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42 章

第二天清晨,窗外的鳥叫婉轉悅耳。何禦睜開眼,懶散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爬起來拉開窗簾,為清晨的陽光眯了眯眼。

他抻了抻筋骨,扭頭看了一眼表。6點37分。

何禦怔了一下。他平時是7點起的。自從穿成銅面後,這準到可怕的生物鐘就沒變過,而且每天都必須睡足十個小時,早上如果起晚了,那必然是昨晚睡晚了。

但他今早起早了,昨天并沒有晚睡。而且,按照他揍鬼越多越容易犯困渴睡的規律,昨天在小城堡裏折騰那麽一通,他今天應該起得格外晚才對。

這是怎麽回事?

何禦一邊琢磨着一邊洗漱。樓下的早餐店已經開門了,鍋碗瓢盆叮當作響,開火燒水讓人想得到畫面。

有一陣兒沒吃樓下的大包子了,何禦有點饞。他收拾好下樓準備買點兒包子當早餐,那家還賣小米粥,正好可以用來順包子。

“順”這個說法還是何禦跟包子店主學的,是說吃幹的食物時可以搭配稀的食物,用湯湯水水的把容易幹噎的食物從喉嚨裏順下去。很貼切。

何禦下了樓,餐桌擦得光亮幹淨,筷子碗盤都洗刷好放回廚房,小香爐擺在一旁的矮幾上。陳石已經開始收拾店面,看見何禦,很高興地跟他打招呼:“老板,早。”

何禦問他拿了兩個大保溫餐盒,出門時,阿黃又親昵地蹭過來繞着他的腿轉了兩圈。

推開店門,挂在上方的串珠風鈴被搖動,發出悅耳的聲響。

啊。何禦想起來了。他在接過這個風鈴時,感受到了一股細細的暖流。是它的緣故嗎?那這股暖流又是什麽呢?

來自鬼怪的感激?

不對。

陳石同樣對他真心實意地感激,但并沒有誕生這種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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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除鬼怪執念的贈予?

不對。

關绮煙的執念是看着小谷平安長大,度過快樂的一生。她的執念并沒有被消除。

還是……世人口中類似“功德”的東西?

如果是這樣,靈事局的信條與執行策略,恐怕會有不小的禍患。

世界的運轉有其規律,順應規律有其所獎,違逆規律有其所罰。就像早睡早起精神好,長期熬夜掉頭發。在非物質的領域當中,“功德”代表獎,那什麽代表罰呢?

他得到了功德的所行并非如靈事局的執行方案一般,對鬼怪皆除盡,那麽靈事局的執行方案就并非順應規律的做法,這些違逆規律所代表的罰,又将體現在哪裏?

包子鋪的門開了。門口排着幾個準備趕早班車的社畜。老板麻利的手速很好地緩解了排隊人的心焦。

何禦排在最後一個,把餐盒遞給老板,慢悠悠選了自己要的東西。

老板擡頭看見他就笑,他還記得何禦,不怕燙,在附近開了個店自己當小老板,不趕時間。于是他的動作也緩下來,還有閑心和何禦唠幾句:

“買這麽多啊?”

“給店裏員工也帶點兒。”

嗅着食物的香氣,何禦走出包子店。

想那麽多幹什麽呢?能縮短必要睡眠時間是好事,他也不喜歡那種困得要命的感覺。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店老板罷了,能夠管好自己的事、幫一幫周圍的人,簡簡單單過完這白撿來的一輩子,就行了。

剛出店門沒走幾步,一只金漸層從何禦腳邊嗖地蹿了過去鑽進草叢。

後面一個伴随拎着小馬甲牽引繩的年輕女生邊跑邊喊:“金毛!快回來!別亂跑!金毛!”

給一只貓起個狗名,也是夠叛逆的。

不過貓還可以溜嗎?他一直以為只有狗能溜來着。

回到店裏,何禦分出自己和洛九音的早餐,其他的放到香爐旁邊點上香。

快到中午的時候,何禦接到了唐京的電話。唐京是來邀請他團建的。幾天前他就邀請過何禦,但沒過多久又打電話來給何禦道歉,說是小晉山被封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解封,因此團建計劃全得改,時間地點可能都得變。何禦現在是個自由人士,就等他們重新定好再說。

這次唐京打電話來,告訴他計劃又恢複了。

“小晉山又放開了,避暑山莊給我打電話來,問還去不去,去的話打八折。也是不容易。”唐京道。

這次小晉山一封,不給具體時間,還正好在游客最多的時段,避暑山莊損失不少。雖然現在重新開了,封的時間也就不到一周,但許多提前預訂的客人都改了計劃,訂別的地方了。唐京這種去團建的,人多本來就給了折扣,折上再給八折,賺頭已經很少了。

何禦很好奇小晉山為什麽被封,但唐京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管是什麽原因,既然解封了,那就說明恢複正常了。這還是他穿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出門旅游,嗯……躲七分協會跑到晉南城不算。何禦很期待。

“你最近不要在市裏亂跑。小晉山上有個通緝犯突破封鎖,逃進市裏了。”

“知道了,我馬上就回去。”

