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雙胞胎（3）。◎

鹿鳴微話語一出, 直播間一片嘩然。

先前還頗有些同情李清淺的觀衆也瞬間變了臉色。

【投毒？在學校裏投毒？】

【這是瘋了嗎？一所學校少則百人多則上千人啊？】

【哈？剛才同情的人看看？】

【這同情的是什麽垃圾？瘋子嗎？】

【這哪裏是報仇，分明是報複社會！】

【不僅惡毒還愚蠢！】

【怎麽死的不是你而是你姐姐？】

【直播間裏的人冷靜些好不好？鹿大師不是說了現在去還是未遂嗎？】

【故意投放毒物，我罵幾句還不行嗎？】

【要是鹿大師遲一點呢？會死多少人你們知不知道？】

【你們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鹿大師前面都說了, 她要是成功了後來選擇跳樓，被毒害的人都沒死。】

破口大罵者不在少數。

很快李清淺的同學也回複道：【今天是周末, 學校人應該不多。】

【我問了下，高一和高二的都不在。】

【高三這周也讓回家複習，學校裏應該只有教職工在。】

【教職工也是人啊！】

【看不出來居然這麽瘋狂】

【無差別下手的話也太可怕了吧？】

【不管真的假的我先報警了】

【我也打算聯系學校了……萬一出大事怎麽辦？】

【我怎麽覺得她或許是選擇過日子的？】也有人提出異議，甚至有了個新思路：【或者說她想報複的人，是某位教職工？】

【……】

【聽起來好像有可能？】

【無論是什麽原因, 這樣無差別的投毒就是恐怖分子！】

眼見直播間觀衆越吵越兇，鹿鳴微擡眸看向鏡頭。她的指節輕敲桌面, 帶着奇異韻律的篤篤聲在所有觀衆的耳邊響起, 像是一抹細雨将衆人心頭的怒火澆滅, 大腦忽然就放松下來, 靈臺清明。

待衆人冷靜下來，鹿鳴微沉聲開口：“李清淺的罪會由公安機關來處理，而我希望的是她能接受處罰，而另外一個人也應該接受他應有的懲罰。”

争論不休的彈幕漸漸變少。

李清淺抹了抹眼淚, 眼神放光：“對……沒錯, 我要讓那個惡魔身敗名裂，再也不能禍害其餘人！”

【支持】

【我支持鹿大師說的。】

【只要沒傷害到無辜人, 我也支持】

【我感覺自己精神好充沛，神奇！】

【對啊我昨天熬夜了一晚上, 腦袋都和漿糊一樣, 結果突然就清醒了】

【鹿大師yyds】

【啊啊啊啊希望能抓到真兇！】

【我相信鹿大師, 這件事一定能夠解決的】

彈幕畫風一轉, 質疑聲漸漸變少。

與此同時，鹿鳴微也給李清淺的賬號發去私信：【帶着手機去學校，我和她都會幫你的。】

李清淺的手機嗡嗡直響。

她點開私信，微微愣神：“……哎？您和……她？”

李清淺的雙眼漸漸放光。

她猛地站起身來，左顧右盼：“鹿大師，鹿大師……她在嗎？她還在嗎？”

【？？？？】

【又怎麽了？】

【鹿大師說了什麽嗎？】

【什麽她還在啊？】

【嘶……難道是姐姐的魂魄還在？】

【真的假的啊……】

鹿鳴微點了點頭：“在哦。”

打從李清淺出現在鏡頭中，她的身邊就一直飄着一個相似的身影。女孩眉眼間帶着淡淡的憂愁，又是沮喪又是擔憂地看着一家三口。尤其聽說李清淺打算毒害某人并自殺後，她更是寸步不離，一雙眼睛直直看着李清淺。

張有夢和李先生也回過神來。

他們猛地向四處看去，涕淚橫流：“疏影，疏影……疏影……”

李疏影湊到鏡頭前：“……”

