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施道鈞忽然轉身,用沾着面粉的手抓住了江念的手腕,将人抵在廚房的半透明玻璃門上。居高臨下地俯視道:“好摸嗎?”
是他最近太慣着江念,以至于讓這只小狐貍覺得,自己真的是吃素的?以前随便逗兩句都會臉紅的小朋友,現在居然都敢面不改色地主動撩撥了?
事實證明,江念依舊是那只容易害羞的小狐貍,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讓他頓時不自覺地紅了耳根。然而,色膽包天的江念卻順着施道鈞的話,點了點頭,“好摸。”
“還想摸嗎?”施道鈞危險地低聲道。
江念咽了口口水,誠實地回答道:“想。”
施道鈞看着江念,眸色深沉。
這些日子江念的妖力增進不少,膽量也是愈發長進了。再不立立規矩,恐怕以後就要反天了。
妖力滋養了這麽久,江念的修為早已不似普通的百年小妖,想來不會出什麽大岔子。至于“小問題”,那就只能怪江念“自作孽”了。
窗外突然亮了亮,爆竹聲随後響起,想來是到了零點時分。
施道鈞看了一眼案板上還沒來得及下鍋的餃子,突然彎下腰,胳膊繞過江念的膝彎,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看來,餃子只能等明年吃了。”
突然懸空的江念驚呼一聲,在意識到施道鈞的意思後,臉色頓時通紅。他伸出胳膊摟住了施道鈞的脖子,将臉埋在了施道鈞的胸口。
施道鈞将江念抱上了樓,輕放在床上,坐在床邊俯視着江念,“怎麽不敢動了?”
“誰,誰說不敢動了?!”
江念咽了口口水,起身跨坐在施道鈞的腿上,捧起施道鈞的臉,重重地吻了上去,或者說,啃了上去。
施道鈞任由江念在自己嘴唇上啃了半天,終于忍不住低笑一聲,“都親過多少次了,怎麽還和第一次一樣。”
說完,施道鈞托住江念的後腦,在江念反駁之前,反客為主将江念的聲音堵了回去。
江念有些氣惱地在施道鈞的唇上咬了一口,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一次兩人似乎終于找對了節奏。
窗外的煙花還在繼續,時不時為昏暗的卧室提供片刻光明。
卧室內的溫度攀升,讓江念幾乎有些喘不過氣。許是沒了後顧之憂,又許是存了心想給自家小朋友立規矩,今天的施道鈞的吻格外強勢,不容拒絕。直到江念軟着身子求饒,才終于放過了他。
施道鈞拖着江念的屁股,将人抱了起來,剛想将人放在床上,眼神卻突然一凜,反應迅速地抱着江念轉過身,将江念護在了身後。與此同時,玻璃碎裂的聲響從窗戶處傳來,寒風裹着雪花湧進了卧室。
窗戶被雷擊碎了。
雷?
被吻得意識迷離地江念陡然清醒。細看窗外,空中除了煙花,還有忽明忽暗的閃電。而滾滾的雷聲,被掩蓋在了爆竹聲後。
是雷劫?
是他的雷劫!
距離上次雷劫過去也沒多久,第二道怎麽會這麽快?
可是江念來不及想這麽多了,前面的這些只是前奏,真正的天雷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降臨。
“對不起施先生,我突然想起來今晚有事,我要出去一趟。”江念從施道鈞懷裏跳了下來,急忙道。
雷劫來得突然,江念完全沒有做好準備,他連是否能保全自己都不能确定,決不能讓施先生涉險。
天雷的威力他是知道的,兩百年修行的他都能在何宴的雷劫中被誤傷劈回原形,施道鈞一個普通人,豈不是連命都沒有了?!
江念着急,施道鈞卻并不着急。
他一把将江念拉了回來,似笑非笑地看了江念一眼,“都這個時候了,你告訴我要出去?你覺得可能嗎?”
江念一噎,“可,可是……”
又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滾滾雷聲傳入耳中。天邊的彎月已經被遮擋在烏雲之後,只能通過煙花看清空中不斷聚集,愈發濃重的如墨烏雲。
閃電與驚雷愈發頻繁,按照這個态勢,真正的天雷馬上就要來了。
江念顧不得許多了,用力推着施道鈞讓他出去,“施先生你先出去,我以後和你解釋,好不好?”
“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施道鈞看着急的眼圈泛紅的江念,一時微怔。
他的小狐貍這是在,擔心他?寧可獨自面對,也不要他置身于危險之中?
堅冰已然融化的心髒,頓時柔軟的一塌糊塗。這個小東西,總是能輕易戳中他心底最柔軟之處。
不過,獨自面對危險這個習慣不好,要改。
施道鈞伸手将江念抱進懷裏,輕拍江念的後背,安撫着不斷掙動的江念,“我信你,你也信我。不會有事的。”
第二道雷劫,在施道鈞的意料之中,也在預料之外。
這些時日他給江念灌輸了頗多妖力,小狐貍本就根骨上佳,妖力吸收極快,此時的修為早已不可與尋常小妖相提并論。但施道鈞确實沒有料到,雷劫會來得如此之快。
看來他還是小瞧了自家小朋友的資質。
又一道驚雷擊碎了窗戶,劈進了卧室,在卧室的地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焦痕。
這力道……是天雷!
真正的天雷來了!
江念睜大了眼睛,用力掙脫了施道鈞的懷抱。這一次,施道鈞沒有阻攔,他一只手抓着江念的手腕,另一只手擡起,指尖微動。除了窗戶外,整個房間便被籠罩在一層淡黑色的透明物質中。
結,結界?
