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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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時安放下筆，思忱幾秒，“囡囡，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改進的？”
顧清苒聞言即刻抛棄手機那頭的沈知語，往左邊一靠，拿過桌上的筆記本細細打量，她托着下巴沉吟，“嗯……總體來說第一次就能臨摹出幾分相像很不錯，可是，”她指着其中幾個字道，“這幾個字極具你個人色彩，得改一改。”
“哪裏？”
林時安換了個位置，離顧清苒只有一步之遙，順着她指尖打方向瞧去，果不其然找到了她所說的幾字。
落筆有力，一筆一劃間皆透着一股淩厲的氣息，以及最後一筆收尾時他無意識稍稍往上一提，整個字剎那間發生了變化，染上一抹漫不經心的慵懶。
他點點頭，贊成顧清苒的說法，“我确實需要改改。”
文風筆跡以及習慣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長年累月積累下來，林時安自認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能達成一模一樣，但求有八九分相似即刻，剩下的幾分他再慢慢揣摩。
只不過……
一抹精光一閃而過，他斂去眼底閃爍的情緒，勾了勾唇角，“囡囡，你看這也不是一天就能練成了，得需花上不少的功夫，所以我打算每天練習上幾小時，就是不知你有沒有時間教我？”
“有時間，”顧清苒淺笑。
他的小心思雖說談不上直接，卻叫她一眼看穿。
“可是，”她話鋒一轉，“我記得你報了雕刻的課程，還有時間嗎？”
顧清苒笑意盈盈的眼睛閃着狹促的光，輕柔的笑聲傳入林時安的耳畔宛若柳絮拂過，後知後覺的癢意染紅了耳廓，漸漸地爬上耳後根。
“你教我嗎？”林時安對上她的目光，真誠且火熱。
顧清苒抿唇，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抖，她錯開眼不敢去看他，可愈發滾燙的視線令她難以忽視，努努嘴，只聽見一個微乎其微的聲音，“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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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一個磁沉性感的音色飄然而至，“那我便有時間。”
遠處的天空陰沉沉的，不一會兒大雨傾瀉而下，像是湖底破開了一個洞，湖水不由自主地往外倒。
林時安将刮雨器開到最大檔也無法看清眼前的道路，他們只能放慢速度，全神貫注盯着前方車輛的燈光，保持一定距離。
誰也沒想到，抵達醫院後，雨勢漸停，直到他們走進醫院大樓，天空居然開始放晴，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烏雲灑落下來，宛若黎明的晨曦，帶來光明。
顧清苒無語，忍不住吐槽兩聲。
在即将分開時，她猝然響起手中的飯盒，餘光瞥了眼周圍，幸好只有他們兩人，“時安，給，這是我親手做的。”
“謝謝，”林時安捏着手裏的飯盒，心底流過絲絲蜜蜜的甜，他掏出口袋內的牛奶，“給你帶的。”
車內開足了冷氣，氣溫維持在二十五六度，然而牛奶卻是溫熱的，顧清苒感受着手心的溫度，清冷的眸底似春日解凍的冰，溢出點點柔和。
林時安坐到辦公桌前打開飯盒，撲鼻的香氣迎面而來，看見飯盒內精致的早點，眼睛一亮，正想動筷，季岽破門而入，直接癱坐在他面前，“老林，有沒有吃的？快餓死我了！”
