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更何況,他也不能跟我走。”

聽到這句話,晏尋敏銳地察覺到前面那個不是根本原因。

後面這一句,才是楚倚陽不靠近北堂寒夜的理由。

紅衣公子放下了杯子,沒有錯過晏尋的細微表情。

只不過說好了一個答案交換一個問題,他就沒有解釋自己要到哪裏去,更沒有提是來自什麽人的警告,才讓他聽從。

因為答案就藏在他的下一個問題裏。

他擡眼看向晏尋,問道:“血契怎麽解?”

在見到他臉上蔓延出的魔紋時,晏尋就已經有了猜測,此刻聽到他居然真的如自己所想中了血契,青衣魔修心情有些複雜。

這就解釋了為什麽他會境界大跌。

血契之主是誰,這個問題已經無需再問。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先前他在北堂寒夜身上感應到的魔氣不是錯覺——血契是只有魔修才能種下的本命契。

雖然這位年輕的劍尊不像是會用血契去控制別人的人,而且看上去對這件事也毫不知情,否則光憑血契這一項,他就能夠輕易地鎖定楚倚陽,徹底地控制他,哪由得他三番五次的逃離?

在楚倚陽的注視下,晏尋開口道:“你身上的血契确實棘手。”

被種下血契,等同受制于人,失去獨立自由,跟對方在一起的時候,就只能被當作爐鼎,根本不可能有所進益。

而這不管是對合歡宗少主這個身份,還是對楚倚陽本身,都是極大的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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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面前的人知曉這件事,神色之中卻依然沒有什麽怨恨,晏尋忽然意識到,發出了昆侖令來尋他的北堂寒夜,或許并不是完全無望。

他想要找的人在經歷了境界掉落、當衆受制跟生命威脅之後,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裏,甚至沒有絲毫暴怒,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有生以來第一次,晏尋有了一種自己是不是有些多餘的感覺。

他的目光在短短的瞬間就變幻了幾次,然後才道:“血契要種下很容易,但是要解開,就只能由它的主人來解,而且還要在對方知道的情況下。”

魔域城主這句話說得意有所指,黑色的小蛇從茶杯裏擡起了頭,聽與自己伴生的人換上了一種更溫柔的、更不容易引起防備的語氣,問楚倚陽道:“既然他不知道血契的存在,那這又是誰給你們下的?”

楚倚陽垂下了眼睫,在陽光中好像化成了一座安靜的雕像。

他的目光向着右下角一錯,看着閃爍的【深淵魔域】劇情進度條。

這條支線劇情所包含的核心,其實就是獄修羅跟北堂之間的父子關系。

從晏尋在血池裏現身,到青葉秘境幾個司座叛變,再到北堂入魔,當中都有這條支線劇情鋪墊的影子。

晏尋先前提到的那個聲音,在楚倚陽的意料之外,不過也将【魔域深淵】的支線劇情探索度從1%推進到了7%。

眼下晏尋提出的問題終于觸及到了核心,是答還是不答,需要他做出決定。

“是獄修羅。”

楚倚陽一說出這個名字,晏尋的瞳孔就猛地收縮了一下。

顯然,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聽到這個名字出現在兩人的對話中。

陽光中浮動着微塵,安靜的空間裏就只有紅衣公子清冷的聲音,他對晏尋一揚眉:“很意外?魔皇這些年完全不管魔域,一切事務幾乎都是由你代他打理,沒有想到他會到青葉秘境裏管閑事?”

晏尋被說中了心思,擡手用指節揉了揉太陽穴。

楚倚陽看着又推進了一截的劇情進度條,繼續說了下去,“你是他的左臂右膀,對他的忠心毋庸置疑。魔域有人不想讓他繼續坐在那個位置上,你的傷是怎麽來的,也就不用我多說了。”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晏尋再次開口時,已經褪去了他一貫的風流僞裝,露出了魔域第二人的本色。

他放下了按壓太陽穴的手,自己先前是如何受的傷,除了死在他手上的偷襲者跟那個總是在他耳邊出現的聲音,世間應當沒有第三方知道。

沒想到楚倚陽抛出了兩個字:“猜的。”

這确實是他根據現有的線索推測出來的劇情,而晏尋的反應跟朝着前方跳躍了一大截、變成了25%的支線劇情進度都證實了他的猜測。

魔域不太平,獄修羅這個魔皇的位置坐得不穩。

殺了晏尋,等于斷掉他的臂膀,而鎖定北堂,就等于拿住了他的軟肋。

“青葉秘境裏那場叛亂,就是他們對獄修羅的一次試探。”楚倚陽越說越快,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碎片串在一起,脈絡越來越清晰,“後續的事情也印證了魔域裏那群人的猜測——”

他們後面一定還會有更多針對北堂的行動。

只是不知道這些掌握了獄修羅跟北堂的關系的人,究竟是單純的想要奪權,還是跟幽冥有關系。

晏尋分析組合着他說出來的這些信息,在楚倚陽停下來的時候抓住了機會,問出了此刻最迫切想知道的一件事:“為什麽說劍尊是主上的軟肋?他——”

不等他說完,楚倚陽就打斷了他,近乎冷酷地反問道:“魔皇為什麽消沉近百年,又為什麽厭惡我們合歡宗,晏城主不知道嗎?”

