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都怪你,就是因為你昨天來晚了,我沒守着初初,他才會被姓池的帶回去。”

上了車,白冬槿還氣不過,又怕吵着江初,所以小聲抱怨。

“是,都怪我,”透過後視鏡,喻宕掃一眼後座,“江先生,您要去哪裏?”

去哪......

江初也不知道該去哪。

因為無論去哪,他似乎都見不到他的南暮。

江初愣着不說話,昨夜那種靈魂出竅的神色又擺到臉上,跟個空虛皮囊似的,吓得白冬槿趕緊打岔。

“當然是去我家。”白冬槿搶着答。

江初偏過頭,出神地問:“為什麽要去你家?”

“因為......”

白冬槿想說“慶祝離婚,恢複單身”,但一想到昨日,江初跟患了癔症一樣,吵着想見“死了的池南暮”,又不敢提到離婚這件事。

“你的機車還在我那裏,”白冬槿改口說,“正好去我家吃午飯,好好休息,等雨停了再走。”

江初不愛在外留宿,從前沒有工作安排時,都要回家待着,白冬槿怕刺激江初,打算今天能拖則拖。

“對,機車,”江初被說服,點着頭說,“我得去把南暮的機車取回家。”

聽見語氣親昵的“南暮”兩個字,白冬槿更是揪心,慶幸自己剛才沒提離婚和池南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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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初不說自己怎麽了,這一時半會,白冬槿也查不出兩人婚姻忽然異變的原因,只能先哄,穩定江初的情緒。

然而天公不作美,他們剛到家,雨就停了,天放晴。

一到白冬槿家,江初迫不及待進入車庫,掀開不匹配的車布,立刻蹲下身,檢查機車是否有劃痕和損傷。

江初檢查得很仔細,若是見了積灰的角落,還要伸手,徒手用指尖将車身擦幹淨,根本不畏髒。

白冬槿站在一旁,放輕呼吸,慶幸那日給拖車的人囑咐,這車寶貴得緊,磕不得。

“謝謝,我先走了。”江初檢查幹淨,随意戴上頭盔,長腿翻上車就準備走。

“等等!”白冬槿大喊着阻止,不敢放江初自己走。

江初不解,“怎麽了?”

白冬槿一急,索性跳上後座,抱住江初的腰,“你把我也帶走吧,我想兜風。”

“兜風?”江初回頭,“去哪兒兜風?”

“去......去賽場!”白冬槿說,“你之前答應過,要帶我去賽場兜風,不許反悔。”

江初稍作回憶。

白冬槿看過他演的混混,一早念叨要他帶着去兜風,反正他現在無處可去,正好今天就帶着白冬槿去兜風。

江初摘下頭盔,遞給白冬槿,擡擡下巴,示意其戴上。

白冬槿戴好頭盔,極大的轟鳴聲立刻響起,連坐墊都在震。

“等等!”白冬槿抱緊江初的腰,驚恐地喊,“你還沒有戴頭盔。”

“我不需要。”

話音剛落,油門大幅度擰下,機車嗡的一聲沖出去,掀起濃郁的尾氣。

機車一路飛馳。

風刮得白冬槿全身發冷,因為害怕,上下牙齒打顫,好在機車後緊跟着喻宕的車,一回頭就能望見。

今日賽場裏有車隊訓練,場外半公裏就聲響震天。

江初駛進賽場,根本不減速,就這麽混進車流裏,在車隊尾繞行一圈,才貼着地面壓彎,駛回賽道邊緣停下。

“江先生?您怎麽來了?”說話的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沒穿賽車服,看衣裝該是車隊經理。

江初不記得這人的名字,以前他來賽場,只會別有目的地與池南暮暧昧,從不和別人溝通。

“你有什麽事?”江初擡眸,冷淡地問。

車隊經理有些為難地說:“池總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我們這邊也聯系不上他,您看您方不方便幫我們聯系一下?”

他也聯系不上。

因為會騎機車,會載着他兜風的池南暮已經死了。

江初目光一暗,搖頭問:“你找他有什麽事?”

“車隊剩餘的經費,快支撐不住,再聯系不上池總,我們只能去找新的贊助方,或者解散重組。”車隊經理為難地說。

“需要多少?”