餘光掃到林時安的桌面，他猛地來了精神，“你不吃嗎？你不吃的話，我可就動手了。”
“不行，”林始安邊擡手，邊轉移飯盒，季岽落了空，眼神一下變了，似餓狼般盯着他的手。
被季岽盯得頭皮發麻，林時安不得不做出退讓，掏出抽屜裏珍藏已久的零食，不情不願道，“給，吃這個吧。”
雖然沒吃到飯盒裏的食物，但吃到林時安珍藏的也不錯，季岽吃着嘴裏的，卻也不忘滿足八卦的心，“說說，是不是女朋友送你的？”
“女朋友？！”
張何雙腳一蹬，椅子嗖得一下滑到他們周邊，“誰有女朋友了？！！！”
“還能是誰，當然是老林了！”季岽一挑眉，“瞧瞧這精致的飯盒，看看精心準備的早飯，若不是女朋友我頭給你當球踢。”
哎，曾幾何時，他也擁有過如此美好的畫面，可惜他被踹了。
在他們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林時安火速解決完早飯，随後拿紙巾擦了擦嘴，漫不經心道，“抱歉，我對你的頭不感興趣，還是好好的待在你脖子上吧。”
他洗淨飯盒，放進抽屜內道，“走吧，交班了。”
張何不明所以，“他話什麽意思？”
“還能什麽意思，”季岽壞笑，“當然是人家沒追上啦！”
“誰沒追上？”張何左右看了眼，得出結論，“那名女生？”
“不是，”季岽笑意漸深，“是老林。”
沒看見老林一聽說“女朋友”三字臉色都變了，顯然是沒追上，卻又迫不及待想炫耀。
啧啧啧，懷春少男的心啊，他最懂了。
顧清苒到了辦公室換上衣服後，環顧了一圈，和姍姍來遲的幾位同事面面相觑，相顧無言，最終大家決定先去手術室再說。
他們才下樓梯就與迎面而來的同科室人相遇，其中一人驚呼，“不會吧，你們忙了一晚上？”
王醫生嘆了口氣，一臉滄桑，他擺擺手，嗓音沙啞得厲害，“別說了，一言難盡，”說着觑了眼顧清苒，“幸運兒，請你告訴我下期彩票中獎號碼是多少！”
顧清苒眉頭一皺，不解道，“王醫生，你熬夜熬得精神錯亂了？”
上班怎麽和彩票挂鈎了，說實話但凡她幸運有預知的能力，早就買了一沓彩票等着開獎辭職。
王醫生冷哼，“昨天你是不是二線！”
“是，”顧清苒說道。
“那就對了，”他靠着牆，吸了兩口牛奶補充體力，“昨日夜間蔭溪大道發生了嚴重的大卡車追尾事件，一二線的同事皆被叫回了醫院，本來護士長都要打給你了，結果夏主任來了，接替了你的位置。”
“你說你幸不幸運！”他神情悲憤，“要知道我昨天都計劃好和姜姜求婚了，好家夥一個電話，直接打斷了我所有的計劃。”
更重要的是，他是最後被叫到的二線！
顧清苒張了張嘴，注意到走過來的夏主任，一扯嘴角，“主任早上好。”
“哎，你們早上好，”夏主任摘掉手術帽，腦袋上零散的頭發耷拉在了一處，顯得他頭發更加稀少，“都站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去幹活。”
“主任，昨天你怎麽這麽巧回醫院？”王醫生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夏主任一頓，蒼白的臉色愈發難看，他撓了撓稀疏的頭發，“還不是因為昨天是我和我夫人的結婚紀念日，結果我給忙忘了，沒有準備禮物。”
他無奈地長舒一口氣，“所幸我找了個借口說禮物忘在了醫院，這不急匆匆回來，打算在醫院度過一個晚上，今天再買，誰知就那麽巧趕上了。”
所以說，借口什麽的，不能瞎找，尤其是身在醫院，有些事情不得不信。
“你們怎麽都不說話了？”夏主任看看這個，又看看那位，見大家使勁沖他眨眼也不知道為何，“眼睛怎麽了？要不要拿支生理鹽水沖一下？”
顧清苒仰頭看了眼天花板。
主任雖然我們不能明着提醒你，但眼睛都快眨冒煙了，怎麽就看不明白我們的暗示呢！
哎，主任你人怪好的，可求你看看你身後啊！
“原來是這樣啊，夏。主。任。”