晏尋自然是有所察覺的,他感到自己正在接近自己所追随的人隐藏的秘密。

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險,但卻無法抵抗揭開的誘惑。

“因為百年之前,他救了一個身中‘新人笑’的女子,兩人糾纏一場,生下了一個孩子。

“然而當他找到藥叟、煉制出解藥給所愛之人服下之後,一切山盟海誓、恩愛不疑都成了笑話。”

“此後近百年,他獨自消沉于魔域,對方則帶着這個孩子回了宗門,與他死生不複相見。”

“他所救的這個女子,是昔年昆侖劍宗的第一美人,他們生下的這個孩子,就是如今的昆侖劍尊。”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魔域深淵】支線劇情的進度條一路從25%飛速推進到了40%。

這是在青葉秘境之後,劇情探索度推進得最快的時候了。

與此同時,院子外響起了砸門聲,伴随着少女的怒吼:“姓晏的你快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快給老子開門!”

通過跟楚倚陽之間傀儡與主人的聯系,徐妄反向追蹤到了這個小院外。

小霸王恨不得立刻沖進去,只可惜七情谷的院落保密性實在做得太好了,他砸不開面前這扇門!

一想到楚倚陽被帶到這裏,晏尋可能會對他做什麽,小霸王簡直心都要碎了。

就在他想要不管不顧放大招破門的時候,面前緊閉的院門居然自動打開。

徐妄的手停在原地,看着在自己面前打開的門,神色狐疑而警惕。

半晌,他才邁過門檻走了進去,然後見到了在房中端坐的兩人。

楚倚陽跟晏尋都在桌前轉頭朝着他看過來,甚至桌上的小黑蛇也跟着調轉了目光。

徐妄迎上三道視線,見兩人只是坐着聊天,沒有發生什麽他意想中令自己心碎的事,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但他的臉還是緊繃着,迅速沖了進來。

看樣子恨不得立刻拉起楚倚陽,帶他從這個危險的地方離開。

有第三人一出現,楚倚陽跟晏尋就默契地把剛才正在談的話題翻了過去。

看着怒火沖天地跟過來的徐妄,晏尋像是這才認出他是誰,閱盡人間風月的桃花眼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徐妄被他看得極其不爽,簡直像被蛇盯住一樣。

見他拉長了臉,晏尋收回目光,肯定了楚倚陽的品位:“他這個樣子比原來可愛多了。”

徐妄臉黑如鍋底,被楚倚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然後把他變回了原樣:“宴會怎麽樣?”

他們這樣先後離開,有沒有在宴會上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沒有。”徐妄被變回了少年模樣,覺得在這個耍蛇的面前自在多了,順勢拉開了椅子坐到了楚倚陽身邊,“我出來的時候他們上第二輪菜了,沒人在意我。”

小霸王原本想問問發生了什麽事,但楚倚陽卻先問起了他在宴席上找到他哥的蹤影沒有。

徐妄說出這第二個“沒有”的時候,就明顯要心虛得多:“他好像沒趕上……”

晏尋很有待客之道,也給他斟了一杯茶,打趣道:“都說六欲七情宴能讓人見到心裏最深的渴望,剛剛應少主是看到了我,你又看到了什麽?”

徐妄立刻橫眉冷對:“我也看到了你,我看到那天你掉下幽冥去,再也沒爬上來。”

既然都說是心裏最深的渴望,他還能看到什麽?

還不是見到自己長大之後,獨擋一面,得到了哥哥的肯定,也被喜歡的人接受,正在兩人結成道侶的大典上春風得意。

——結果燈暗下跟亮起,完全是天堂跟地獄!

徐妄氣鼓鼓地喝茶,楚倚陽則重新提起了血契:“解除血契的事情可以押後,等有機會再說,現在更重要的,是搞清楚他們有沒有在北堂身上做別的手腳。”

考慮到晏尋對獄修羅的忠誠,知道北堂是魔皇的軟肋,在這件事上他們可以結成暫時的聯盟。

楚倚陽将之前北堂寒夜差點因與破天劍一戰而走火入魔,自己被血契扯入他夢境中的經歷告訴了晏尋。

同時,他也提到了這段時間自己并沒有再入過他的夢。

沒有夢境,他就無法确認北堂寒夜身上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晏尋聽完則道:“血契也是有距離限制的,不過這一次,七情谷主肯定會邀請他留下,好等待關于‘你’的消息。”

“你留在這裏,今晚我就可以幫你從血契反向追溯過去,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到他夢中去看一看。”

晏尋:從此以後,他就是我的少主了。

(心态轉變,并心情複雜)

晏尋:還以為我是主上唯一的後繼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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