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路過李大毛家的時候,元帥原本正在院外啃一根大棒骨,見到唐鳳如後就吐出骨頭,習慣性地沖他吼了兩聲。

細看下,這家夥的腦門上的确禿了一塊。

唐鳳如也習慣性地打了個激靈,正想往後退,卻被雁澤揪住了領子,“躲什麽躲,瞧你這點出息。”

元帥一見雁澤就是一愣,歪着腦袋傻傻地瞅了他片刻,一臉懵逼。

雁澤唇角一勾,露出一個唐鳳如昨晚曾經見識過的惡劣笑容,“不認識了?”

元帥霎時兩股戰戰,抖如篩糠,以臣服的姿态垂下腦袋嗚咽了一聲,然後骨頭也不要了,夾着尾巴就溜進了自家的院子。

唐鳳如:“……”

他頭一次對前·青山村一霸産生了同情。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雁澤得意地挑了下眉,“有本尊罩着你,以後你大可以在村裏橫着走。”

唐鳳如摸了摸鼻子,那還是算了,他可沒有當村霸的野心。

到了村頭,唐鳳如在一塊刷着“25”字樣的鐵牌子旁邊停下了,“在這裏等班車。”

雁澤朝路上望了望,“那班車什麽時候來?”

唐鳳如說:“一般半個小時從鎮上發出來一趟,不過要在附近幾個村子兜一圈,什麽時候經過青山村不好說。”

雁澤皺眉,“要這麽久嗎,飛過去還差不多。”

唐鳳如眼睛霎時一亮,“哇,那你可以帶我一起飛嗎?”

“想得美。”雁澤嗤笑一聲吐出三個字,“你不如做夢還快一點。”

唐鳳如自嘲一笑,他也知道不可能,問的時候只是腦子一熱,根本沒多考慮。不要說雁大仙不會讓他一個凡人來騎自己,就算雁大仙肯,他也不敢啊,大白天的讓人看到了肯定會被當成怪物抓起來的。

他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小時候看過一本叫《尼爾斯騎鵝旅行記》的童話書,講一個頑皮的少年被小精靈變成拇指大的小人,騎着自家的鵝跟着一群野鵝飛往遙遠的北方,在飽覽壯麗河山的同時不斷歷險并成長的故事。

唐鳳如當時還沒上小學,非常向往主人公尼爾斯的神奇遭遇,時常纏着媽媽給他讀這本書,夢想着有一天這種奇妙的經歷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後來媽媽和爸爸出了車禍離開人世,奶奶又不識字,這本童話書才被他放到一邊,再後來時間長了就不知道丢去哪裏了。

等他六歲上了學以後漸漸就明白自己當初的期盼有多天真幼稚了,只不過二十年過去,他時不時還是會冒一下傻氣,惹人發笑。

雁澤瞥了唐鳳如一眼,見他神色有點黯然,像是被自己打擊到了,不由啧了一聲道:“我立過契約的,這輩子只能給一個人騎,不然就會受到誓言的反詛。”

唐鳳如霎時起了好奇心,“誰啊?”

“你管得着嗎,反正不是你。”

呃,我是管不着。唐鳳如識相地閉嘴了。

他不問,雁澤反而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而且我是妖,你是人,我們之間是有結界隔離的。如果我帶着你飛,以你那比雞還小的膽子搞不好就掉下來摔個粉身碎骨了,明白嗎。”

什麽結界隔離,唐鳳如從來沒聽說過,只知道生殖隔離,嘴裏下意識應道:“明白明白。”

你明白個鬼啊!雁澤無語,自己為什麽要跟這個愚蠢的人類解釋,真是多餘!