夏主任胖胖的身子一抖，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對上手底下人一個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才明白過來剛才是怎麽回事，他欲哭無淚，扭頭勾上李主任的肩膀，一臉讨好樣，“大舅哥，看在我一大把年紀熬了一晚上的份上，能不能輕拿輕放？”
“你說呢？”李主任給了他一個眼神，伸手拂開肩上的手。
“大舅哥，有話好商量。”
“大舅哥，你慢點走，小心臺階。”
“哎，大舅哥，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早飯。”
顧清苒看着這一幕很是新奇，其他人倒見怪不怪，畢竟這種事年年有，只是今年特別多而已。
甲乳外科的李主任是麻醉科夏主任的大舅哥，想當年李主任年輕時是一位愛炫耀妹妹的哥哥，尤其是手術臺上，那是一兩句話說不清的那種。
李主任以為炫耀可以讓所有人都羨慕他擁有一位全世界最好的妹妹，哪曾想昔日關系友好的同事一個個私底下化身成為觊觎他妹妹的餓狼，等他反應過來時，為時已晚，妹妹已經被夏主任叼走了。
從此兩人的關系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而李主任以慘痛的代價學會了什麽叫低調行事。
顧清苒搖搖頭，雖然挺感謝夏主任的，但也為他的遭遇表示同情，照這樣看來今天他不大出血一頓是跑不了了。
他們交完班，迅速接替手術間開始一天的手術。
“叮——”
電梯門一開，顧清苒沖了出來直直往一個角落走去，開門、上車、關門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她系上安全帶，催促道，“快，快開車，不然可能會被發現的。”
“那你坐穩了。”
林時安放下電子手剎，薄唇一勾，“坐穩了。”
“老林！！！”
正要踩油門的腳換了個地方踩下，車子停住了，林時安按下車窗。
“嘶——”
他吃痛一聲，回眸看向顧清苒，見她咬緊牙關，神情緊張，眼神不斷示意“趕緊把他打發走”。
季岽邁着歡快的步子越走越近，顧清苒一緊張，眼疾手快拿了條林時安不知扔在那裏多久的衣服直接把腦袋遮住。
嘿嘿，我真聰明，把腦袋遮住，誰還知道我是誰！
林時安見狀不由得一笑。
掩耳盜鈴，說的就是她吧？
“老林！”季岽搭着車窗框，視線卻落在了林時安身後，“我車子爆胎了，已經找人來拖車了，介不介意順路送我回家？”
“這個……”林時安遲疑，目光閃爍，若有似無地往顧清苒身上瞥去。
車內一下子變得安靜，而顧清苒越發難受，她轉了轉眼珠子，覺察到身上不止一道視線，愣是一句話也不說。
等了半晌，林時安輕咳一聲，朝顧清苒方向說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覺得什麽啊！
顧清苒抓狂。
林時安就是故意的，昨夜他處于下風，一直被她牽着鼻子走，想來心裏早早開始準備如何扳回一城，恰好季岽的出現給了他機會。
他自然知道顧清苒的顧慮，也知道她再想什麽。
無非就是不讓同事知道自己再追她，甚至确定關系後也不能公開，除非等到顧清苒願意後方可。
“囡囡，願意還是不願意，嗯？”他又問了一遍。
顧清苒沒法，總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她伸手比了個“OK”。
林時安狡黠一笑，腦袋一偏說道，“上車。”
顧清苒清晰聽到開關車門聲，尤其是人躲在衣服下，視線處于黑暗狀态，聽力變得格外敏銳，她緩緩躺下，整個人縮在椅子裏，讓椅背遮擋後面不住打量的目光。
十幾分鐘後，車子終于停了。
季岽打開車門，“老林，我走了，”筆直的腿邁了出去，他嗤笑一聲，漫不經心道，“顧醫生，明天見。”
顧清苒：？！！！所以她這一路上擔驚受怕，害怕被發現，結果白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