽就是後媽，心黑！”

幾人聽得面面相觑，到底有人聽不得她說的這麽難聽，想着索性過去問問，胡同口就傳來一個聲音，“奶，我爸回來了。”

劉大娘一看，是她大孫女，神情一凜，兩步走過去，問，“你爸怎麽突然回來了，喂你妹了沒？”

劉紅紅點頭，“喂了，她還哭。”

劉大娘晦氣呸一聲，“死丫頭。”

也不和別人說話了，扯了大孫女胳膊一下，“趕緊回去。”

老遠的，她就聽到家裏小孫女的哭聲，她腳步更快了一些，差點兜頭撞到人。

擡頭一看，腳步就停住了，“小沈？”

沈開躍提着個布兜子，喊了一聲劉大娘。

劉大娘聽着小孫女的哭聲，又看了看沈開躍，到底沒走，“我說小沈啊，你找的這個媳婦，我看着就不行，昨天我和你說，你還帶搭不理的，不信我，今天你看看，她可更過分了。”

她沒等沈開躍說話，機關槍一樣就突突出來了，“這麽冷的天，她帶着你倆娃在那兒玩雪，那麽大的雪球，砰砰砰朝你閨女兒子手上砸，自己的護在身後呢，你說說這是什麽事。”

哭聲還在繼續，她朝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一下，“怕我們認出來，這還給你閨女穿了個小子的衣裳，我看你趕緊去看看吧，這要是感冒了，可有的受了。”

又說了這兩句，腳步匆匆就朝家裏趕，一進門就聽着兒子喊，“媽你怎麽才來，這瑩瑩一直哭，我看着是餓了，你怎麽還把鑰匙帶走了。”

劉大娘接過小孫女晃，“我這不給忘了，吶，大丫頭趕緊拿鑰匙給你妹泡麥乳精去。”

劉建設跟着就進了廚房，再出來手裏提着一罐麥乳精。

劉大娘見她朝外走，“你幹啥去？咋還拿那精貴的東西。”

劉建設應了一聲，“開躍要的，他孩子身體弱，他媳婦要買了給孩子補補，先借咱一桶，補給那邊訂了，等來了再還給咱。”

劉大娘眼睛一眯，瞬間明白了。

真是精明的小媳婦，那麥乳精拿到手，小沈又不能天天在家盯着，給誰吃多少還不都是那小媳婦說了算。

不用想，肯定也是該放三勺的放一勺，省下的就給自己娃，呸！

沈開躍正開門，劉建設就把麥乳精送上門了，寒暄兩句，聽着孩子一直哭，又急急回了家，晚上都在家的時候，從沒哭這麽厲害過，這也不知道怎麽的。

沈開躍進了屋，放下麥乳精，把兜子裏的肉拿出來，切下一塊洗幹淨，又切成小塊，放了點鹽腌上，把屋裏掃了一遍，見蘇星夜和孩子還沒回來，索性去找他們。

沈開躍走到第五排胡同，老遠就聽到孩子們和她的笑聲，清脆悅耳。

他嘴角揚起，一步步走近。

沈家寶一見沈開躍，哇哇大叫，“爸，快來幫我們！”

蘇曉揚也跑過來，喊了一聲，“爸！”

沈開躍眼中閃過驚喜，見兩個孩子一臉期盼，對着兩人應了一聲，溫聲問，“在玩什麽？”

沈家寶語氣興奮，“打雪仗，打中一下得一分，我和大哥打不過，後媽十二分了。”

蘇曉揚補充，“我們八分！”

沈開躍擡頭看向對面，蘇星夜笑得肆意，一臉開心，沖他挑釁，“沈開躍，來打雪仗吧。”

她聲音微喘，帶出一片霧氣，一手掐腰一手托着個雪球，滿身嚣張。

沈開躍定了三秒，“打。”

“歐耶，耶耶耶！！”兩個孩子一下抱在一起，跳着歡呼。

小賣部的人，看的一頭霧水。

“這是咋了，這沈連長來了，咋還玩呢，沈連長也跟着打上了。”

有人看的有趣，“這哪兒是孩子玩，我看是兩個大人玩呢，你看小孩老鷹抓小雞一樣躲在後面，倆大人打的熱火朝天的。”

別說，還真是，聽聽沈連長媳婦笑得，可真開心。

孩子們可不覺得大人才是主角，沈家寶和蘇曉揚賣力跟着扔雪球，誓要把對方打敗，爸爸可是在他們這邊呢。

果然，沈開躍一加入，這邊分數嘩嘩就上來了，他們反超兩分的時候，蘇星夜估摸着時間，蹲下身抱着蘇曉柳和沈月月，笑着大喊，“我們投降，投降。”

“贏啦贏啦！”蘇曉揚沈家寶一人一邊，一把抱住沈開躍的大腿，跳着大喊。

沈開躍看着孩子們的笑臉，也跟着笑起來。

蘇星夜笑起來，一手一個牽着到了沈開躍對面，“你們可真厲害。”

沈家寶一臉驕傲，“那當然了，爸爸最厲害了，是不是，大哥。”

蘇曉揚跟着用力點頭，“嗯！”

沈開躍也一手領一個，“好了，回家吧，想玩明天再玩。”

他們走的時候，經過小賣部，有人偷偷從門縫裏看了一下，擺了擺手，“什麽換衣裳，沈連長家的手裏牽的，可不就是個小丫頭，那眉眼和沈連長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我看這劉大娘，自己偏心大孫子，就覺得人人和她一樣偏心。”