鹿鳴微抽出一張符箓，輕輕一彈。

符箓浮在空中，随即消失不見

見過這一幕的觀衆反應平平，而沒見過這一幕的觀衆那是齊齊驚呼出聲：【卧槽！】

【符箓飛起來了！】

【這是用鋼絲線吊起來的嗎？】

【吊吊吊你個頭啊】

【這是真的，上回咱們就見到了！】

【什麽意思啊？】

【還不懂嗎？姐姐一直在家裏啊……】

【？？？？？？？】

【卧槽！！！！】

【上次那大哥哭得稀裏嘩啦的，還抓到了殺死母親的殺人犯！】

【真的假的】

【有新聞啊？你們沒看到嗎？】

【卧槽不用去看了，你們看連線那邊。】

鏡頭中出現了一張符箓。

忽然出現的符箓讓李清淺和父母都有些不知所措，而後符箓驟然放光。

光暈覆蓋整個房間。

柔和的白光一點都不刺眼，李清淺和父母只是眨眨眼很快就适應了它的存在。

然後……李清淺愣在原地。

她怔怔地看向前方，淚流滿面：“姐……姐……姐姐！”

張有夢和李先生更不用說。

他們捂住嘴，眼眶漸漸泛紅：“……疏影，疏影……”

【你們看到了嗎？】

【沒有……】

【上回我們也沒看到。】

【這不會是幻覺吧？】

【幻覺個頭，上回我們在現場也看到了！可能是符箓的效果？】

【要是我們也能看到就好了】

【啊這，得陰陽眼才行吧？我可不願意】

【這不挺好的】

【好個屁，指不定路上有一堆孤魂野鬼呢】

【……】

【說起來有鬼的話是不是還有妖怪神仙？】

鹿鳴微看了眼直播間。

倒不是說不能讓觀衆看到，只是鹿鳴微覺得暫且不需要。

畢竟那位郭警官，看着不像是人。

或許這個世界的異常，要比自己原本估計的還要嚴重得多。

鹿鳴微掠過觀衆讨論的內容，目光落在李清淺的身上：“去吧，你的時間不多了。”

李清淺抹了抹眼淚：“……好。”

她跟着父母走出家門，走進派出所。在民警疑惑的目光中，李清淺走到服務臺邊，輕聲道：“您好，我……來自首。”

連線就此挂斷。

直播間觀衆已經快要抓狂了：【啊啊啊啊不能吊我胃口啊。】

【怎麽能卡在這裏？】

【我想說能不能讓我看到後續啊……】

【鹿大師您別下線，我們想看到結果啊！】

【有沒有能實時直播下？】

【進派出所了，誰給你直播啊……】

【問題是學校那邊投毒案怎麽辦？不得先去解決那邊嗎？】

【按習慣，鹿大師就要關直播間了！】

【別啊鹿大師，看不到結尾今天我睡不着！】

【真的，拜托讓我看到最後吧！】

【啊啊啊鹿大師您回個話啊！】

直播間裏亂糟糟的一團。

鹿鳴微似笑非笑：“放心，我還沒有打算關閉直播間。”

【真的假的？】

【鹿大師不能騙人哦？騙人是小狗！】

【前面的好大膽子，居然說鹿大師是小狗！】

鹿鳴微哭笑不得：“我沒想當小狗。”

她伸手抱住跳上來的黑漆漆樂樂，又揉揉兩只小家夥的腳腳，看着觀衆越來越腦洞大開的猜測，鹿鳴微一臉無奈：“我剛剛用了符箓，這件事還沒結束呢。”

與此同時，李清淺就讀的高中內。

高三教師們沒有放假，而是聚在會議室裏讨論學生的成績情況。随着高考臨近，所有老師都像是上了滿弦的弓箭，精神緊繃到極致。

教務處的楊主任接到一通電話。

他的表情漸漸變化，最後停留在困惑上。他沒好氣地叱道：“哪裏來的騙子，挂了！”

坐在一旁的老師笑道：“主任，怎麽了？”

楊主任黑着臉：“現在的騙子，花樣精是越來越多！電話那頭說咱們學校的李清淺同學給人投毒，要求我們立刻去派出所處理，你說離譜不離譜？”

“李清淺？”

“就是李疏影的妹妹？”

“就是那個在家裏跳樓的孩子？我記得還是數學特長班的？”

“對對，就是那孩子，太可惜了。”

“平時挺好的，居然在競賽前發揮失常。”

“我記得時間也差不多……咦？好像就是去年的今天出的事。”

老師們面面相觑，連連搖頭。

李清淺的班主任更是一掌拍在桌上：“什麽人故意來搞事？主任，您把電話號碼給我，我打過去要把這人罵一頓才行！”

“就是說啊。”

“什麽人啊，這家人已經夠慘的了。”

“孩子跳樓，好像媽精神狀态也不太好了吧？”

