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抱枕

抱枕

清風弄影,屋內的茶香混入了些中草藥的幽香,久久未有散去。

沈靈瑤将湯婆子覆在薛應離的腹部,随即按照自己痛經時會疼的地方,隔着衣裳輕輕揉着薛應離的小腹。

然而薛應離的小腹怎麽是硬.邦.邦的?

她手都酸了。

“你整日都做些什麽啊?怎麽這麽結實?”沈靈瑤是側躺在薛應離身邊的,說話時呼出的熱氣自然而然地也落在了薛應離的耳畔。

薛應離本就被這疼痛折磨得難以言語,冷汗從眉心滑落,偏偏少女呼出的熱氣還像是羽毛一樣在他耳畔游走。

“你......離我遠些,別碰我。”薛應離嘴唇翕動,雙眸緊閉。

靈瑤不以為意道:“我這是在幫你呀,你替我轉移了痛症,難不成我還能自個兒去睡大覺,仍由你在這兒疼得半死不活的?”

雖說她的任務是得在薛應離跟前作死以達到回家的目的,可好歹薛應離将痛症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這痛經疼起來的厲害沈靈瑤自然清楚,她再想回家也不能恩将仇報吧?

“我往日疼的時候,我媽......我阿娘便會像現在這樣用湯婆子敷在腹部,再輕輕揉一會兒,雖然不能完全消解這疼意,但至少可以緩解一下。”沈靈瑤邊說,邊将手往下移了些,放緩了力道,慢慢地揉壓着。

“嗯......”薛應離忽然沉着聲發出了一個音節,他眉心輕跳,兩側太陽穴的青筋也緊緊繃起,他想要推開沈靈瑤,卻發現自己被這癸水之疼已經消耗了所有的力氣,只能任由沈靈瑤揉着他的腹部。

湯婆子的暖熱混着沈靈瑤手上輕柔的力度倒是緩解了些許疼意,可只要沈靈瑤一停手,那如同利劍在腹部攪動的痛感便會立刻複發。

“你好些了嗎?還是疼嗎?”沈靈瑤揉得兩手泛酸,她趴在被子上,嗫嚅出聲。

薛應離聞言,忽然偏頭朝沈靈瑤看了過來,汗水早已打濕了他額前的碎發,積聚在一起的汗珠順着發尾掉了下來。

靈瑤趕緊用帕子蓋在了薛應離的額頭上,擦去了他額頭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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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薛應離驀地擡眼望向她,冷着嗓音道:“你每次來癸水都這麽疼?”

靈瑤兩手一攤:“是啊,每一次都疼。”

現代世界有布洛芬撐着,她根本不敢想象要是繼續在這個仙俠界裏待着,自己下次來癸水能疼成什麽傻樣兒。

少年聞言,眸光微動,唇角不動聲色地一抿,片刻後才說到:“你以後不會疼了。”

靈瑤坐直了身子,低頭看向面色慘白的薛應離:“為什麽啊?這中藥的作用我瞧着并不大啊,況且中藥可太苦了,估計我是喝不了的。”

薛應離連眼皮也沒擡,只道:“有別的方法。”

靈瑤湊到薛應離身邊,疑惑道:“別的方法?還有什麽方法啊?像今天一樣你幫我轉移痛症嗎?你這麽好啊?你不會是騙我......”

沈靈瑤的尾音還沒完全說完,“咻”的一聲,薛應離将被子套.在沈靈瑤的身上,把她整個人裹了起來後才應聲:“下次再說。”

下次再說,說不定她都回家了呢,回家都有布洛芬了,哪裏還需要找別的方法呢?

靈瑤縮在厚軟的絨被裏,冒出個頭來,瞥了眼仍然被疼痛折磨的薛應離,打算再幫他揉揉肚子,誰知薛應離卻先一步睜眼掃向她:“把被子蓋好,沈大小姐若是再涼着了,我可沒有精力來管你。”

“哦......我知道,不會麻煩你的。”靈瑤把被子壓了個嚴實。

薛應離輕哼一聲:“是嗎?你麻煩得還不夠多?”

