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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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卷起卷翹的長發飄飄揚揚,顧清苒攏了攏青絲将它挽到一邊別在耳後根。

猝然對上林時安的幽瞳,她想到什麽,擡手舉起酒杯沖他不懷好意一笑。

林時安莫名其妙,問道,“你笑什麽?”他感覺背後涼飕飕的。

“沒笑什麽,”顧清苒淡淡,“只是想到了哥哥提的條件,”惑人的紅唇一張一合,“他說我的另一半首先得會雕刻印章。”

倏爾,他瞳孔等圓。

等等,風太大,他沒聽清。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沒錯吧?!

眼珠子一轉,腦海深處劃過一件事情,被他一下子捕捉到了,林時安上下聯系了下,很快理清楚事情的原委,薄唇一咧,“所以說你那枚印章是你哥哥送的!”

他幾乎篤定,但仍想親耳從顧清苒嘴裏聽到。

“你想問的只有這個?”顧清苒微怔。

“對啊,不然呢?”林時安話鋒一轉,“不過,哥有說過可以現學嗎?有沒有規定期限?還有還有,需要雕刻到什麽程度?”

如果有規定期限,那他大不了把時間擠一擠,總能在期間完成他的要求,至于雕刻程度……

能入眼,中等水平,不辣眼睛,他或許可以完成,但若是要求大師級別的、可以放在展館展出,他難以保證。

可要是不能現學,以上一切都是浮雲。

“他沒說,”顧清苒思忱,以她對顧惟清的了解,雕刻程度必然不能是辣眼睛的水平,卻也要可以供人觀賞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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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說回來,剛剛有什麽不對勁來着?

念頭起得快,消失得也快,她沒再多想。

“回來了?”

顧清苒吓了一跳,抱着花束的手縮了縮,她擡眼望去,頭皮頓時發麻,“……哥。”

顧惟清坐在正中央,頭頂的白熾燈明晃晃打在他冷白皮上,透着不似耀眼的光,他合上書本,緩緩擡眼,目光落在了她雙手之間,食指和中指并攏敲了敲封面,嗓音又冷又輕,“去哪兒了?”

“當,當然是約會了,”她硬着頭皮道。

本想矢口否認,眼前即刻浮現出林時安委委屈屈的表情,她心一軟,等反應過來已經承認了。

顧惟清冷嗤,輕飄飄來了句,“他不行啊。”

“哥,你胡說什麽呢!”她錯開眼,小眼睛無處安放,好似放在哪裏都覺得奇怪。

“我胡說?”他挑眉,語氣冷了幾度,“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大晚上任由你們兩人在外閑逛,不知道家裏人會擔心?”

“還有,我的要求他達到了嗎?”

“沒,”顧清苒誠懇,“但他已經報班了,想必過不了多久便能達到你的要求。”

顧惟清沒繼續潑冷水,“到時候再看吧。”

哼,也就囡囡單純,不知社會險惡,才會輕輕松松被那男人騙走,既然他說報了班,那就拭目以待,他可不會讓那男人再次輕而易舉欺騙囡囡,也不會讓他随随便便用別人雕刻成型的印章來蒙混過關。

反正是他選的條件,考核自然得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

當然滿不滿意都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顧清苒。”

明明是稀疏平常的名字,顧清苒卻聽出了顧惟清的不滿,她身子一抖,那種被血脈壓制的感覺又一次湧上腦海,說話都不利索,磕磕絆絆,“哥,哥哥,你說,我聽着。”

“家規還記得嗎?”

轟的一聲,一道雷電在她腦海中炸開。

完了完了,最近哥哥不在家,她太過放肆以至于忘了制定的家規。

“記,記得,”她咬咬唇說道,“顧家門禁晚上十點。”

“很好。”

短短兩字卻聽出了他咬牙切齒的氣悶,顧清苒心尖一顫,有一種死到臨頭的感覺。

救命,這次真的完了,誰能來救救她啊!

顧惟清冷笑,“知道違反的懲罰嗎?”

她認命,悶悶不樂,“知道,”但顧清苒不死心,眼巴巴眨着無辜的雙眸問道,“可以少幾遍嗎?”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亮了幾下打斷了顧惟清的思緒,他漫不經心觑了眼,目光一凝,拿起手機打了幾個字回複後才對上顧清苒八卦的目光,薄唇一勾,“想知道?”

依然是冷淡的語氣,但顧清苒聽出了不一樣的感覺,猜想顧惟清此刻定然心情不錯,遂大着膽子道,“想!”

顧惟清涼涼得撩了眼,嗓子眼溢出一絲冷哼,他收起手機道,“想得美。”

他起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頓了下說道,“可以少抄一半。”

顧清苒一愣,當下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直接驚呼:救命,是哪位菩薩救了她?