“是啊，一家都毀了嗐！”

“換做我，我也受不了。還好還有李清淺在……對了，這孩子好像成績長進不少，對吧？”

楊主任接話道：“是吧？”

班主任搖了搖頭：“不過她到底發力有些遲了，一本線估摸沒問題，再往上就要看運氣了。”

楊主任微微嘆氣：“唉……”

說起李清淺，他就想起李疏影：“那孩子就是競賽裏出了差錯，也是競争狀元的好料子，怎麽就……嗐，學校裏弄了心理輔導室也是好事，好好讓孩子們寬寬心，別胡思亂想的。”

“是啊，是啊。”

“楊主任說的是。”

會議室裏的老師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有一名老師看向一側：“傅老師，我記得李疏影以前是您班上的吧？”

傅老師低着頭，手掌摩挲着水杯。

幾名老師相視一眼：“傅老師？傅老師？您沒事吧？”

傅老師猛地醒過神來：“啊……哎？”

他的手碰到水壺，整瓶水都打翻在地。他吓了一跳，而後連忙伸手擦擦：“啊……抱歉抱歉……我想到疏影那孩子，就覺得有點可惜。”

“都是我的錯，不該提不該提。”

“大家都知道，那孩子是老傅你最疼愛的學生，嗐……都一年了，老傅你也要走出來啊。”

提起這件傷心事，楊主任開會的心也熄了一半。他宣布散會的同時還反複叮囑道：“馬上就要高考了，所有人都要提高警惕，絕對不允許上回的事情再出現。”

李疏影在高考前夕跳樓身亡。

即便其并不是高三學生，即便輿論幾乎都落在其父母身上，也對學校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楊主任等領導更是被教育局輪番□□，險些屁股下的位置都不保。

會議室裏的老師齊齊應聲。

老師們三三兩兩的走出會議室，傅老師落在最後面。

走在前面的老師回首看了眼：“唉。”

他搖了搖頭：“老傅怕是一下子走不出那段陰影吧？去年他對待李疏影那孩子，簡直就像是對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呢。”

同行的老師也點點頭：“是啊。”

另一名老師更是嘆道：“我聽他老婆說，李疏影那孩子自殺以後他好多日子都是徹夜未眠，老是大半夜起來抽悶煙。”

“嗐……可惜了。”

“走吧走吧，給老傅留點空間。”

“對，不說這事了。”

“說起來一班的……”幾名老師默契的轉移話題，他們腳步匆匆，很快讓傅老師落在最後。

同事的身影漸漸變少，走廊漸漸空曠。

陽光從樹枝間穿越過來，又通過透明玻璃灑在傅老師的身上。陽光在臉上沉重地跳躍着，交錯的陰影遮蔽了他漸漸扭曲猙獰的表情。

傅老師停下腳步。

他側首看向窗外，心氣不順地啧了聲：“陰魂不散的東西……算了，等畢業滾蛋就好了……”

傅老師擡步走向四樓的辦公室。

他的手落在門把手上，眼角餘光恰好掃過半透明的窗戶。

裏面似乎有個影子。

傅老師愣了愣，确定左右無人後他小心且謹慎地拉開房門。

窗戶大開着，夏日的微風掀起窗簾。

映入傅老師眼睛的是一名穿着白色荷葉邊領襯衫，灰色百褶裙的女孩。她側身坐在辦公桌上，輕輕晃動着雙腳——未到膝蓋，稍稍擠着肉肉的白色半筒襪格外吸睛。

傅老師表情凝固。

女孩轉身看來，輕輕揮了揮手：“你好呀，傅老師。”

傅老師咬緊牙根：“李……清淺同學。”

李清淺輕盈落在地上，拎起裙擺轉了個圈。她圓圓的眼睛注視着傅老師：“傅老師，您記得這套衣服嗎？”

傅老師：“……”

他向後退了一步，視線漂移不定。

李清淺湊近他：“傅老師，說話呀？”

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略顯惡意的笑容。李清淺一步一步向前逼近：“還是說你已經忘了她？我可憐的姐姐……被你帶走的時候就穿着這一身衣服吧？”

傅老師驟然變了臉色：“你說什麽？”

李清淺轉過身，邁着輕快的腳步走到窗戶邊緣。她雙手撐在窗臺上，望向外面：“傅老師你說，要是我從這裏跳下去……會不會有人将兩件事聯想到一起？”

