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道門

道門

陸吾帶着二人到了自己所居的山洞處,雙手結印,一個金色的法陣隐隐浮現,洞裏似是乾坤颠倒,換了新天地。

周圍的牆上是斑駁的壁畫,有盤古開天,有女娲造人,還有上古先民祭拜神祇……其中最後一副,最為奇特,女娲娘娘靠在一株樹下休息,她的身邊一些小獸,或站着,或躺着……唯有一條小白龍,纏繞在樹枝上,低頭注視着什麽。

洞中的中間處,有一個五色的祭壇,上面刻畫着古老的文字,祭壇正中間呈現出太極圖的模樣,顯得古樸而神秘。

“這祭壇是我族代代流傳下來了,有穿越時空之神力,但這祭壇因為時間太過久遠,恐作用有所減弱。”

“你的那一魂輪回身,因為昆侖鏡的神力幹擾,如今無人知曉在何處,是否在另一個時空也未可知。我只能憑借着我族先天血脈和昆侖鏡的一絲微弱聯系,尋找到一個模糊的定位。”

“借助這個祭壇,我可以把你送到你那一魂如今可能所在之處,但會有所偏差,具體會發生何種變數,我也不知。”

“我随你一起去……”潤玉握住她的手,堅定地道。

“可是……”伏瑤咬了咬唇,完全不贊同他的想法。逆轉時空,這是有違天道之事,潤玉是天帝,若是這樣做,恐怕會受到更嚴厲的天道制裁。

“無妨……”潤玉又緊了緊她的手,安撫她的情緒。

“可是,天界……”

“我已經安排好了。”他在昨日已經私下給旭鳳和月下仙人去信,交代了一些事情。若他發生意外,就讓旭鳳代他執掌天界,月下仙人輔之。

“我可以将天帝陛下一起送過去,但這因果太太,恐這空間通道崩塌,是以陛下可有法寶遮天蔽日,暫時欺瞞天道。”

潤玉想了想,取出了一件龍鱗衣,這是幼年之時,母親将他身上刮下的龍鱗一片一片收集起來,煉制而成的法器。

後來這法寶一直被他以強大法力祭煉,其中仿星象布局,刻下了欺天陣紋,如今倒是有用了。

“好,二位站在那祭壇中間,分別立于太極圖的魚眼處。”

伏瑤也帶上了蔽日镯,隐去了自身氣息,縱身一躍,穩穩立在陸吾所說之處。

陸吾閉上眼睛,口中吟唱着複雜的古咒語,只見那祭壇被五色的光芒籠罩,越發朦胧神秘。

那陰陽太極圖緩緩升起,籠罩在二人的身上,陸吾劃破手指,血落在祭壇上,祭壇光芒愈盛,已看不清二人的身影。

只見一道白色的光芒閃過,伏瑤只覺得眼前一黑,已不知身在何處,唯有緊緊抓住潤玉的手,才覺得安心許多。

啓動這神秘的法陣,消耗了陸吾太多的法力,等到光芒漸消,他臉色慘白,猛吐了一口鮮血,調息了一番才勉強好些。

而此時的昆侖山巅,電閃雷鳴,似有一雙大手攜着無邊憤怒,意欲将蒼穹撕開。

陸吾擦了擦嘴角,望着那祭壇喃喃自語,“山主,望你平安歸來。”

