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雙胞胎（1）。◎
觀衆陷入沉思, 觀衆陷入迷茫。
甚至密密麻麻的彈幕都空缺出一截，而後才有彈幕蹦出來：【居然還能問這個！？】
【阿姨真的是人才啊！】
【原來還能問這個的嗎？】
【那抽到我我就問我能不能考公成功！】
【那我就問我能不能發財QAQ！】
【前面的，你們可以問一個問題：能不能考公成功并發財。】
【（笑）然後喜提銀手铐是吧？】
【順帶問一問日後是不是能包吃包住幾十年（歪嘴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也是人才！】
【居然還有這種辦法（戰術後仰）】
【……我覺得不靠譜！】
【怎麽不靠譜了, 鹿大師算得老準了。】
【……emmmm我覺得吧？被鹿大師抽中的都是倒黴蛋，沒啥好事, 還不如不抽中呢】
【這位阿姨看着就挺普通的啊】
【對啊，而且看起來對女兒也挺有信心的】
【會不會信心過度啊（笑哭）（笑哭）】
【對啊，直接說要上北城大學……】
【只有我覺得這個媽媽有點奇怪麽？】
【我也覺得很奇怪，前後差別太大了吧？】
【我還是覺得能抽中名額的都是倒黴蛋，估計也有問題在！】
中年婦人前後的差異, 古怪的問題都引得直播間觀衆議論紛紛。鹿鳴微擡眸看了眼中年婦人，眉梢微挑：“老規矩, 我先幫您算一算過去吧？”
中年婦人也有一番了解。
她樂呵呵地點點頭：“好好好, 鹿大師您說, 您說。”
鹿鳴微颔首：“貴姓張, 曾名求娣，後改名有夢。”
中年婦人張有夢連連點頭：“鹿大師說得對！嗐，大家別看我現在條件不錯，實際上我連小學都沒讀完。”
【啊, 聽着好慘啊。】
【看名字, 重男輕女呗】
【上一代人挺多這樣子的】
【啥上一代人人多，這一代人裏也多得是啊！】
中年婦人滿臉笑容：“我可不像別人那樣傻乎乎的養弟弟呢！我啊自己出去打工, 然後自己改了名字，後來做了生意, 認識了丈夫, 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紅火。”
【阿姨好清楚！】
【那時候就有這種想法, 真的太厲害了！】
【比起來我媽就……哎, 你們能信她和我說表弟要買房讓我出點錢嗎？】
【？？？？】
【真的假的，親弟弟也就算了，表弟也來啊？】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看傻了，這種當媽的心裏咋想的啊？】
張有夢看着彈幕，越發驕傲。
鹿鳴微适時接話：“你命中雖有兩女，但有喪女之苦。”
張有夢斂了笑容：“是啊……我大女兒打小聰慧又可愛，樣樣都是極為出色的，是我和丈夫的掌中寶……只是那孩子命苦，去年因意外而去世。”
她往側邊看了眼，又嘆了口氣：“那是我的二女兒，她啊……打小就調皮搗蛋，除去成績勉強還行其餘都是一塌糊塗。”
【？這是凡爾賽吧？】
【啥凡爾賽啊，我倒是覺得阿姨要求太苛刻了】
【孩子壓力很大的啊】
【怎麽不是凡爾賽啊？你們忘了她先前的問題了嗎？】
【？？？？？】
【啊這……】
【（尴尬）突然想起……的确凡爾賽】
【直接問女兒能不能考上北城大學，現在居然說女兒學習勉勉強強……】
【艹，我服了】
【救命，要是我能考上北城大學，這個家我說得算】
【我爸可能都得喊我爹！】
【艹，我家祖墳不冒青煙，我家全家老小都得讓他冒！】
【我那得全世界嘚瑟啊！】
【凡是我女兒能有這個程度，方圓10公裏內但凡有只貓不知道那都是我的失職！】