傅老師的神情凝固。

豆大的汗水從他臉頰上滾落，他驚疑不定地看着李清淺——不，不會吧？

李清淺打破了他的僥幸，擡腿踩上窗臺。

傅老師只覺得一雙手緊緊攥住自己的心髒，讓他呼吸都越發困難。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臺：“別，別啊……李同學！李同學！你還有大好的将來，還有你的父母在等着你呢……”

李清淺仰着小臉：“是啊……”

她轉過身，靜靜地看着傅老師：“你明明知道爸爸媽媽在等我們啊……那你為什麽要那樣對我姐姐？”

傅老師張口結舌，目光游離。

李清淺舒展着身體，仿佛下一秒就要往後倒下去。

傅老師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我那是鬼迷了心竅，做了以後我立馬就後悔了！我也給你姐姐道歉過，也許諾過……我說我會和我老婆離婚的，可是她不相信啊……”

李清淺哈了一聲：“為什麽要相信？”

她盯着傅老師，咬緊了牙根：“你就是個強|奸犯！”

傅老師跪在地上，用力打着自己耳光。

他苦苦哀求着：“是是是，我是……李同學，你下來吧？啊？你下來吧？我，我待會兒就去自首！”

李清淺動作一停，雙眼漸漸放光。

她重新看向傅老師：“傅茂林……你說的是真的？”

傅茂林連連點頭，高高舉起手來。

他大聲說道：“我發誓，只要你下來，我就，我就去自首！”

李清淺死死盯着傅茂林。

她從窗臺上跳下，還未說話傅茂林就像是暴起的猛獸般沖上前來，重重摁住李清淺。

李清淺痛呼一聲。

傅茂林沒了剛才瑟縮膽小的模樣，借助身體的力量死死摁住李清淺，同時伸手從她懷裏拿出手機：“讓我看看……”

李清淺掙紮兩下：“你說謊？”

傅茂林拍了拍李清淺的臉頰：“不然呢？你真以為我會去自首？哈哈開玩笑，我還有老婆孩子呢。”

在李清淺憤怒的目光中，他又伸出從她口袋裏翻出錄音筆：“啧？想從我這裏套話，你這種伎倆我早就看到過了哈。”

當着李清淺的面，傅茂林慢條斯理地删除記錄。而後他居高臨下地盯着李清淺，眼神下流無比：“不愧是雙胞胎，你們看起來一模一樣，也是一樣的單純……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姐姐。乖巧，聽話，都被我壓在車裏還問我要做什麽……就是太傻了點，我都說會補償——嗷！！！”

一記重拳狠狠砸在傅茂林的側臉上。

他整個人都被打得飛出去，又狠又重地摔在地上。

傅茂林疼得眼冒金星。

不過比疼痛更讓人害怕的是……為什麽會有人在這裏？他掙紮着爬起來，然後呆滞地看向一群人。

是的，不是一個人。

揮出拳頭的是李先生，他緊握雙手，目眦欲裂，仿佛下一秒就要上前生撕了自己。

旁邊還有張有夢。

她紅着眼睛撲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女兒。

再後面是數名民警。

他們神色嚴肅，一部分目光警惕地盯着傅茂林，另一部分則拉住還想繼續上前暴打傅茂林的李先生。

這一切都超乎傅茂林的想象，讓他有些恍恍惚惚。更讓傅茂林恐懼的是漸漸打開的房門，門外楊主任和一群同事正盯着自己，眼神無比複雜。

李清淺的班主任，還有其餘幾個年輕些的老師握緊了拳頭，望着傅茂林的雙眼裏飽含憤怒：“傅老師，你，你居然對學生做這種事！？”

“李疏影是你害死的？”

“你特麽還算是老師嗎？”

傅茂林面如土色，冷汗涔涔而下。

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癱在地上喃喃自語：“不，不可能……我剛看了外面沒人啊……”

【吐了吐了，什麽垃圾啊！】

【他還是人嗎？他連畜生都不如啊！】

【……居然真的是老師！】

【吐了，太惡心了！啊啊啊剛才他的眼神吓死我了！】

【特麽的，聽到他說的話了嗎？】

【啊啊啊可惡啊，這混蛋東西是在後悔被人知道了吧？】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垃圾？】

【看他删手機記錄那速度，不是一次兩次吧？】

直播間裏的人直接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