蒼玄山脈巍峨高聳,連綿百裏,峰巒起伏,高聳入雲,平日裏只見白雲環繞山腰,難以見到山頂真容。

當今之世,正道昌盛,邪魔懾其鋒芒,避退一隅。很多的正道宗門雄踞一方,居靈秀之地,其中以掩月宗最為出名。

掩月宗正如其名,在群山環繞中,坐落其峰頂。

而讓掩月宗聲名大振的是三百多年前,出了一個驚豔絕倫的傳人—太一真人,一柄桃木劍斬邪魔無數,讓人聞風喪膽。

後收下的弟子更是個個驚豔,讓掩月宗曾穩居正道第一宗。

但百年前中州浩劫,随着太一真人仙逝,幾個弟子也相繼離世,如今的掩月宗已不複當年盛景。

掩月宗後山,這裏平日裏罕有人踏足,門中弟子只知道這裏是一位長老的閉關之地,平日裏這裏都安安靜靜的,沒什麽動靜。

但今日不知為何,突然天降異象,風雷四起,似有崩山裂土之勢。

只見那星辰洞府突然大開,走出來一個綠衣的女子,伸了伸懶腰,碧色的眸子懶洋洋地掃了一眼周圍。

“唔,也不知睡了多久,都怪臭老頭,非要鎮壓我,讓我閉關。”女子喃喃自語,生氣地皺了皺眉。

女子正要擡步離去,卻感覺到一絲陌生的氣息,整個人立時如利劍出鞘,鋒芒畢露,冷聲道,“誰,出來!”

過了一會兒,只見崩碎的山石裏,悉悉索索爬出來一條白蛇,瞪着眼睛看着她。那白蛇顯然是受了傷,不過尺許長的身上一道恐怖的疤痕分外顯眼。

女子冷眸轉柔,矮下身子,那手指戳了戳它,“你怎麽受傷了,該不會是剛剛受我影響,遭雷劈了吧。”

白蛇“嘶嘶嘶”吐了吐芯子,垂下頭去,顯得有些可憐。

“今日算你倒黴,遇上了我,遭受這無妄之災,不過也算你幸運,遇上了我,我這個人比較好心,我會救你的。”

說着,女子正要拿出仙藥,卻發現囊中羞澀,尴尬地撓了撓頭,閉關的時候太匆忙,啥也沒準備。

她施法給白蛇止了血,輕聲道,“先幫你止血,等稍後我尋點藥給你養傷。”

她出關這麽大動靜,前面宗門之人但凡沒聾,這會也該過來了。

正在女子這般想着時,破空聲傳來,一道道身影落地,而女子早已眼疾手快地将白蛇藏于袖中。

為首的是一個藍色鶴羽道袍,氣質出塵的中年男子,見到女子立時帶着衆人躬身行禮,“弟子青玄恭迎師叔出關。”

女子右手用力按住袖中想要探出頭的白蛇,面上一派仙風道骨的清冷模樣,擡了擡手讓他們都起身,驚訝道,“青玄,燭炎師兄家的小不點,你都長這般大了?”

青玄一時赧然,但還是恭敬回了聲是。

“我閉關了多久?”女子想到了什麽,心頭一沉。

“回師叔祖,剛好一百零八年。”

“燭炎師兄可還在?”

“師父他老人家,百年前已經駕鶴西去了。”

“是嗎?”女子眸子閃過一縷哀傷,然後立即恢複如初。

“當年……”女子話語一頓,嘆了一口氣,“算了,帶我回住的地方吧。”

“是。”青玄親自禦劍,護送着女子前行,見二人消失,才有年輕弟子叽叽喳喳議論。

“這位是誰呀?好大的威風,竟讓掌教如此恭敬。”

“休得放肆,這位是那位道尊的關門弟子,你們該尊稱一聲師叔祖才是。”有年長的人厲聲制止道。

“師父,師父,你能不能詳細給我們說說呀?”有弟子大着膽子問道。

“你們即是我門中弟子,想必定知道我門三百年前驚才絕豔的伏涅道尊,他一生有五位親傳弟子,大弟子君垣,二弟子燭炎,三弟子相止,四弟子玉澤,唯一的女弟子便是你們這位伏瑤師叔祖。”

“百年前神州浩劫,道尊以身祭劍,帶着四位弟子将邪魔封印,唯不舍這位女弟子年幼,以星辰大陣将其護住,讓她在這裏閉關修煉,如今才算是出關。”

“那師父照你這樣說,這位師叔祖的修為如今豈不是異常高深?”