【居然還嫌棄女兒不夠優秀……】
【阿姨，是不是有點魔怔啊？】
【我覺得不對勁啊不對勁……】
張有夢沒注意到這裏，她念念叨叨着：“自打她姐姐去世以後，她的性格就沉穩許多。以前還好，這段時間的脾氣那是越來越奇怪，估摸着是要高考了緊張導致的吧？”
鹿鳴微喟嘆一聲：“張女士。”
她凝視着張有夢的雙眼，輕輕嘆息道：“您的大女兒真的是因意外而去世的嗎？”
直播間觀衆：“？？？”
張有夢的話語戛然而止，像是生鏽的機器般一卡一卡地擡起頭來。
【？？？？？？？？】
【？？？？？？？？】
【果然很奇怪啊！！！】
【真的，這個阿姨是真的有病吧？我說的不是髒話，就是純粹的問題那種！】
直播間觀衆亂作一團。
張有夢面無表情，雙目呆滞地盯着直播間。半響她的嘴角上揚，笑容如同被操控的木偶般虛假，張有夢的聲音平緩而沒有起伏：“是……意外死亡。”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絕對是有問題的吧？】
【啊……我剛就想說這位阿姨有點像我同學的媽媽。】
【前面的知道什麽內情嗎？】
【嗐，大家接下去看吧，真的……我老師到現在都在說遺憾。】
【？？？？】
【大家往下看吧，這位阿姨也是可憐人。】知情人士語焉不詳，任憑其餘觀衆反複追問也沒有再冒泡。
直播間觀衆越發迷茫。
與此同時，面無表情的張有夢還在重複着話語：“是意外死亡，我的女兒是意外死亡……”
鹿鳴微打斷她的話：“不是。”
張有夢的聲音停止了，她的肩膀一垮，精致的妝容漸漸扭曲。張有夢怒目瞪着鹿鳴微，用力揮舞着雙手：“我女兒這麽聽話，怎麽會選擇跳樓的？你胡說！你胡說！！！”
【……】
【跳樓？是自殺啊？】
【啧，看到這媽媽我就知道了，一看就是個控制狂。】
【呵呵。】
【沒想到居然把女兒逼到自殺，太窒息了】
【光看看剛才叫罵的樣子就知道平時什麽樣了，恐怖。】
【前面的就不要冷嘲熱諷了】
【人家媽媽都變成這樣子……嗐，肯定是在後悔了啊】
【後悔就是這樣對二女兒的？】
【對啊，剛才那态度哪裏是對孩子好？我看是想逼死二女兒吧？】
【還炫耀女兒能上北城大學】
【我看孩子在她眼裏就是個拿出來顯擺的玩具吧？吐了吐了】
【我覺得是精神狀況不太好吧……】
【受了這麽大刺激，幾個人狀态能好？】
【最慘的當屬二女兒吧？姐姐死了還是自己身上那座山，父母天天把自己和姐姐比較。】
【我看得都難受死了】
【前面一個孩子都跳樓了，還這樣對剩下的那個孩子？這位媽媽也上上心吧？】
【別揣測了好吧？萬一是別的原因呢？】
【高高在上，一股子說教味，是不是得人家媽媽也跟着跳樓你們才高興啊？】
【真的是留點口德吧？】
【白發人送黑發人，誰能精神好啊？】
【別拿這裏來發洩情緒好吧？小心斷腿警告：）】
直播間裏有冷嘲熱諷的，也有好心勸說的。
觀衆們唯一認同的是——這回的算命人顯然又另有苦衷。良久以後，屏幕上滑過數句一模一樣的話語：【果然，還是別抽中比較好：）】
女人高亢的聲音也很快引來他人的注意。
随着陣陣腳步和開門聲，一名發際斑白的老人匆匆步入室內。
老人一路走到鏡頭前。
直到走到近處，直播間觀衆才發現他根本不能算是老人。雖然他發際斑白，但眼角的魚尾紋并不多，看着面容也就四十來歲。
男人的眉眼間皆是倦色。
即便精神狀态不佳，他也很是熟練地安撫住張有夢：“老婆，冷靜，冷靜……寶寶還在複習呢，別打攪到她好不好？”
聽到複習兩個字，張有夢尖銳的聲音漸漸變輕。她呆呆地坐在位置上，雙目發直，聲音漸漸變輕：“大寶很乖的……大寶很乖的……”
男人嘴唇哆嗦了下，偏頭拭去眼角淚水。