靈瑤:“......那我再給你揉會兒肚子?”

這一次薛應離倒是沒有拒絕。

沈靈瑤又将手覆在了薛應離的小腹上,隔着一層薄薄的衣衫,靈瑤能清楚地感受到少年堅實有力的腰身,起伏的肌理......

靈瑤耳根一紅,他的腰怎麽這麽細?

沈靈瑤撇撇嘴,閉着眼揉了半晌後,困意席卷而來,手上的力氣小了不少,而等她的意識徹底模糊時,本該是放在薛應離腹部的手卻漸漸往下方移動。

薛應離也被這疼痛折磨得精疲力盡,他平躺在榻上,眼瞧着在沈靈瑤的輕揉下,腹部的疼意漸漸緩和。

可沈靈瑤卻像是睡着了,搭在他腹部的手直接往下一錘。

“沈……”薛應離猛地睜眼,從齒關裏溢出一個音,比這癸水之疼更厲害的疼意朝他襲來。

不僅如此,沈靈瑤的手還繼續向下滑。

薛應離眸子裏凝了些血絲,在沈靈瑤的手打算繼續向下時,立刻拽住了她。

沈靈瑤猛地清醒過來,她擡眼正好對上了臉色不太好的薛應離:“怎麽了?你又疼得厲害了?”

可薛應離只是推開了沈靈瑤的手,轉身背對着沈靈瑤冷聲說到:“不用了,你......揉得不舒服。”

靈瑤不服:“那剛剛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說我揉得不舒服了?”

她的技術師承親媽林女士,況且最初薛應離不是由着她揉的嗎?

沈靈瑤說完便想将薛應離翻過身來,然而她的手才碰到薛應離的肩膀,少年直接一個旋身轉了過來,用被子将她緊.緊箍住,寬掌扣住沈靈瑤的腰,将人往懷裏一帶,使得人無法鑽出他的禁锢。

“你放開我呀!”靈瑤被捂得只剩下一張小臉兒露在外邊兒,而薛應離的下巴則靠在她的頭頂上。

薛應離原本只是想制止沈靈瑤,但他忽而發現這樣抱着沈靈瑤,疼痛竟然意外地消減了不少,因此他本想把沈靈瑤往裏推的手又收了回來。

沈靈瑤還在不斷地捶打着薛應離,可薛應離只是扣住她的後背,随後才慢悠悠地開口道:“別再鬧了,安心睡覺。”

被當作抱枕的沈靈瑤:“......”

安心?被你抱着當抱枕能安心嗎?!

翌日,晨光穿過枝丫橫斜的臘梅樹,在青石地面上落下沉影,王府內早已是喧鬧一片。

蕭與塵今兒個早起去王爺那兒請了安後,又被派去點算王姬大婚時,各貴客送來的喜禮,足足耗費了兩個時辰才清算出來。

然而他剛想偷個懶坐下抿口茶,卻見小侍衛遂風跑進了庫房內。

“蕭管家!原來您在這兒啊!”遂風笑着說到。

蕭與塵卻笑不出來:“不……我不是蕭管家,我不在這兒。”

他寧肯去收妖,也絕不會再在這兒當這勞什子管家了。

遂風輕笑道:“蕭管家您還真會說笑呢,我來是想問問您,您可知阿離哥今兒個是怎麽了嗎?他往日當值從不會遲來的,我們呢都是粗枝大葉的人,也不好進阿離哥的院子裏去問,畢竟人家是有家室的人,府裏您是統管咱們的管事,只能托您去問問阿離哥了。”

蕭與塵長嘆一口氣:“行,我去問。”

蕭與塵将茶盞擱在桌上後,拂袖起身走向了薛應離和沈靈瑤所居的蘭香院。

說起來,他原本也想去找薛應離和沈靈瑤二人的,只因那從庫房裏取出的心魔鏡近日總是煥發出魔光,這也意味着明煙的心魔蠢蠢欲動,他們離開心魔鏡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

