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chapter.5
“做夢？”
“對。”林筱萌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混沌的腦子清醒了一點，越來越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
人活着就是為了做夢啊！你做個好夢我就圓滿成功了！
徐瀝晖沒有說話，收回視線看向遠方，思索着什麽。
最遠處的霓虹燈顏色變了又變，黑灰的天也染上了變幻的顏色，濃墨的色彩有點壓抑。
褲兜裏手機振動，徐瀝晖沒想到大半夜會有人發消息，掏出手機。
看清楚屏幕上的字——
“不是叫你回家嗎？”
他冷冷地勾起一抹笑，手指滑動把短信删了。
家？他只是一個外人吧。
*
打着呵欠進教室的林筱萌決定今天一定不打瞌睡，這樣一來睡眠不夠，晚上必定能睡着的！
早讀聲響起，今天的戰争就此打響。
她這才注意到徐瀝晖早讀遲到了五分鐘，回想一下前兩天，貌似好像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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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遲到？
問題越堆越多了，她有點累地揉了揉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雜亂的思緒變得清晰一點。
嗡嗡的早讀聲圍繞在耳邊，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她用力地閉眼又睜開，抓緊手裏的書，強迫自己讀課文。
“夢游天姥吟留別，”她腦子看到夢字就更困了，大聲讀，“李白！”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
下一句看跳了，“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
“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一夜飛度…鏡湖月。”
感覺到自己眼皮的沉重，她重重地把書放下，擡起雙手毫不留情地拍了拍自己臉。
“啪啪啪。”徐瀝晖側過頭看她。
還是很困，她睡眼朦胧地看向旁邊，“你要是看到我睡着就直接把我打醒！”
“不用顧及兄弟情面！”
徐瀝晖不知道她今天唱的哪出戲，聽她語氣堅定，點頭表示可以。
于是，林筱萌被折磨了一天。
她發現徐瀝晖有一百種方式弄醒她，直接推她、拉開她支着腦袋的手、拉她的馬尾、拿筆戳她的頭……
林筱萌雖然生氣，但每次醒來看着徐瀝晖帥氣平靜的臉都只能勉強地笑着說：“謝謝。”
感覺睡眠很明顯不足，她渾身沒有力氣，意識模糊，晚上弄了很久才結束了值日。
吹着涼風，她才清醒了一點。
才兩晚沒睡好就已經那麽難受了，平時經常失眠的人又該有多難受呢？
徐瀝晖真是一個狠人，她由衷地感慨。
還沒從自己的思緒裏出來，腦裏就響起了那道機械聲。
“恭喜升級。”它沒有感情地播報着。
“怎麽就升級了？”
“目标人物睡眠時長增加以及宿主的失眠。”
聽到後半句，林筱萌疑惑地皺眉，什麽破系統？她失眠居然會升級。感情是平均睡眠時間嗎？怪她睡太多了？
“下一級有什麽功能呢？”
“待研發中。”
“以上。”
又“以上”！她尋思着每次系統出來也就說了幾句話吧，真的無力吐槽。
回到房裏，林筱萌久違地在床上感覺到了睡意，兩天沒好好睡覺，還有點激動。
打住，睡覺。
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夜裏做了夢。
上次看到的女人再次出現在夢裏，她化着精致的妝容，整個人看上去很凜冽。
她獨自坐在咖啡廳裏，細眉微挑，有一下沒一下地攪着杯裏的咖啡，過了會兒才端到嘴邊喝了一小口。
牆上挂鐘指向十二點，她擡眼看了下時間，從名貴的包裏掏出手機。
鑲着細鑽的手指慢悠悠在屏幕上點着，嘴角帶着冷笑。
她發了條短信：我在xx等你。
林筱萌沒注意到收件人是誰，只是下意識覺得和徐瀝晖有關。
最後一幕顯示了時間9月10日。
場景一變，一個極其簡約的房間裏，黑白的搭配顯得有點低沉。厚厚的窗簾拉着，一絲光也沒透進屋裏，房裏暗得如黑夜。
床上少年難受地蜷縮成一團，額前冒着冷汗，有些碎發沾在了額上，臉色蒼白。
隐隐可以看到床頭櫃上雜亂地擺着幾個藥瓶，他皺緊眉疼得小聲□□着。
時間：9月8日。
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下意識拿手機看今天是幾號——9月7日周四。
