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碩鼠肥貓

碩鼠肥貓

在金光寺的第二天就這麽相安無事地過去了,除了尋找大豹的任務毫無進展以外,其他一切順利。

待到暮色沉沉時,薛米終于準備掐斷傳訊石。

“米米,金光寺沒人欺負你吧?”裴玄聽仍舊不大放心。

薛米搖頭:“沒有。”

他的摯友只是一個凡人,若是說出自己被玉霄宗的人圍毆一事只會徒增對方的擔憂之情,便忍了下來沒說。

裴玄聽語氣如常,不知信沒信:“那便好。”

這邊剛結束,薛米耳朵一豎,聽見幾聲“啪嗒”,仿佛有人在用石子敲着自己的窗。

他疑惑地起身躍上窗臺,沒有察覺到陌生氣息,倒是從縫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窗子被打開,一個黑影立即跳進了房間,嘴裏嗚咽個不停。

薛米:?

“你這是……”他打量了一翻眼前蹲坐着的狐貍,總覺得有點辣眼睛,“掉進爐子裏吃草木灰了?”

“別說了,”連雲哼哼唧唧,心中難過,“沒有狐能笑着走出合歡宗。”

說完,他像是知道薛米心中疑問似的,變成人形一把抱住薛米,用懷中毛茸茸的觸感抵擋心中的悲傷。

幾瞬,沒忍住,又斷斷續續地抽噎起來。

“……”薛米一言難盡地用爪子拍了拍他剛做完紋身的胳膊,“別哭了,這人形态不是挺好的麽。”

連雲覺得自己要沒臉見狐了:“你也說了是人形态。那你說,我的狐形現在還好看嗎?”

薛米可疑地沉默了。

他想到連雲變得斑駁雜亂的狐毛,悄悄在心裏将去合歡宗做紋身這一選項給劃掉了。

“你不是會化形術嗎?”薛米給他出主意,“試試看。”

連雲一喜,連忙施法。

卻見片刻後,他整個人的皮相骨相乃至身材都變了,但紋身依舊還在,只是換了個形狀。連雲不死心地變成狐形,依舊是一副煤堆裏打過滾的樣子。

寂靜,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薛米盡力安慰道,“別難過了,明天去聽大和尚講經吧,聽完或許就看開了。”

“真的?”連雲這才擡頭。

原本他以人形做完紋身之後十分滿意,直到他心血來潮變回了原形,頓時晴天霹靂。

他放蕩不羁了幾百年,這輩子都沒感覺自己那麽脆弱過。

最糟糕的是,合歡宗的修士還很驕傲地表示自家的顏料用的是絕對純淨不加雜質的天然靈草汁,絕對童叟無欺,沒個五六十年絕對洗不掉。

薛米:撲哧。

見連雲扭頭不滿地看過來,他找補道:“你趕了一天的路一定累了,快去休息吧。容貌乃身外之物,大不了你以後都不化原形了。”

連雲哭喪着臉:“嗯,嗚嗚。”

好說歹說才把對方送回房間,薛米也上床找了個軟墊,靜靜吐息吞納。

扶搖子這才出聲道:“境界已有松動之勢了,不日便可嘗試突破元嬰。小貓,拜師一事你想清楚了嗎?”

薛米沒有再猶豫:“嗯,想清楚了。”

扶搖子欣慰地點點頭:“眼下走不了拜師的流程,然禮不可廢。小貓——”

薛米應是,态度恭敬了幾分。

扶搖子吩咐道:“你便敬我一盞茶吧,灑在那招魂鈴上即可。”

薛米照做,新沏了一盞茶,爪尖蘸了一些灑在招魂鈴上。

不知是不是巧合,窗縫中吹進幾縷風,招魂鈴輕微顫抖,發出似有若無的鈴音。

扶搖子難得正經,不同于以往的不着調,面容肅穆道:“既已拜師,為師送你幾件禮物。其一便是這招魂鈴,可加固魂魄,非心境純良者不能驅使。其二則是我自創的心法,原是想傳給我那幾個徒孫的,現在看來……也罷,如今我将其修改一番贈予你,也是一番美事。”

