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百花展

百花展

楚柯見他這表情，也不忍心繼續追問，于是轉移話題：“所以你這次來找我是幹嘛？”

陸堯擡起頭，一臉鄭重：“我想讓你幫我去保護她。”

兩人分開後，楚柯心急火燎地趕到丞相府，看着眼前一大屋子的鬼，瞪大了眼，顫聲問一旁淡定畫符的蘇渺：“你這是鬼屋嗎？”

蘇渺停筆，看向被陸堯叫過來的楚柯，指着旁邊的一群鬼道：“哦！忘了給你介紹，這小孩是小煙，是個香火鬼，一身白衣的是五皇子南宮宇，那個無頭鬼就是永安侯世子王寒林，還有一個水鬼白露不在這裏。”轉頭也跟他們介紹起楚柯，“這是天下第一茶樓的老板，楚柯，你們要好好相處。”

說完繼續埋頭畫符，這王寒林明顯也是新來的，但小煙看他沒有腦袋，對他很好奇，一直拉着他問來問去，三人很快打成一片，就剩旁邊目瞪口呆的楚柯。

王寒林和南宮宇是認識的，可他失憶了，不過南宮宇信他的人品，就任由小煙和他玩作一團，轉眼看向旁邊無所事事的楚柯。

楚柯接受到南宮宇的目光，笑道：“五皇子，久聞大名，沒想到以這種方式見面。”

的确，南宮宇生前就跟這茶樓老板打過交道，竟不知他是一只鬼，能化成人形混在普通人之間，實力必定十分強大。

南宮宇也笑臉相迎，“楚兄不必叫我五皇子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倒是沒想到，楚兄如此深藏不漏。”

兩人互相客套一番，竟是聊起了茶藝，南宮宇生前風雅，什麽事情都略有涉獵，一來二去，倒是跟楚柯聊得火熱。

一大屋子鬼相處地異常和諧。

時間轉瞬即逝，幾天後，百花展如期而至，穿上外祖母特意準備的衣衫，春桃抱着蘇渺準備的花，坐上了馬車。

馬車簾子剛放下，春桃看着自家美若天仙的小姐，臉上滿是自豪，“小姐，你平日就是太不愛打扮，瞧穿上這一身衣服，像個仙女似的，保準豔壓群芳！”

今日蘇渺一襲粉色裙衫，腰間用水藍色腰帶系成一個俏皮的蝴蝶結，臉上略施粉黛，墨色的秀發上斜插着白玉簪，唇間一點朱紅，整個人頓顯少女的靈動嬌媚。

蘇渺忍不住敲了敲春桃的腦袋：“想什麽呢？今日這麽多世家小姐，比我好看的大有人在，你也太高看我了，更何況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太過出彩未必是好事。”

春桃抱着腦袋，委屈地說：“小姐你為什麽老是敲我頭，被敲傻了都。”

蘇渺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只是覺得你太可愛了，忍不住哈哈……”

兩人嬉笑間，皇宮很快就到了，前面馬車裏是楊文心和大夫人，想着老太君的囑托，不情不願地帶着蘇渺一起進宮。

楊文心今日也是用心裝扮過的，只是臉上氣色差了些，聽說楊文嬌近日一直在跟她作對鬧事，搞得大房一家雞飛狗跳，不得安生。

她們到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按位置坐下後，蘇渺擡眼掃了一圈，一片姹紫嫣紅，真可謂人比花嬌。

劉曦雨在其中更是翹楚，整個人一身青衣，氣質清冷出衆。

沒多久，就聽見外邊下人尖利的聲音：“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衆人緩緩跪下，沒想到這次皇上也來了，蘇渺偷偷擡眼，看向傳聞中的天子，聽說他大病初愈，此時臉色透着有些病态的蒼白，但精神十足。

沒看多久，感受到另外一個視線，一看，就發覺皇上身後戴着羅剎面具的陸堯，眼帶笑意地看着她。

偷看被抓包，蘇渺馬上低下頭，心裏還納悶，怎麽連陸堯也來了。

其實皇上身後還跟着幾位皇子，都被蘇渺忽略掉，跟陸堯沒隔多遠的三皇子南宮鏡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一片低着頭的腦袋，并無什麽特別之處。

待皇帝一聲令下，所有人回到自己位置上。

蘇渺這時才發現，除了陸堯，衆位皇子也都來了，只聽皇帝高興的說：“今日朕也帶着陸将軍和幾位皇子來湊湊熱鬧，大家照常就好，不必拘束。”

百花展正式開始，衆家開始展示自己帶來的花，前面無一例外，都是這個季節尋不到的，開的極好的花，馬上就輪到了劉曦雨。

只見她緩緩揭開身前盆栽上的白布，衆人看着她帶來的東西，臉上滿是震驚—

劉曦雨竟然帶的是一株快要凋謝的蘭花！

見衆人臉上毫不掩飾的驚訝，劉曦雨行了個禮，娓娓道來：“相信各位對蘭花并不陌生，家中或多或少都會擺放一些，并想盡辦法讓其花開不敗，但是……”話音一轉，音調微微拔高：“我認為這是不對的！”