要是被她知道,一定上香供起來。

回到房間,顧清苒撲倒在床上,長長嘆了口氣,她望着桃粉色床幔發了會兒呆。

說實話她對桃粉色謝敬不敏,偏偏是按照顧惟清的要求裝飾的,顧清苒拒絕不得,每每掠過都覺得頭疼不已,這也是她不願意待在怡園的原因之一。

一連串舒緩的音樂聲打破了寂靜的夜。

她翻了個身,撩過床尾的手機接起,“喂,想我了?”她拖腔拉調,尾音微微上翹,橫生一股子勾人心弦的癢意。

電話那頭傳來低低的笑聲,林時安溫聲,“是的,想你了。”

他嘆氣,從來沒覺着時間竟然過得那麽慢,距離第二天上班還有九個小時。

顧清苒羞稔一笑,眉宇間露出絲絲甜蜜,然言語間卻不是那麽回事,“可是我不是很想你唉,”筆直的雙腿垂挂在床邊一晃一晃,食指一圈一圈纏繞着發絲,“因為我今天回來晚,哥哥讓我罰抄了。”

林時安心一揪,猛地抓緊手機,求生欲爆棚,“我可以幫你罰抄。”

試問還有誰比他更慘!

好不容易等到喜歡的女生松口,結果來了個攔路虎,還是十分兇殘那一款。

果然大舅哥是世界上最最讨厭的生物。

顧清苒揶揄,“可是字跡不一樣。”

“沒關系,我可以試着學,”他自告奮勇,只求顧清苒能看在他态度良好的份上,将這件事輕拿輕放。

“可以呀,”她欣喜,匆匆下了床小跑到書房,從書櫃中取出《心經》,顧清苒掂量了下厚度,不厚道一笑,“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

“好,明天我帶過來,對了,一共要抄寫五遍,要求是用毛筆。”

林時安沉默片刻,沙啞道,“你和大哥關系……不好?”

“怎會,”顧清苒反駁,“我和哥哥關系可好了,我除了父母爺爺奶奶之外最喜歡的就是哥哥,”當然是在不被罰抄的情況下。

她小時候經常調皮搗蛋,尤其是寒暑假被丢在怡園後宛若脫缰的野馬誰都管不住,再加上爺爺奶奶年紀上去了,精力不濟,想管也吃力。

于是這個重擔就交托給了與她相差沒幾歲的顧惟清手上,從此她的噩夢也就來臨了。

托顧惟清的福,她學會了隐藏,才能在處理一些事情和人際關系上游刃有餘。

“明天下班後來我家吧,”林時安提議,“我想與你多點相處時間,順便練習一下你的筆跡,若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也方便指出。”

她眉梢輕挑,故意拿喬,“……嗯,我考慮一下,明天再給你答複。”

“困了,”睡意上頭,顧清苒打了個哈欠,眼尾氤氲出淡淡的胭緋色,“我要睡覺了,明天見。”

“等等囡囡,”他心忐忑不安,磁沉的嗓音又焦又躁,“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最後一個,你的态度你的言語對我來說相當重要,如果期間我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希望你能指出,我一定會改正的,所以能不能別太早的拒絕我。”

他被顧清苒前段時間的态度弄得心有餘悸,生怕自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卻又沒有察覺到,導致兩人的關系在無形中冷淡下來。

顧清苒啞然失笑,“林時安,對你自己就這麽沒有信心?”

“不是沒有信心,只是對方是你而已。”

他一個直球打得顧清苒猝然間慌亂了一瞬,想挂斷電話的心暫時歇了,她仰頭透過朦胧的紗簾望見了閃爍的星星,它們本該璀璨亮眼,卻被紗簾所遮擋漸弱了幾分奪目,不似那般引人注意。

瘋狂跳動的心漸漸平穩下來,若不是她聽到電話那頭淺淺的呼吸聲,還以為被挂斷了。

“好,”清脆的音色染上幾分幹澀和沙啞,她關上門扉,轉身步入長廊。

池塘邊的蛙叫聲此起彼伏,忽而一只青蛙從草地一躍而上跳入了荷花池中,攪亂了一汪池水,正如顧清苒此刻的心情,漾起層巒的漣漪,一下一下激蕩開來。

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清淩淩的嗓音婉轉悅耳,在靜谧的夜空中宛若一只歌唱中的夜莺,顧清苒眼睑低垂,凝望着浮動的荷葉說道,“林時安,我答應你。”

顧清苒變得認真,眼神堅定,沒有玩笑,沒有揶揄,只是一個承諾,一個屬于他們兩人之間簡單的承諾。

“囡囡,謝謝你,”他浮動的心一下安定下來,像是找到了臨時的歸宿。

接着他淡淡,“明天見。”

“明天見。”

林時安:果然大舅哥是世界上最讨厭的生物沒有之一。

顧惟清冷眼一凝:嗯?

林時安一抖:我說大舅哥是天下第二好,除了囡囡,沒有誰能比得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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