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030章

路子野将方韶蓮約到動物園。

她遣走萬隊留下的保镖, 只讓他們留在動物園外面警戒。

萬隊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他直接道：“我們的工作要求是必須留一人貼身保護，如果要破例, 需要獲得老大批準。”

路子野也不為難萬隊, 立馬給祁言打電話，說明要求後，表示：“我只要一小時，你們可以先去動物園進行安檢排查，确認沒有異常後，我和方韶蓮再進去。”

祁言直接問她：“對你要辦的事情有把握嗎？需不需要幫忙？”

路子野點頭, “我有把握，不用幫忙。”

祁言同意了。

值班的飼養員小司也被請出動物園, 一臉懵逼地與門口的萬隊大眼瞪小眼。

“什麽情況？”

萬隊一本正經地解釋：“小野說，她有悄悄話要和方女士講。”

卧槽只是講悄悄話用得着這麽大陣仗！？

小司驚得張大嘴巴，感覺園長病情又加重了。

方韶蓮忍着骨頭裏鑽心的痛，跟着路子野走進動物園，其實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不明白有什麽事需要保密成這樣。

路子野說她能提供另一個選擇。

她能讓自己有個好身體。

方韶蓮理智上是完全不信的, 可現實擺在這裏，還能比現在更差？

反正已經這樣，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這個時間幼崽們有的已經睡了，有的還精神十足地在玩耍。

路子野叮囑大家互相監督, 誰也不能離開游戲房，特別是那4只能任意飛行的空軍小可愛。

小家夥們異口同聲道：【好~】

确保對話和行為完全無人監視的情況下, 路子野才帶着方韶蓮去了動物園後院。

“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請你完全保密，無論對誰都不能洩露, 哪怕是你的親生女兒也不行。”

“如果你同意，那麽我才會進行下一步。”

方韶蓮有些懵，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心中還是不可抑止地升起一竄希望的小火花。

“你真能給我一個好身體？”

路子野點頭，“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我幫你的根本目的是讓你能和女兒順利相認，親自監護米花成人，陪她走完未來的人生。”

方韶蓮重重點頭，“那行，無論等會兒發生什麽，我發誓不管對誰都不說一個字，今天的事我會閉嘴帶進墳墓。”

路子野這才繼續往下說。

“你的身體已經骨癌晚期，癌細胞轉移到全身，我沒法讓你恢複健康。”

“哪怕科技發展得再迅速，也沒有攻破人類的這種自毀程序。”

“如果是早期還能進行醫療幹預，晚期只能倒計時。”

路子野越說方韶蓮臉色越蒼白，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那點兒小火苗也逐漸幻滅。

很快，轉折來了。

“但是，”路子野頓了下，最終還是決定幫這位可憐的母親一把，“我可以在你死亡後，為你提供一具新身體。”

她還補充了句，“一具健康的身體。”

“哈？”方韶蓮傻眼，“啥、啥意思？”

路子野解釋：“新身體由拟态生命打印機打印出來，與你原來的身體一模一樣，使用方法也一樣，需要能量和休息确保身體正常運作。”

“獲取能量的途徑也一樣是通過食物，休息也和以前一樣是通過睡眠。”

“不同的是新身體不容易出故障，也就是不容易生病。”

方韶蓮目瞪口呆，下巴掉地上。

她的三觀反複碎裂後又再勉強粘起來，好半響後才聽見自己幹澀的嗓音。

“那我……還是我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路子野認真回答：“準确來說，到時候你只能算是曾經的你。”

“新身體打印好後，我會将你的全部記憶下載下來放入新身體中。”

“只是這些記憶是數據，新身體的所有行為都依據這些數據産生。”

“你可以這樣理解，新身體相當于是擁有碳基生命的機器人。”

“所以，你無法從事創造型的工作。”

居然還、還能這樣。

跟真正的自己陪在女兒身邊基本沒啥不同。

大不了幹體力勞動，只要能陪在女兒身邊，方韶蓮已經無比滿足。

路子野再次強調，“原則上使用拟态身體的前提是本體必須存活，但你的本體活不了幾天，所以必須妥善處理遺體，然後用拟态身體替代本體活下去。”

“如果被發現我擅自給即将死亡的人打印拟态身體，我會有很大麻煩，所以請你一定要保密。”

“就算以後遺體被發現，你也必須矢口否認，好在地球科技不算太發達，只要你保密，應該可以蒙混過關。”

路子野其實承擔了很大風險，因為無法強制方韶蓮保密，全靠她自覺遵守承諾。

擅自給地球人提供拟态身體違反了星際法，系統絕不會為了一個普通人傷害自己的利益。

如同之前它不肯提供假菀婆婆的身體一樣。

所以路子野想都沒想過等系統充好能，拜托它幫忙給方韶蓮打印一個新身體。

方韶蓮越發信任路子野真的能辦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更是打從心底感激她，畢竟人家跟她無親無故，沒必要冒這麽大風險幫忙。

她噗通一聲跪在路子野面前，挺直後背，然後舉起手指發誓：

“我願用自己和女兒的性命發誓，今晚發生的一切，我方韶蓮一個字都不會向任何人透露。”