“自是如此,我門中有此人物坐鎮,想來再也不會有不開眼的來惹咱們。”師父滿意地捋了捋胡子,心下大喜。

“師父和幾位師兄的墓在何處?”伏瑤随着青玄落在雁回峰,問道。

“師叔祖和師父,還有幾位師叔的墓都在一處,弟子帶你去吧。”

墓就落在雁回峰的竹林處,伏瑤知曉地方之後,拒絕了青玄的陪同,一個人尋到了墓之所在。

伏瑤取出一壺酒,猛得喝了一口,然後盡數灑在墓前,苦澀一笑,“老頭子,你看如今我還在,你卻變成一抔土了,可不可笑?”

“臭老頭,你為什麽說話不算數,你明明答應過我,你會活着的。”伏瑤趴在墓碑前,任由眼淚滑落。

她本是一個孤兒,是老頭子将她撿了回來,悉心教導,一步一步引着她踏上修仙之路。

百年之前的那日,老頭子将她封在星辰洞府中,只說讓她好好閉關修煉,他和幾位師兄要外出辦事,恐怕要很久才會回來。

彼時的她雖年幼,但敏銳感知到,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才讓一向淡然的師父如此鄭重其事,但師父卻什麽也不說,只說讓她好好閉關修煉。

師父設下的星辰大陣,以她年幼之時的法力,根本破不開,只能安心呆在星辰洞府中修煉,等到法力日益增長,才終于破關而出。卻不成想,外面已換了天地,她最親近之人早已不在。

溫柔如水的大師兄,脾氣急躁的二師兄,沉默寡言的三師兄,幽默風趣的四師兄,如今都不在了,這蒼茫大地,竟又只餘下她一人。

伏瑤又飲了一壺酒,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袖中異動,伸手一撈,将袖中的白蛇捏着尾巴提了出來,放在地上。

白蛇盤着身子,安靜地看着她,伏瑤竟從那其中讀出了一絲安慰之意。

伏瑤自嘲一笑,她真是酒喝多了,人都迷糊了。

伏瑤獨自一人在竹林坐了一夜,一邊喝着酒,一邊對着白蛇絮絮叨叨,說起過往,白蛇也始終安安靜靜的,守在她身邊。

等到天明時分,伏瑤有些頭疼的醒來,揉了揉發漲的腦袋,盤膝吐納,驅散了酒氣,一把撈起睡在一旁的白蛇,神清氣爽地往雁回峰走去。

青玄讓人給她在雁回峰安排住處,伏瑤搖頭拒絕了,還是回了星辰峰,那曾經的屋子還在,只是久無人居,顯得破敗許多。

但這些對伏瑤來說,都是小事,她施法清理了灰塵,收拾一番之後,也是似模似樣的。

青玄讓人送來了許多東西,對伏瑤來說可有可無,但她想着是青玄一番心意,都盡數收下了。

至于一同來的兩個年幼的弟子,說是照顧她起居,被伏瑤拒絕了。

晚上的時候,青玄派人來說,在雁回峰為她準備了洗塵宴,意欲請她過去,也被伏瑤拒絕了,如今她只想一個人安靜呆着。

伏瑤從青玄送來的一堆物事裏,尋到了一瓶療傷的藥,給白蛇細心包紮了傷口,才抱着它滿意睡去。

那藥果然效用不錯,不過幾日,白蛇的傷口已經痊愈。

伏瑤趴在桌子上,與它大眼瞪小眼了許久,才拍了拍它的頭,道,“如今你傷已經好了,你走吧,以後小心些。”

白蛇盤在石桌上,一動不動,似是不願離去。

伏瑤無奈嘆息,戳了戳它,“走吧,你不屬于這裏,若是有緣,我們會再見的。”

末了,白蛇才慢慢動了,一點點離開了伏瑤的院子,末了還回頭又望了望她,将那一道碧色的身影牢牢刻在腦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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