項陽用一邊肩膀夾着電話,兩只手都拎着東西。

電話是雷達前輩打來的。項陽正好在市裏,不過他事情已經忙完了,答應雷達後,挂了電話,坐車回到靈事局自己的宿舍。

一路上平平安安,沒有意外。市裏那麽大,逃了個通緝犯,不至于就被他趕巧碰上。

回到宿舍後,項陽放下手裏的東西,脫下外套,從內兜裏掏出個小方本,小心翼翼地打開。

本子裏夾着一片樹葉,葉身狹長,尖端收窄延伸出更為細長的尖角。這正是項陽從小城堡裏獲得的那片樹葉。

它看上去與普通樹葉無異,但已經過了這麽久,樹葉卻一點打蔫變幹的跡象都沒有。

項陽去市裏就是為了它。他找了個植物學專家,請人家幫他辨認一下,這片葉子來自什麽植物。

翻開的小本子上寫着“柳葉蘇桂”。

柳葉蘇桂,金桂的一個品種,強壯耐旱,适合種在山邊地頭,分部在中部偏南地區,比較著名的産地是鄂廣省鹿丘市。

項陽當時在紙上畫了一棵樹。但他并不記得那棵樹是什麽品種,那是他夢中的樹。他把它畫出來,小城堡的規則幫他從記憶深處找出了這枚樹葉。

現在他找到這棵樹的品種,也找到了它可能生長的地方。

項陽深吸一口氣,伸手觸碰樹葉,準備施以解靈術。

小城堡中解靈術帶給他的負面情緒影響已經消去了。經過這麽一遭,他也明白了解靈術的雞肋之處:

解靈術展現出來的結果不止是受到執念的影響,也受到施術人的意志影響。當你心中已有懷疑,那麽它展現給你的就會向你懷疑的方向貼近。

所謂疑鄰盜斧,心中有了偏向,只會越查越像。查案的人都知道,不能先假定嫌疑人,然後再去尋找證據,這樣查出來的結果幾乎都是偏頗的。

但這片樹葉上凝聚的,是項陽自己的執念。

再一次墜落中,項陽看見了光。

明亮而柔和的。光中有着影子,從模糊到清晰,他看清那畫面。那是一棵逆光的大樹,樹下站着一個女人,對他招手。

這是他的夢。項陽經常做這個夢,但他總是看不清那棵樹,也看不清那個女人。

這一次,借助這片樹葉與解靈術的力量,他漸漸看清了那棵樹。樹身粗壯,樹冠高廣,上面開着淺黃色的小花,一串串的。是柳葉蘇桂。他漸漸看清了那個女人。她穿着短衣長褲,頭發挽在腦後,只是仍看不清臉。她在說……

“回家!”

項陽猛地從椅子上一震,睜開眼。他腦子裏牢牢記着一個詞:麥穗花。

項陽立刻上網去查麥穗花。搜出來的都是幹小麥穗,用來做裝飾的。這個與他的夢有什麽聯系?那個地方還種麥子?但麥子不是一般都在北方嗎?和桂花的分部正好相反。

他查了一陣沒得到結果,只好先把事情放下,從抽屜裏翻出一份檔案。

這是周輝聲稱夢鬼事件在局裏的檔案。現在這個檔案也該結了。項陽并不打算把鬼域的事情寫進去。他答應了何禦,就不會反悔。

他在結論那一欄寫了“報案人心神不寧所致”幾個字。這也不算撒謊。周輝本來就是自己心裏有鬼。

關绮煙和小谷誰都沒有去害他,不過他的結果不太好。

項陽之前調查時認識的一些相關人員對他講了一些。周輝的事情在他新工作的學校傳開了,他正在談的對象沒了,正在評的職稱也沒了,不過這些與他本人相比,都不算什麽嚴重的事了。周輝本人現在已經住進了精神病院。他瘋了。

本着職業道德,項陽去看了一眼。周輝是被自己吓瘋的。他那天闖進了關绮煙的鬼域,受了點影響。當時鬼域已經被何禦解開,這點影響并不嚴重,但周輝又看見了“已經死了的”小谷。當時因為人多,還有項陽在,所以周輝還撐住了,但回去後卻越想越害怕,每天都做噩夢,于是,就把自己給吓瘋了。

項陽把檔案整理完,離開宿舍去靈事局裏歸檔。本職工作還是得做,拿着工資呢,而且每個任務都有積分。

結完檔,項陽正好碰見了雷達,打個招呼:“雷姐。您這周怎麽樣?要不要歇歇?”

他知道雷達這周去小晉山上執行任務。看着憔悴的樣子,應該很辛苦。

見項陽對小晉山的事好奇,雷達警告道:“我知道你對降臨派感興趣。但這次逃走的是祭儀師,別以為跟上次一樣都是小角色,你這個小身板碰上就是個求死不能。”

“祭儀師?”項陽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沒想起來。

“祭儀師是降臨派祭祝者中的佼佼者,在通緝榜上排行37。這還是他常年待在降臨派總壇不出,名次有所下滑。他排名最高的時候進過前十。”雷達說道。

項陽想起來了。他上次去材料室拿東西的時候,聽裏面的員工唠嗑提過。

靈事局的通緝榜并不是按照實力排的,而是按照被通緝者的影響力與犯案的嚴重程度排的。不過也可以作為一種粗略的實力參考。銅面排榜首主要是因為他做的事都影響力太廣,祭儀師排名高則更多是因為犯案手段太過殘虐。

“祭儀師的手段有多殘忍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去通緝榜上翻。他能上通緝榜,可不只是因為手段殘忍變态,他的實力也很可怕。”雷達嚴肅道。

“他曾從銅面手上逃脫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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