她們怎麽議論的，蘇星夜完全不在意，回到家裏，就開始給孩子們換衣服，“腳上濕了沒？”

老大老二自覺自己脫，聞言搖頭，“一點沒濕。”

沈開躍幫着給老三老四換衣服，見他們鞋子裏鋪着油紙，帽子上也墊着一塊，看了一眼蘇星夜。

蘇星夜恍然未覺，又幫着脫了手套，為了玩雪，手套戴的都是薄薄的，不可避免的濕了，幾人都小手冰涼，換好衣服，蘇星夜招呼，“來來來，趕緊暖暖手。”

屋裏雖然有炕，可到底沒那麽暖和，蘇星夜直接帶他們去廚房烤爐子。

幾個孩子都很聽話，那股興奮勁還沒下去，商量着明天出去做個大雪人。

蘇星夜聽着孩子叽叽喳喳，坐在一旁的一個樹根凳子上和沈開躍說話，“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沈開躍打開牆角的櫃子給她看，“下午沒什麽事，我找趙副團長說麥乳精的事，我們就直接回來了。”

他又打開一邊蓋着蓋簾的小盆子，“還從食堂拿了點肉，給你和孩子們吃。”

“真拿來肉了啊”，蘇星夜眼睛一亮，沒辦法，雖然不是肉食愛好者，可連着好些天沒肉吃，她也饞了。

幾個小家夥聽到肉，一股腦兒就擠過來了。

沈家寶聲音尤其嘹亮，“哇，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蘇星夜贊揚，“沈開躍，你真厲害。”

幾個孩子跟着拉長腔，“爸，你真厲害~”

沈開躍忍不住笑出聲來，“都別鬧。”

蘇星夜興致高昂，對着孩子把沈開躍又誇了一遍，“今天不光有肉吃，還有好喝的麥乳精呢。”

麥乳精是什麽，幾個孩子自然都不懂，蘇星夜想到中午幾個孩子因為要玩雪，吃飯都心不在焉，吃的也不多，“現在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呢，你們先來每人一碗麥乳精吧。”

她兌了四碗熱開水，讓沈開躍撬開鐵皮罐子，一個碗裏加了三大勺，稍微一攪拌，滿滿的麥香味和奶香味撲面而來。

沈家寶眼睛都亮了，“好香啊，我要喝。”

蘇星夜拿着筷子挨個攪拌，隔着碗摸了摸溫度，“喝吧，一人一碗，自己的喝完了不許搶別人的。”

三個男孩子不用照顧，蘇星夜端着碗給沈月月喝，“來，媽媽照顧我們月月喝，這個是麥乳精，你看，泡出來黃黃的，和雞蛋黃一樣呢，喝着也香香的。”

她給沈月月喂了一口，見小丫頭眼睛亮起來，跟着笑，“好不好喝，來，都喝了，以後咱們每天喝一碗。”

沈家寶忙不疊在旁邊問，“有我和大哥小弟的不？”

香香甜甜的味道，在這個年代，沒有哪個孩子能拒絕，沈家寶話音一落，蘇曉揚蘇曉柳跟着看過來。

蘇星夜點頭，“當然了，都有！”

至少這三個身體養起來之前，有條件就喝。

三個男孩子頓時小聲歡呼起來。

有好吃的，當然高興，月月喝了幾口，就要和哥哥們一樣自己抱着喝，蘇星夜低頭看着她，手邊就被放了一個碗。

她轉頭一看，又看向沈開躍。

沈開躍又把碗朝蘇星夜推了推，“你也喝一碗。”

蘇星夜朝着沈開躍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明媚至極，“沈開躍，你可真好。”

打雪仗和麥乳精，讓孩子一直興奮到晚上，再加上晚飯蘇星夜做了豬肉粉條，香的人口水都留下來，幾個孩子吃得肚皮溜圓。

白天活動量大，睡得也格外香。

蘇星夜這才有空好好和沈開躍說話。

說到周大妮幫忙，她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我原想着讓周嫂子留下來吃飯，她太客氣，直接走了，我想着，月月做衣裳的那布還夠一身衣裳的，我就拿了給周嫂子吧，讓她給圓圓做身衣裳。”

她想的周到，沈開躍點頭，“聽你的，回頭我再給月月買新布。”

然後沈開躍從兜裏拿出三十五塊錢，“這個月的工資，給你。”

又有工資到賬，蘇星夜眉開眼笑，“很自覺嘛，沈同志。”

她一副財迷樣，卻絲毫不讓人反感，沈開躍嘴角翹起來，曲腿撐住胳膊看她，“以後發了回來就給你。”

蘇星夜也不客氣，點頭，“成。”

然後她抽出十塊錢又給沈開躍，“我手裏錢還不少，這些你拿着，有需要就花。”

沈開躍不接，“你都拿着，我用找你要。”

蘇星夜眨眼，“那不就沒驚喜了嘛。”

她聲音輕而歡快，“你用的着就花，用不用就攢個私房，以後看到什麽我喜歡的，買來送給我。”

沈開躍笑了一下，順從接了錢，“你喜歡什麽？”

蘇星夜數手指頭，“那可多了，漂亮衣服，好看鞋子，還有包包口紅化妝品什麽的，我都喜歡。”

沈開躍點頭，“好，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