薛米有些疑惑,但沒有說什麽,只道:“謝師父。”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何只傳授你心法吧?”扶搖子沒有等他回答,自顧自接道,“所謂修仙,先修心煉魂,後修身鍛體,再次修習法術。徒有功法而心術不正,是為邪道。很簡單的道理,卻總有人誤入歧途。三界之大,本末倒置的人不在少數。”

薛米了然,看來周越的事情給扶搖子的沖擊比想象中還要大,垂首拱爪道:“弟子肯定不會叫師父失望。”

扶搖子嘆了口氣:“你的本心是什麽?為何下山求道?”

薛米正色,胡須随着動作一顫一顫:“為了尋求喵門的一線生機,這是掌門的責任。”

“你雖不熟悉人間事物,但頗有靈氣,一點就透。未來只要守得本心在,不愁出不了頭。”扶搖子滿意道,“我當初收你大師兄為徒時,也曾糾結過,但彼時太過樂觀,以為自己能夠糾正他的心态,又可惜他的絕佳天賦,最終還是收了徒。”

薛米淡淡道:“人各有命。”意思是師父不必自責。

扶搖子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小貓倒是通透,又聽他語氣裏顯着幾分與平日不同的冷漠,一時無話。

也是,人各有命。

薛米前一日已經将金光寺大多數地方都給溜達了一遍,還是沒找到大豹的蹤跡,不免有些心急。

這日,他正在旁聽和尚們禮佛,連雲則在他身邊蒲團上睡得天昏地暗。

确實是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外貌,困的。

講經結束,薛米終于申請到了去藏經閣的機會,領他過去的還是慧明,一人一貓已經熟悉了不少,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很是融洽。

慧明問他:“連施主呢?他不去藏經閣嗎?多難得的機會。”

薛米道:“他回去補覺了。”

慧明不好說什麽,只好念了兩句阿彌陀佛。

說話間,他們來到藏經閣,薛米卻沒有立即進去,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另一邊的長廊。

這裏面他還沒去過,不排除大豹在裏面的可能性。

想到這,不由得朝長廊走去,頭頂在柱子上蹭了蹭。

慧明一只腳都已經踏進藏經閣了,看到身邊的貓消失了,連忙折返,将亂跑的薛米抱了回去:“那裏是蓮臺長老的住所,我們不能進去。”

薛米只好惋惜地嘆了口氣:“好吧。”

然後依舊趴在慧明的肩上往回忘。

慧明生怕他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溜進去,連忙轉移話題道:“這裏是三界最大的藏經閣,佛家典籍無所不包,是全天下佛修的聖地。”

薛米順勢擡頭一望,果然很大,一圈圈階梯上刻着神秘的紋案,一直延伸到最高處。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紙質或竹簡質地的書籍。

“不愧是金光寺。”薛米有感而發。

“那當然。”慧明很是自豪,“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找不到的。”

薛米聞言也激動了起來:“有沒有記載喵門靈脈的古籍?”

慧明一頓,撓了撓頭:“應該有吧?你可以找找。”

說完又覺得有自己打自己臉的嫌疑,尴尬道,“畢竟這裏的書太多了,我記不清了。”

薛米表示理解,從慧明身上跳了下去,直奔妖族相關的典籍。

藏經閣裏的書架十分高大,書架間光影駁雜。

薛米還沒定下身,就看到角落裏有團黑影一閃而過,沒等看清那是什麽東西,整只貓就已經條件反射地飛撲過去,将其一擊斃命。

在下方慢慢爬樓梯的慧明:!

他急道:“薛施主,你在幹什麽?”

話音剛落,薛米就将那只剛死透的肥碩老鼠一爪拍了出來,老鼠屍體落地時腿還抽搐了一下。

挺大一只,大約有半只薛米那麽大。

慧明:“……!”