他眨了眨眼，視線卻是對上鏡頭：“這是……”
鹿鳴微輕聲道：“李先生。”
李先生愣了愣，試探着喊道：“難道您是那位，那位鹿，鹿大師？”
鹿鳴微颔首：“對。”
李先生激動得雙眼圓睜，臉頰更是瞬間通紅。他努力抑制着情緒，卻是控制不住地落淚：“真的？我，我沒看錯吧？真的真的真的是鹿大師？”
李先生下意識抓住手機。
鹿鳴微颔首：“李先生，您沒看錯。”
李先生的眼淚脫眶而出。
他用力擦了擦臉，急急說道：“鹿大師求求您，求求你幫幫忙！求求您……救救咱們家吧！”
話語一出，直播間的彈幕也空白一瞬。
下一秒，無數彈幕噴湧而出，險些又讓直播間出現卡頓。
李先生眼底充斥着名為希望的火花。
不等鹿鳴微開口，他迫不及待地說起家裏的狀況：“鹿大師，我老婆……我老婆她不願意從記憶裏出來……”
張有夢聲音驟然變高：“我的記憶沒問題！”
【……果然還記得大女兒吧？】
【嗐，精神問題？沒有去醫院查看嗎？】
【把女兒逼到自殺，還好意思裝模作樣】
【前面的是不是腦子有病啊？這個時候還叽叽歪歪，出事了你負責？】
李先生也看到彈幕。
他強自冷靜下來，然後抱住掙紮的張有夢。李先生努力安撫的同時，整理着話語：“我老婆不是個壞人，真的。”
“她家裏人重男輕女，讓她小學就辍學回家放牛割豬草，而後她逃到外面打工生活，又因沒文化沒學歷而吃了不少苦，最最最是在意這些……”
“打從兩個孩子小時候起，我老婆就對她們特別嚴格，在學業上要求的确稍稍有點高……”
李先生眉眼疲倦，眼眶微微紅了：“我是有點心疼，但想她這是為了兩個孩子好……我就想，我就想着讓她去做。”
“兩個孩子是雙胞胎……”
“雖然她們是雙胞胎，但是性格不太一樣。”李先生只說了半句，他的眼眶便濕潤了：“大寶，大寶她，她……”
李先生偏了偏頭，努力緩解情緒。
他聲音顫抖，緩緩往下說道：“大寶……她，她自幼都是我們的驕傲，無論是學習，還是藝術都是出類拔萃的。這孩子成績越好，孩子她媽就越是期待……”
“可是，去年這個時候，她忽然變了。”
“或許，或許壓力太大了。大寶她先是競賽上失誤，而後成績也起起伏伏，甚至連老師都開始聯系我們。”
“然後……就是噩夢。”
“為了這件事，我老婆念叨孩子好幾回，讓她考試的時候要注意，不要粗心大意再犯同樣的錯誤，結果……”李先生現在回想起來，也是滿臉的無措和茫然：“大寶她，大寶她……她，她突然站起來，然後，然後就直接沖到陽臺去……”
剩餘的話，李先生說不出口。
他雙手捂住臉，大口喘氣：“都是，都是我的錯……要是我，要是我拉住她的話……”
【……】
【太慘了……】
【可是大女兒才跳樓，就逼二女兒？】
【媽媽這是瘋了嘛？就不怕二女兒也出事】
【前面的不要烏鴉嘴啊，我害怕！！！】
看到彈幕的李先生通體發寒。
他猛地偏頭看向女兒房間：“老婆，二寶進去多久了？”
雙目呆滞的張有夢忽然醒過神來。
她的眼角餘光瞥到了那幾句留言，整個人都像是被錘子重擊了一下：“不會的……二寶不會的。”
鹿鳴微眯了眯眼睛。
她眉心輕擰，喟嘆一聲：“張女士，我剛才說了你有喪女之苦。”
張有夢夫婦齊齊變了臉色。
張有夢猛地跳起，瞬間消失在鏡頭前。下一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直播間，同時伴随的還有劇烈的撞門聲：“寶寶！寶寶——！”
【喂喂喂，不會吧？】
【這是什麽情況啊——】
【難道二女兒也受不了刺激……】
【這媽媽會瘋掉的吧？】
直播間觀衆都快瘋了。