發完誓，她非常鄭重地給路子野磕了個頭。

路子野扶方韶蓮起來，将右手懸在她頭頂收集數據。

天空中慢慢聚集了黑壓壓一大片烏雲，乍眼看去，閃電撕扯着烏雲，烏雲被撕開然後又迅速重新聚攏，像是一大群黑黢黢的鬼魂在張牙舞爪地分開又聚攏，那震懾大地的雷聲就像是這些鬼魂們發出的吶喊聲……

明明詭谲可怕的天氣，方韶蓮卻一點也不害怕。

她甚至不敢呼吸，生怕影響路子野操作。

五分鐘後，一具與方韶蓮一模一樣的身體慢慢出現在方韶蓮面前。

先是頭發，然後是臉，接着是肩膀，身體，大腿，小腿，最後是腳趾。

居然真的是真的。

方韶蓮瞪大眼睛蹲下身，慢慢伸出手，哆嗦着手指輕輕觸摸拟态身體的臉。

真像啊……

只是皮膚冰涼。

方韶蓮被吓得突然縮回手指，無措地擡頭看向路子野。

“這具身體還沒有啓動，所以沒有呼吸，沒有體溫。”

路子野繼續解釋：“你沒有受過訓練，無法同時承受拟态身體和本體雙重記憶處理。”

“我只能為你争取五分鐘時間。”

“在這五分鐘裏，你必須，處理掉其中一個。”

這是要自己殺了自己？

方韶蓮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幹澀的喉嚨稍有緩解。

她雙手握緊拳頭，下定決心。

路子野看着方韶蓮，輕聲問：“準備好了嗎？”

方韶蓮眼神透出堅毅，用力點頭。

路子野伸出食指，在平躺在草地上的拟态身體額頭上輕輕一點。

拟态方韶蓮慢慢睜開了眼。

方韶蓮與她大眼瞪小眼。

緊接着，不同視角、不同觸感的信息鋪天蓋地向她襲來，尖銳的頭疼像無數根針刺向她的大腦。

劇烈的痛苦讓方韶蓮眼前一黑，她虛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起，瞬間倒在地上。

拟态方韶蓮立馬翻身爬起來沖過去，條件反射地檢查呼吸，并開始做心髒複蘇，可才按壓兩下，突然想起路子野的話。

五分鐘內，必須，處理掉其中一個。

拟态方韶蓮按壓的動作一頓，慢慢停下來。

五分鐘後，失去呼吸的本體，徹底死亡。

一小時後，路子野帶着方韶蓮走出動物園，兩人神态自若，毫無反常。

只是方韶蓮的指甲縫隙中藏着泥土，無人發現。

原本，本體在藥水的影響下，只需兩三天時間就能完全劃歸泥土，然而造化弄人，第二天就被種紅薯的小可愛們給刨了出來。

路子野還抱着僥幸心理，以為刨出的會是動物骸骨，結果怕什麽來什麽。

時至今日，路子野再次被傳訊去派出所錄口供。

由于直播影響太大，這件案子的法醫連夜屍檢，最後鑒定結果是死于骨癌，屬于病死。

而且根據白骨化的程度，推測死亡時間至少已經7年。

整個動物園徹底洗清嫌疑。

另有法醫提出質疑，覺得死亡時間存在疑點，因為遺體與一位5歲的孩子DNA比對成功，證明她們是母女關系。

那麽，一個已經死亡7年的女人，如何生下一個5歲的孩子？

方韶蓮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義無反顧走進派出所。

民警反複詢問：“你确定自己才是米花的生母？”

方韶蓮點頭，将米花的出生證明還有親子證明遞給警方。

她穩了穩心神，解釋道：“死者是我的雙胞胎姐姐，我們是同卵雙胞胎，共享一套基因信息。我聽母親提起過，她在剛出生的時候，被人販子偷走了。”

“我雖從未見過姐姐，但知道她的存在。”

這就說得通了。

方韶蓮領走骸骨進行火化安葬，然後認回米花，并遵守承諾，帶着米花離開本市回老家。

路子野沒有去送行。

她不能與方韶蓮相見。

因為，系統回來了。

路子野去看望老周和菀婆婆，打算從菀婆婆嘴裏間接了解一下米花的近況。

米花轉學之後适應良好，有她最愛的媽媽陪伴在身邊，她專程寫信告訴菀婆婆，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你瞧，這是米花糖送我的畫。”

菀婆婆将一張A4的紙遞給路子野。

畫很簡單，太陽草坪野餐墊，還有手牽手的一大一小，笑得格外幸福。

路子野放下心來，方韶蓮對新身體适應良好。

此時，十月突然嘿咻嘿咻将一個紙盒推到路子野腳邊。

那意思很明顯，這是送給她的禮物。

菀婆婆笑道：“小家夥給你準備的這份禮物還挺神秘，我想看一看都不行。”

路子野一笑，挺好奇，當場打開紙盒——

表情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是一整盒老鼠。

一只只活蹦亂跳的，特別精神。

路子野突然想起這應該是十月之前答應要送給豹廢的謝禮。

只是她拒絕幫忙轉交這玩意兒。

路子野當場視頻聯系豹廢，讓它自己拒絕。

豹廢委屈巴巴道：【可是沒有老鼠的話，我要怎麽練習捕獵呢？】

路子野算算時間，确實到了雪豹應該學習捕獵的階段。

她靈機一動，“你準備一下，該去上實習課了。”

豹廢愣住，【啥實習課？】

路子野莞爾一笑，“咱們去天山，我帶你找一只成年雪豹拜師學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