系統升級只具體到幾號，尚未确定具體時刻，第一個夢倒是順着那女人看到了12:00，那徐瀝晖一個人在房間是幾點呢？
她很認真地記下了兩個日子，心情複雜地起床了。
*
林筱萌難得沒有在早讀課上沒有睡意，掐着時間等徐瀝晖來教室。
看到教室後門慢慢走進來的人，她低頭一看時間，果然，又是遲到五分鐘。
他剛坐下，林筱萌就在旁邊問了：“你為什麽每天都遲到五分鐘？”
徐瀝晖身上散發着冷氣，心情不大好的樣子，沒有馬上回答她。
一分鐘過後，他微擡下巴示意她看門口。
班主任拿着書走進教室。
這麽一說，班主任好像也是一直都是這個點來的…徐瀝晖還真是卡點高手。
反正他們高三早讀本來就提前的，他也不會因為遲到被扣在學校門口，只要不被班主任逮到就可以了。
林筱萌了然地點了點頭，轉回頭去，假裝在看書，視線卻忍不住讀往旁邊瞟去。
如果明天會很疼的話，今天他會不會也挺難受的？
“你還沒看夠？”他收拾好情緒，淡淡地問。
“你感覺還好嗎？”既然被發現，她直接偏過頭來看着他問。
他臉色是挺不好的，唇色也挺淡，表情恹恹的。
“什麽感覺？”
仔細一品自己問得的确無頭無尾的，她思考着認真說：“學習情況啊、感情狀況啊…身體健康什麽的。”
重點在最後，她有意放慢了些語速。
他掃完一段英語，表情淡然，“應該都比你好？”語氣帶着些許不确定。
怎麽聽起來那麽像肯定句？林筱萌無語，“學習不說，其他我完勝你吧？”
他擡眼看她，注意到她今天氣色是比前兩天好，“睡得挺好？”
“當然。”
“哦。”他看手裏的文章去了。
哦！哦？就完了？“所以，”她愣了會兒還是決定直接問，“除了失眠，你最近感覺還好嗎？”
“好。”他言簡意赅。
“你要多保重身體啊！”她還是不放心地提醒到，“按時吃飯、少吃冷飲……”
“你要轉班了？還是要轉學？”徐瀝晖打斷了她的話，一臉好笑地看着她。
林筱萌覺得這個問題很突然，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滞。
“說那麽多廢話幹嘛？”他收起笑，面無表情地說。
她一噎，“怎麽？兄弟之間還不能關心一下了？”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試圖在她臉上找到些什麽，林筱萌僵着表情承受着他的打量。
“行啊。”他爽快地說。
她松了口氣，又開始叨叨：“那你聽兄弟一句勸……”
徐瀝晖低頭看書，壓低了聲音，“老班看你很久了。”
林筱萌坐直身子嘴型一變，“海客談瀛洲，李白……”
*
第二天，九月八號。
林筱萌等了一節早讀課，徐瀝晖都沒有來。
她想起那個夢，心裏很不安。跑去問班主任徐瀝晖怎麽沒來上課。
老班也是一臉疑惑，“他也沒跟我請假啊。”
她下意識就回答道：“應該是生病了！”
“等我打電話問一下。”班主任找到電話簿。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他搖頭，“他媽媽沒接電話。”
然後手指劃到旁邊一欄，發現是空的，沒父親的電話。
他撓了撓頭，繼續打他媽媽的話，“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肯定是看到未接電話又打過來了！”他臉上挂着笑，把手機擱在桌子上，擡起水杯喝了口茶。
秒針滴滴答答地走着，還是沒有電話打過來，林筱萌開口：“不然老師再打一個？”
班主任也沒想到會這樣，又撥了一遍。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兩人有點尴尬地對視着。
林筱萌有點着急地說：“老師，我和徐瀝晖一個小區的，也知道他家在哪，我去看看吧。”
畢竟沒打通他家電話，班主任也擔心出什麽事，批了張假條就讓林筱萌走了。
拿到假條她就往小區跑去。
被加速的風吹着她的頭發，沙沙作響。她很清楚，越早到越好，想着她又跑快了些。
氣喘籲籲跑到他家門前的時候，她直接往門上拍，大喊着：“徐瀝晖開門！”
遲遲沒人開門，她手都拍得有點發麻了，紅紅一片。林筱萌正打算去找物業看看他家有沒有備用鑰匙，剛轉身門就開了。
僅有一道縫，她趕緊拉開門，徐瀝晖就這樣直直倒下來，下巴擱在她的肩上。
突然受力，她不穩地搖了下，然後站直撐住他，“你還好嗎？”她問。
林筱萌沒聽到回答，只覺得耳邊他的呼吸聲很沉重。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拖回房間去，家裏的東西很少，基本上只有生活必需品，冷冷清清的。
看着家裏的簡單，她說不上心底有什麽感受，推開他房間的門把他輕輕放在床上。
伸手想打開床頭櫃的燈，卻發現它已經壞了。
看着黑漆漆的一片，和耳邊傳來他吃痛的吸氣聲。
她忽然很難受。
他的生活怎麽那麽灰暗孤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