等蕭與塵來到蘭香院時,才發現屋門口的小竹籃裏放着兩只圓滾滾的白虎,舟舟和嘯天也挨着白虎睡得正香。

“舟舟,嘯天?”蕭與塵将赤狐和黑犬給喚醒。

“與塵哥哥?”舟舟率先從竹籃子裏翻了出來。

“你們怎麽睡在這外邊兒啊?”蕭與塵疑惑道,往日舟舟和嘯天都是睡在裏屋的。

舟舟舔了舔狐爪子,哼聲道:“還說呢!昨夜我和嘯天去府外玩兒了回來後,便見着薛應離将這竹籃子扔了出來,竹籃子裏放着兩只小白虎,我說要進去睡覺,他竟然直接将門落了鎖,害得我和這只傻狗陪着兩只白虎在這兒凍了一整夜。”

“什麽?”蕭與塵覺得定是事出有因,阿離才會做出此舉,平日裏阿離雖然行事是我行我素的,但也不至于不由分說地就将舟舟和嘯天關在門外。

一定是出了岔子!

蕭與塵擡手,指尖凝起的藍光直接破開了門鎖。

“阿離!靈瑤姑娘!”蕭與塵跨步入室,繞過了仙鶴畫屏後,直奔撥步床畔,可剛走到床邊兒,不僅是蕭與塵愣在了原地。

連舟舟和嘯天也怔了怔。

榻上的少女縮在少年寬厚的懷裏,兩人面對面相擁,薛應離的右手扣住少女纖細的腰肢,而他的左手則緊緊護着懷中人的後腦勺。

清晨的陽光從窗臺罅隙而入,落在兩人的身上,金光融融,像是一道柔霧将二人攏在了其中。

蕭與塵還從沒在他家師弟身上見到過如此和諧的畫面,他頓了頓:“這......”

舟舟則是一拍腦門兒:“怎麽感覺哪裏有些奇怪?”

嘯天更是兩眼翻動,狗尾巴耷拉了下來:“......主人都沒抱過我......她到底是憑什麽?”

正當蕭與塵想進一步上前時,榻上之人卻倏然起身,光影翻湧之間,冷劍直逼蕭與塵。

卻見蕭與塵旋身避開後才道:“師弟,是我。”

薛應離眉梢輕揚,在看清來人後,眸中的狠厲才漸漸消散,他慢條斯理地收了劍道:“師兄怎會來此?”

蕭與塵正色道:“是遂風讓我來瞧瞧你今日為何還沒去當值,不過我來此,還為了另一件事兒,心魔鏡最近異動頻發,想必是心魔入世之時已近,你和靈瑤姑娘需得當心些。”

蕭與塵才說完,門外竟響起了宋管事的聲兒:“哎喲,蕭管事,您藏在這兒呢,您快跟我去前廳吧,将才将軍府來了人,王爺讓咱倆先過去伺候着呢。”

蕭與塵無奈拍了拍衣袖:“這就來了。”

他又囑咐了薛應離幾句後立刻就跟着宋管事去了前廳。

蕭與塵前腳剛走,沈靈瑤便醒了過來。

望着大亮的天光,沈靈瑤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後立即從榻上翻坐了起來:“遭了!今兒個忘了當值的事兒了!”