他是可以拍拍翅膀直接飛到東陽鎮上去,也就是幾分鐘的功夫,不過那邊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先到了也沒什麽意思。而且現在是大白天,貿然變身的話有可能會被人發現。人類雖然像蟲子一樣脆弱無力,但是卻很狡猾,還發明了許多殺傷力不小的工具和武器,一旦被他們纏上了會比較麻煩。

考慮之後雁澤就沒飛,纡尊降貴地和唐鳳如一起等班車。

還好他們今天運氣不錯,過了十來分鐘後25路班車就晃晃悠悠地來了,不過座位都已經坐滿了。唐鳳如見車廂尾部稍微空一點,就拉着雁澤到後面站着。

雁澤大概是頭一回坐公交,對車裏的環境很不适應,不停地跟唐鳳如抱怨:“人怎麽這麽多,好擠……那小屁孩兒怎麽鬧個不停啊,吵死了,熊孩子這種生物最讓人讨厭了……前面那個大媽在吃什麽東西,味道好惡心,像在吃shi一樣……”

見大媽吞下最後一口臭豆腐,接着一臉殺氣地轉過頭來看是誰在背後說自己壞話,唐鳳如趕緊擡起一只手把雁澤的嘴巴一捂,阻止他繼續念叨,飛快地低聲道:“噓,別亂說話!”

那位大媽可是相當彪悍的,附近幾個村子都有名,沒看車上其他人就算有意見也憋着沒吭聲嗎,不然肯定有得鬧了。

雁澤:“……”

大媽來回看了一圈,沒發現可疑之人,這才悻悻作罷。

雁澤甕聲甕氣地說:“你可以把手拿下來了吧。”

“啊,不好意思!”唐鳳如急忙收回手。

雁澤不高興地抹了下自己的嘴唇,他說的是大實話,為什麽要阻止他?好在唐鳳如的手還算幹淨,不然,哼!

二十多分鐘後班車到了鎮上,下車後唐鳳如帶着雁澤抄近路從樂平街去農資供銷站。

東陽鎮是個有着數百年歷史的古鎮,雖然最近十幾年建了許多新房子,鎮東樂平街一帶基本上還保持着上個世紀的古早風味,沒有太大的變化。飛檐翹角磚木混搭的二層小樓沿街排開,斑駁的石牆上密密覆蓋着爬山虎,石板路磨得能照見人影,街邊一人合抱的泡桐樹枝繁葉茂,篩下細碎明亮的點點光斑。

新區開發後樂平街上大部分人家都搬去了光鮮便利的公寓樓,餘下的住戶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紀且戀舊的人。今天周二,樂平街上顯得尤其冷清,大部分臨街鋪面都關着,只有一名老太坐在自家門前的椅子上織毛衣,旁邊卧着一只肥墩墩的大橘貓,眯着眼睛打瞌睡。對街兩個老頭兒在樹下支着小桌子下象棋,旁邊圍着一幫老頭兒指指點點。

雁澤插着褲兜左右看看,一臉“這什麽破地方”的表情。

唐鳳如上中學時來往最多的就是樂平街,對這裏還是很有感情的,忍不住就想扭轉雁澤的不良印象:“樂平街看着雖然不起眼,但在省裏還是有一定名氣的,歷史上也出過幾個名人。你看那邊是個露天戲臺,逢年過節的時候會排演一些本地的戲曲節目,不少外地人都會慕名前來看戲。一些大爺大媽們周末閑來無事也會聚在這裏唱唱樂平小調,我以前上學從這裏路過,有空的話就會聽一會兒,很有意思的。”

“是嗎,什麽小調,你唱兩句我聽聽。”

“啊?我、我唱得不大好,而且都是好多年前聽的,現在忘的也差不多了。”

見雁澤微微蹙着眉,唐鳳如只得清了清嗓子道:“好吧,我就随便唱一段,你就随便聽一聽吧:春季裏來三月三,杜鵑開得紅燦燦。哥在田頭把地犁,妹在溪邊洗衣衫呀麽咿兒咿子喲……”

雁澤唇角一勾,“哧”的一聲笑了。

唐鳳如面紅耳赤,又羞又惱,無論如何也唱不下去了。

其實他剛才說唱得不好是自謙之辭,他嗓音帶着少年感的清朗,樂感不錯,唱起樂平小調似模似樣,曾經還被一位老師傅誇獎過,說要是從小培養一定是棵不錯的苗子,沒想到卻被雁澤嘲笑了。

哼,這家夥根本就不懂,有什麽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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