江念的眼睛睜得更大了。施先生怎麽會結界術?
下一刻,施道鈞便告訴了他答案。
在又一道天雷自窗外劈來時,施道鈞将江念擁入了懷中,一雙遮天雙翼自施道鈞的後背出現,将兩人牢牢護在其中。
剎那間,風雲變色,就連窗外的滾滾天雷都遜色三分。
施道鈞擁着懷裏的江念,安撫般輕拍着他的後背。
天雷于妖而言,是生死劫。雖然江念根骨上佳,施道鈞卻依舊不願讓他冒險。
自家的小狐貍,出不得半天差錯。
預料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出現,江念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如此颠覆它認知的場景。
半晌,他遲疑道:“施先生,是妖?”
施道鈞笑而不語。
确實,他也并不需要回答。四周強大地足以令萬妖朝服的妖氣,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施道鈞不僅是妖,還是一只江念從未見過的,只存在于傳說中的,經歷過三次雷劫的大妖。
江念突然伸手抓住了施道鈞的胳膊。
施道鈞低頭,“怎麽了?”
江念搖了搖頭。
沒什麽,就是有點腿軟。
拜強淩弱本就是妖怪本性,他一個百年小妖怪,看見萬年大妖怪腿軟很正常好嗎?施先生你笑什麽?!
江念不滿地瞪起眼睛。
施道鈞揉了揉江念的臉蛋,“還沒到你腿軟的時候。”
江念:“……!!!”
窗外依舊電閃雷鳴,天雷帶着雷霆萬鈞之勢劈進卧室,落在施道鈞的翅膀上,卻如同雪花落地一般,輕飄飄的,化作些許水珠,片刻便消失不見。
明明是生死攸關的雷劫,可被施道鈞的翅膀裹在懷裏,就好似與外界隔絕了一般。江念的耳邊是施道鈞平穩的心跳,節奏不曾有半分變化,聽着聽着,江念的心也靜了下來,似乎窗外的雷劫也沒那麽可怕。
施先生,真的是妖?
震驚,喜悅,羞惱,茫然……衆多情緒紛雜,江念的大腦一時有些處理不過來。
低沉的嗓音從耳邊傳來,施道鈞道:“凝神,最後一道天雷快來了。”
江念聞言一愣,随後斂了心神。
前面的天雷是試探、是磨練、也是為了讓歷劫人知難而退。而最後一道天雷,則是真正檢驗歷劫人是否有資格更進一層的關鍵之處。
前面的天雷,施道鈞可以幫忙,可最後一道,必須江念自己扛過去。
“去吧,小狐貍。”施道鈞收回了翅膀。
江念化為原形跳上了飄窗,雪白的絨毛迎風而動。
江念蹲坐在飄窗上,閉上了眼睛。
來吧,他不怕。
紫色的閃電劈裂夜空,咆哮的驚雷破空而至,正擊中那比尋常狐貍還要小上一些的身軀。
飄窗上的小狐貍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哀嚎,如筋骨寸斷般的疼痛自全身蔓延開來,侵蝕着他的每一寸骨血。
江念全身劇顫,意識幾近迷離。
好痛……好痛……
他要堅持不下去了。他是不是要不行了?
可他還不想死,他才剛剛和施道鈞在一起,才剛剛知道施道鈞也是妖怪。他還要好多話要說,有好多事要做。
他,他還沒睡過施道鈞呢!
江念咬緊了牙關,胡思亂想間,他突然發現,身上的疼痛消失了,化作另一種奇異的感覺在血液中流淌。仿佛傷口初愈,春芽破土,癢癢的,有些麻,還有點熱。
最後,所有的暖意都彙聚到了腹部金丹處。剛剛還疼的讓他幾近昏迷的身體,已然痛意全無,甚至比平日還要矯捷幾分。
江念睜開眼睛,才發現天邊的電閃雷鳴已然消失,煙花爆竹也早已停止,四周萬籁俱寂,只有窗簾被風吹得在窗外飄蕩。
他,渡過了?
江念呆怔片刻,眨了眨眼睛。
天上的烏雲漸漸消散,一輪彎月再次出現在夜空中。
他真的,渡過了!他是經歷過兩次雷劫的大妖怪了!
江念歡快地站了起來,想要跳下窗臺,卻忘記了自己現在并未化形,兩只前爪突然懸空,整只狐便向下墜去。好在,在江念頭朝下着地之前,一雙手接住了他。
施道鈞把高興地連路都忘記了怎麽走的小狐貍抱回懷裏,直到此時,那顆懸着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萬年的大妖,在看到天雷重重劈在江念身上的那一刻,第一次感受到了揪心的滋味。
哪怕明知以江念的資質抵抗最後一道天雷是十拿九穩,卻還是忍不住擔心。
施道鈞輕撫着懷裏久違的小狐貍,可被他摸毛的小狐貍,心情就十分複雜了。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觸感,是施道鈞沒錯了。
可施道鈞不是普通人類,是萬年大妖。萬年!大妖!
天雷當前時,忙于渡劫,還不覺得。現在渡過了雷劫,冷靜下來,江念的內心就有些複雜了。
剛才最後一道天雷前,施道鈞叫他什麽來着?小狐貍?
施道鈞豈不是早就把他的身份看得透透的?
那他裝作“寵物狐貍”的事……
啊啊啊!想起這些,江念簡直無地自容,無顏以對。
于是,剛剛經歷完雷劫,修為大漲的江念小狐貍,就這麽趴在施道鈞腿上,用尾巴擋住臉,開始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