薛米有點小驕傲,帶着疑惑道:“為什麽這裏會有老鼠?”

慧明解釋道:“這裏放的書籍都很珍貴,平時很難進行大規模的滅鼠行動,只能隔一段時間清理幾只猖獗點的,治标不治本。”

“那你們養貓啊。”薛米清理着自己被弄髒的爪爪。

慧明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貓是養了,但沒什麽作用。”

薛米不信:“怎麽會?”他就沒見過不會捉老鼠的貓。

但很快他就不得不信了,因為他在方才老鼠出沒的不遠處看見了一只肥碩的橘貓,此刻正慵懶地打着盹。

似乎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肥貓懶洋洋地擡頭瞥了一眼薛米和老鼠屍體,又歪頭不為所動地睡了過去。

薛米:“……”

他把頭別到一邊,眼不見為淨。

然後又看到另一邊挨挨蹭蹭地走過去兩只小豬一樣的胖貓。

說是走過去,确切的說更像是滾過去。

薛米驚得眼睛瞪得滾圓,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胖的貓!三只!

也許是薛米站在原地盯着對方的姿态太過挑釁,也許是他陌生的氣息讓肥貓們産生了危機感,幾只貓不知交流了些什麽,徑直朝着薛米走來,口中念念有詞,觀其模樣不甚友好。

薛米也有點炸毛,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對方。

“你誰?新來的?”為首一只發了腮的胖貓粗聲粗氣道。

薛米反問對方:“為什麽不捉老鼠?”

胖貓斜睨他一眼,幾只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不屑道:“為什麽要抓老鼠?只有命不好的鄉下貓才抓老鼠。”

薛米不悅,眼神也冷了下來:“沒本事的廢物。”

“你罵誰廢物呢?!”幾只肥貓也不樂意了,開始朝他哈氣。

其中一只更是沉不住氣,本來就覺得自己領地被入侵有點不爽,現在還要被貓冷嘲熱諷,當即不幹了,朝薛米撲去。

可惜現實很骨感。體重限制了它的動作,薛米後腿輕輕一蹬,就躲開了對方的攻擊,反身毫不客氣地給胖貓背上來了兩爪子,抓下滿爪貓毛,對方立即疼得嗷嗷叫喚。

薛米将其壓制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頓,直到那胖貓連連翻肚皮示弱,才堪堪放開它。

圍觀的貓倒吸一口冷氣,紛紛後怕。

你沒看見他的大花臂嗎?你說你惹他幹嘛?!

“大佬,我服,我服了。”幾只胖貓讨好地蹭過來,薛米勉為其難地舔了一口它們腦袋頂的毛,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

被打了一頓的那只最為殷勤:“大佬,您說的是,我們真的太懶了。不過您這次來是有什麽吩咐嗎?”

薛米一爪推開它挨過來的肥胖身軀,昂頭道:“首先,你們的懶惰行為已經對貓族的風評産生了極為不好的影響。其次,你們胖成這樣真是讓我心痛!”

薛米別過頭去,不再看它們,實在是痛心疾首,忍了忍還是教育道:“祖宗都是怎麽教你們的?可以不捉老鼠,但是不能不會捉老鼠。就這樣看着老鼠在你們面前毫不害怕地跑來跑去,你們作為貓的顏面呢?”

幾只胖貓一聲不敢吭,乖乖垂頭聽訓,看得慧明一臉稀奇。

他聽不懂貓語,只知道薛米把它們打了一架,然後就安分了。

想起平日裏這幾只胖貓孤傲且生人勿進的樣子,慧明忍不住心癢癢,蹲下身伸手朝它們摸去。

胖貓一個沒忍住就要張嘴咬過去,就見到薛米甩來一個眼刀,連忙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一副洩氣的樣子。

慧明:!!

這也行?

貓貓訓貓貓,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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