見衆人的目光都被自己吸引過來，劉曦雨微微揚頭，接着說道：“萬物都有其生長規律，花開花敗，乃是常态，我們不能因為一己私欲而打破其生長習性，強行幹預，而應順其自然，這才是它們最美的樣子。”

蘇渺雖然早有準備，可當初看書時只是大致掃了一眼，記不太清，沒想到劉曦雨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這也太……小白蓮了點……

其餘人也被劉曦雨驚世駭俗的言論驚的不知如何是好，特別是衆位夫人小姐，臉色都不太好看，她們帶來的很多都是本不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花，劉曦雨的話，直接将她們都批判進去了。

打破平靜的是三皇子南宮鏡，只見他笑着拍手稱贊：“劉小姐真是蕙質蘭心，剛剛那番話真是讓人大開眼界，順其自然，才是萬物本身最真實美麗的樣子，劉小姐能發現這一點，着實難能可貴，父皇你說是不是？”

蘇渺盯着出聲的人看了一眼，此人面如冠玉，說話溫和有禮，讓人如沐春風，蘇渺一下就确定這人就是三皇子南宮鏡，在書中，劉曦雨從追求她的衆多人中選擇了他，最後成功登頂後位。

看來，現在兩人應該已經有了交集。

皇帝盯着那盆枯萎的蘭花，若有所思，聽到三皇子的問話，看了他一眼，神情莫名，最後微微颔首：“說的有理。”

劉曦雨聽到聖上也贊同了自己說的話，輕聲回應：“小女獻醜了，謝聖上賞識。”

退下去時，還挑釁地看了眼蘇渺。

蘇渺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這是在向自己示威？

不對，蘇渺臉色微變，揭開自己身旁的盆栽上的白布，她帶的是一株開的正豔的紅梅，此時，布下的紅梅花瓣全部凋謝，綠葉變得枯黃，一副瀕死的狀态，上面還殘餘着些許鬼氣。

植物被鬼氣侵襲後，會很快失去生命力，就如這株紅梅。

擡眼看向眼底滿是得意地劉曦雨，蘇渺面無表情，朱唇微啓，無聲地說了兩個字：等着。

她本來沒準備在百花展對劉曦雨做什麽，既然她偏要作死，那就讓別怪她辣手摧白蓮。

劉曦雨看懂了她的意思，并不在意，這人也就是裝裝樣子罷了。

劉曦雨後面上去的幾位小姐介紹的時候面色都有些不自然，因為她們手裏的花都不是這個季節應有的，匆匆下臺，很快就輪到蘇渺，蘇渺沒有帶那株紅梅，空手走了出去。

皇後在劉曦雨說完那番話後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但礙于皇帝都開口稱贊，也不好發作，此時看到蘇渺竟然空手上臺，頓時面色不虞：“蘇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蘇渺歉聲道：“皇後娘娘，剛剛劉小姐的發現給了我很多啓發，但是我并不贊同她的觀點……”

說完後全場都像看傻子一樣看着蘇渺，聖上都點頭了，這人還跑出來公然擡杠。

大夫人聽了蘇渺這話，臉色大變，立馬朝皇上磕頭認錯，聲音惶恐：“陛下，這人是寄居在丞相府的表小姐，我家太君見她可憐，才讓她來見見世面，一時胡言，沖撞了陛下，請您息怒！”

皇帝沒有理會大夫人，反倒是饒有興趣地看向蘇渺：“你想說什麽？”

蘇渺去将劉曦雨的那盆蘭花搬了上來，指着它看向衆人，緩緩開口：“難道大家看到的都是它的衰敗嗎？”

衆人聞言，仔細端詳，蘭花的花瓣已落下大半，只餘幾片微微發黃的還懸在上面，搖搖欲墜，凄凄慘慘，實在是沒看出什麽不同之處。

蘇渺笑了笑，指尖指向植物根部，那裏，隐隐露了一個小苗，綠油油的，煞是可愛。

“萬物自然生長是沒錯，但這衰敗的蘭花并不能稱之為最美，我認為，美的是衰敗底下的新生，衰亡只是表面的，暗裏蘊含無限生機和可能，才是最值得稱贊的。”

啪啪啪，話音剛落，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只見陸堯頂着猙獰的羅剎面具，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贊賞。

皇帝臉上也染上笑意，他本已至暮年，聽到劉曦雨的說辭就聯想到自己，什麽順其自然，聽起來并不順耳，倒是眼前這小姑娘的話，讓人心中郁氣一掃而空。

皇帝看着蘇渺，笑着說道：“沒錯，衰敗下也蘊含無限可能，這話着實讓人愉悅，哈哈哈……”

最後，蘇渺評得魁首，劉曦雨自然是連前三甲都沒拿到。

皇帝心情極好，問蘇渺：“小姑娘有什麽想要的？”

蘇渺盯着他衣擺下挂着的玳瑁，聲音充滿嬌憨：“皇上，我沒見過世面，想要您一随身之物，您是真龍天子，若是能沾沾您的福氣，是小女莫大的榮幸。”說完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玳瑁。

皇帝頓時明白她的意圖，猶豫了一瞬，不過實在是被蘇渺的話哄得極為舒心，就大氣地解下腰間的玳瑁，讓人遞給她，“你倒是不客氣，不過當真是直率可愛，哈哈……”

蘇渺看着手裏來之不易的玳瑁，悄悄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