靈瑤慌忙洗漱過後,挑了件暗紫色的衣裳套在了身上,毛絨披風系在身後後,又匆匆忙坐到了妝鏡臺前。

“啊!倒黴倒黴!昨晚怎麽睡那麽沉吶?”靈瑤拍拍還有些浮腫的臉蛋。

透過銅鏡她觑了眼靠在床柱前,一臉雲淡風輕的薛應離。

昨夜要不是薛應離,她也不至于睡那麽沉吶。

原本被痛經折磨得清醒過來的靈瑤只是想再眯一會兒就起來當值。

誰知薛應離将她當抱枕一樣箍住,她掙紮了半天兒竟又困得不行,因此一覺睡到了這個時辰。

“真是麻煩!”靈瑤對着黃銅鏡捋了捋長發,她本來挽發的手藝就不行,往日起來挽發都得花上不少時間。

今日她越急越挽不好。

“算了就這樣吧!”靈瑤将木簪随意紮進了墨發裏,剛一起身就落下幾縷發絲。

但沈靈瑤根本無心再去管那幾根碎發,她攏了攏披風,推門便想要趕去明煙那處。

然而她才邁出左腳,就被人提着衣領子給揪了回來。

“欸——”靈瑤雙腳懸空,被人拖拽着往後走,“砰”的一聲,來人将她按坐在圓凳上。

“你幹嘛啊?”靈瑤仰頭瞪着薛應離,正打算起身時,又被他壓了回來。

“你就打算這樣去出去?”薛應離輕癡着開口,指了指沈靈瑤垂下來的頭發,頗為嫌棄的模樣。

“這不是來不及了嗎?”靈瑤自然覺得不算大事。

薛應離卻懶散擡眼,雙手扣住沈靈瑤的肩膀将她轉過去對向了黃銅鏡。

沈靈瑤想反抗。

薛應離沒松手:“坐好,給你梳頭。”

靈瑤愣了愣,兩手撐着下巴:“你還會梳頭?這麽厲害?我才不信……”

沈靈瑤才說完,卻見薛應離熟練地拿起玉梳撥開了纏繞在一起的發絲。

少年的神情依舊冷淡,但手上的動作倒是緩和了許多。

其實薛應離也覺得奇怪,他只是怕沈靈瑤頂着這一頭雜亂的頭發出去會引人口舌。

他可不想繼續跟那些個府衛解釋。

但當他拿到玉梳往沈靈瑤的發絲一梳時,卻意外發現自己似乎會給女子挽發?

他何時學會的?

薛應離沒再細想,而是想要盡早挽好沈靈瑤的頭發。

少女的烏發順.滑,清淡的茉莉香将他的手指圍裹,白皙的手指穿過烏黑的頭發,不經意地擦過了沈靈瑤的後頸。

細膩的觸感讓薛應離的手頓了頓,但他很快就移開了手。

“好沒好啊?你怎麽要那麽久啊?”靈瑤眨眨眼,打了個哈切後才擡眼看向銅鏡。

卻見兩邊兒的頭發像往常一樣挽成了垂耳兔的形态,而右側的發髻上還別了一只蝴蝶簪。

蝴蝶簪銀光閃閃,和那日在鬼城裏見到的蝴蝶簪一模一樣。

“這是哪裏來的蝴蝶簪?你在鬼城買的?”靈瑤摸着蝴蝶簪,轉身笑着看向薛應離。

薛應離對上沈靈瑤笑得彎彎的雙眼,唇線抿直,沒有回應。

靈瑤撇嘴:“不可能,那蝴蝶簪九十九兩黃金呢……你哪兒找的贗品啊?”

薛應離淡淡瞥了眼蝴蝶簪,輕哼道:“地上撿的。”

靈瑤:“我就知道!不過……話說你挽的頭發還挺好看的,你該不會以前經常給別的姑娘挽發吧?”

沈靈瑤說話時頭發也跟着晃擺,像只小貓在薛應離跟前搖頭。

薛應離握着玉梳,坐在妝鏡臺上,低頭掃了眼眸光清朗的沈靈瑤,将玉梳丢在了妝奁內,随後才無所謂般開口:“就你一個。”

靈瑤不信:“真的假的……”

少年懶散擡眸,忽然俯身湊向沈靈瑤,二人的距離拉近,近到沈靈瑤可以感知到薛應離微熱的呼吸。

靈瑤盯着薛應離猶如丹青工筆雕刻而成的五官怔了片刻,她還沒有回神,便聽薛應離清朗開口。

他說:“沒騙你,我只有你。”

瑤瑤:尊嘟假嘟

阿離:沒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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