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最高點，死死盯着鏡頭。
鏡頭拍不到那側的景象。
衆人只能聽見劇烈的撞門聲，夫婦兩個用盡全力撞開了大門。
所有人屏住呼吸。
直到鏡頭那邊出現女孩錯愕中還帶着點茫然，顯得格外清脆的聲音：“爸——媽——？”
張有夢欣喜若狂的抱住女兒：“嗚嗚嗚嗚嗚嗚考試算什麽……寶寶，你要是出事我怎麽辦啊……你千萬不能做傻事啊……你做了傻事，你要是做傻事……媽就跟你一起去！”
李先生忍不住落下淚來：“你是不是傻？”
女孩僵着笑臉：“不是？你們說什麽呢？我就在床上躺了一會……”
細碎的話語聲傳入直播間裏。
聽到三口人對話的觀衆同時長舒了口氣：【哎呀媽呀，吓死我了】
【我都想要報警了！】
【對啊，我也是，下都要吓死了。】
【奇怪啊？小姑娘說沒想自殺啊？】
【前面的你什麽意思啊？巴不得人家小姑娘自殺？？？】
【我才沒這麽說好吧？】
【不是不是，既然女孩沒打算自殺……額，這意味着鹿大師算錯了？？？】
【啊？】
【啊這……】
【這樣聽起來有點道理？】
【不是的，這個阿姨是我同學的媽媽，我同學是雙胞胎。】剛剛聲稱知道內情的網友出來解釋道：【姐姐……就是去年跳樓自殺的，的确成績特別好，特別優秀，可是妹妹的成績不行啊……能上一本線就很好了，北城大學根本就不可能啊……】
【懂了】
【剛才的話是阿姨臆想出來的？】
【大概還在懷念大女兒吧……】
【可是兩個孩子畢竟是不一樣的唉】
【鹿大師用二女兒可能會死來刺激兩人，直接就把媽給打醒了。】
【真的，比起命當然孩子更重要啊！】
【嗐，真的太悲劇了……】
張有夢看着彈幕，怔怔出神。
在大女兒死後，她無數次想過要是自己對孩子不要那麽嚴厲點就好，也嘗試過任由二女兒學習成長。
只是……
豆大的淚珠從張有夢的眼睛裏滾落，她輕輕抽了抽鼻子。
鹿大師真的說錯了嗎？
張有夢嘴唇哆嗦，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伸手緊緊抱住女兒：“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該看着你想疏影……都是我的錯……”
張有夢抹着眼淚：“鹿大師……謝謝你。”
她發髻散亂，眼睛紅腫，早已不負剛才的精致鮮亮。張有夢不顧形象，嘴唇哆嗦着：“我一直忘不了疏影……甚至看到清淺的時候又會想起來。我明明告誡過自己，不要再給清淺施加壓力，只要她快快樂樂的生活就好……卻控制不住自己，總是，總是，總是會将當年對疏影的壓力再一次，再一次給到清淺身上……”
張有夢淚如雨下：“我不是個好媽媽。”
李清淺錯愕地看着母親，眼圈漸漸紅了。她的手指輕輕顫動片刻，小心翼翼地環住張有夢，李清淺強忍着淚水，輕聲道：“……沒事的，媽，媽媽，沒事的。”
李先生擦拭着眼淚：“對，沒事。”
他定了定神，又看向直播間：“對了對了，算卦錢！”
張有夢也恍然大悟。
她連連點頭，點擊屏幕發送出一連串超級火箭：“謝謝鹿大師，謝謝您！要不是有您……要不是有您在……”
鹿鳴微沉默一瞬：“不必謝我。”
看着一家三口，她輕聲嘆道：“畢竟我的話還沒說完。”
直播間觀衆：“？？？”
張有夢和李先生齊齊一愣：“哎？”
鹿鳴微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她喟嘆一聲：“李清淺，你現在選擇自首……還來得及。”
直播間觀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