“什麽?”

“經費,每年需要多少?”江初問。

車隊經理愣了愣,“一般在六百萬到八百萬之間。”

這車隊的規模和花銷不算大,江初認真算算,他賬戶裏的積蓄,能負擔到他死還有餘。

這是南暮僅剩下的東西之一。

他要好好保護珍惜,維持原狀才行。

“我來接手吧,”江初說,“要怎麽操作,簽什麽合約,你發到我賬號上。”

“好好好,謝謝江先生。”車隊經理眼睛一亮,想着反正人家本就是一對伴侶,江初來接手也沒差。

離婚了還要接手前夫的車隊。

白冬槿縮在後座,偷聽完對話,悄悄輕嘆一聲。

江初聽見動靜,回頭問:“你還要兜幾圈?”

“我?”白冬槿被冷風吹得打顫,摘了頭盔,當即翻下車,“我坐着休息一會兒,你繼續玩,我在旁邊看着就好。”

江初戴上頭盔,不置可否,擰着油門,再次沖進車流裏,這一次的速度,比載着白冬槿時快得多。

耳旁風聲呼嘯,兩邊的場景迅速向後退,模糊得像是穿梭時空的隧道。

或許是因為經理在耳機裏通知,車流末尾的這位是車隊的新金主,前面的機車全部往旁邊散開,給江初讓路。

沒了阻擋,江初肆無忌憚加速,半個身子傾斜壓彎,在高速裏勉強支撐平衡。

這個賽道,池南暮引導他跑過無數遍。

“手放松,保持平衡,”耳邊憶起池南暮的聲音,“別害怕,不會摔出去。”

江初閉上眼睛,不用看路,憑着記憶裏的地圖,熟練地在賽道裏飛馳。

“前面是13號彎,左轉,減速過彎。”

“保持平衡,不要急,出彎再加速。”

有些記憶是不會褪色的,可以在腦海裏保存一輩子,只是需要一點契機勾出而已。

冷風拂過側頸。

江初分明沒有戴耳機,池南暮的聲音卻在耳旁響起,栩栩如生,就像還陪在他身旁。

或許,他看不見幻覺,也夢不見,是因為記憶封存,少了刺激。

江初想,他可以再去做一次那些事,那些和池南暮經歷過的事。

盡管這次只有他一個人,但被堆在角落的記憶仍會被找到,在腦海裏重新放映,緩解他的想念。

記憶中,他那時為了讓池南暮驚慌,故意不右轉,直直往前沖。

而現在,江初和記憶裏一樣,直行向賽道外的牆壁沖過去。

江初沒有穿賽車服,沒有帶護具,速度愈發快,極度危險,一旦撞上去,根本保不住命。

“最後一個彎......江初,停車!”

好在瀕死之前,耳旁終于響起池南暮驚慌的喊聲。

輪胎剎車帶起刺耳巨響。

千鈞一發之際,機車前輪停在牆壁前,相差不到十厘,後輪在原地打轉,掀起風沙。

“江初,你到底要幹什麽!”身後響起急促的跑步聲,白冬槿頭一次叫他的大名,被吓得不輕。

江初摘下頭盔,臉上的笑容滿足,比昨夜精神得多,仿佛回光返照,實在詭異。

白冬槿身形一頓,快速将機車鑰匙拔下來,收進自己衣服口袋,讓江初無法碰到才安心。

“你到底怎麽了?”白冬槿焦急地質問,“為什麽發瘋撞牆?”

“我沒有發瘋,”江初辯駁,“我只是想試試而已。”

試一試遵循記憶裏的作法。

哪知白冬槿聽了更氣,再不顧忌,“試什麽?試試你自殺死了,池南暮會不會後悔和你離婚?我告訴你,他不會,渣男才不會後悔背上人命!”

聞言,江初一怔,沒及時答話。

白冬槿以為是剛才的話太重,剛想軟下聲音勸,卻見江初再度勾起唇角,又在詭異地笑。

“我怎麽會騎着南暮的機車自殺?”

江初将手掌覆在車頭,輕柔撫摸,眼裏的愛意偏執到病态,“這可是他存在過的證明,我珍惜還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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