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楚倚陽恍然大悟。

他看着北堂寒夜背上的包裹,低聲道:“他要是把包裹轉到前面去,我就懂了。”

系統:“……”

他走上前去,手動把今早啓程的時候綁到北堂寒夜背上的包裹轉到了前面,然後幹脆地攀上了他的背,半點沒有勉強的意思。

等找好位置趴好以後,他才拍了拍北堂寒夜的肩:“可以走了。”

背着他的傀儡劍尊于是開始向前走。

因為兩只手都被楚倚陽占着,所以那把發光的斷劍是由他身上分出的紅黑霧氣所把持的。

在深淵之下,斷劍繼續發着明亮的光,照亮前路。

系統看着這一幕,一言不發地截了圖,把楚倚陽被他背着的畫面收藏入了自己的數據庫裏。

碳基生物真是擅長自欺欺人的存在,同行四十多天,他現在怕是半點“不想跟主角多接觸”的心情都沒有了。

不管是走在一起、睡在一起,還是像現在這樣被他背着,楚倚陽都已經習慣。

系統不認為等離開這個地方之後他還能像之前一樣,這麽輕松就跟北堂寒夜分開。

比起系統,待在北堂背上的楚倚陽就疲憊放松得沒有想這麽多了。

他很少有被人背的機會,現在只覺得自己待着的地方很好。

北堂的背很寬闊,而且哪怕已經在深淵之下待了四十多天,他的身上還是帶着一股冷香,猶如昆侖巅上的蓮花。

困意按時到來。

被背着的人靠在了眼前的肩膀上,在平穩的行進之中又想起了在昆侖巅當貓的記憶。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蝶翼一般的睫毛漸漸地垂了下來,露出了右眼皮上那一點朱砂痣。

北堂身上真的很暖,深淵的冷意完全不能侵襲他。

四十多天來第一次,楚倚陽覺得自己不會再被中途凍醒。

他安穩地睡了過去。

漫天風雪的昆侖巅,靜坐在蓮池邊上的俊美劍尊身旁,一團清光緩緩地凝成了貓貓的形狀。

風雪中,它貼着身旁的人,睡得很沉。

一身黑衣的劍尊低頭,紅黑異色的雙眸看向它,然後伸手把它從旁邊抱了起來,将這個溫暖的小身體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不知過了多久,楚倚陽感到從傀儡絲上傳來的拉力。

他在北堂寒夜的背上睜開了眼睛:“到了?”

深淵下一片安靜,沒有人回答他。

只有地下埋着的斷劍跟傀儡手套相互吸引,傳來牽扯之力。

楚倚陽瞬間清醒了。

他隐約記得自己剛才睡着的時候好像做了夢,具體夢見了什麽卻不大記得了。

他再次拍了拍北堂寒夜的手臂,然後從他的背上下來,順着傀儡絲感應到的力量波動朝着那半截斷劍所在走去,接着翻開了泥土,把躺在三尺之下的劍鋒重新挖了出來。

剩下的半截斷劍一出土就發出光芒。

它像是在斷裂的時候從極遠的地方飛來,斜斜地釘入了這一片泥土中,深入到三尺之下。

——如果不是有人找到了它,它會在這裏待到天荒地老。

楚倚陽拿着這剩下的半截斷劍起了身,轉向北堂寒夜。

看着他手上拿着的他們之前找到的上半截,楚倚陽伸手将這半截拼了上去。

兩截斷劍一相遇,虛空中就傳來一聲劍鳴。

斷劍合并之處爆發出了耀眼的光芒,令楚倚陽不由得擡起了手臂擋在眼前。

深淵之下爆發的光風暴猶如洪流,向着整個深淵的黑暗席卷過去。

狂風吹得兩人的頭發跟衣袍都翻起來,每一根眼睫都在光芒中分毫畢現。

這兩截斷掉的劍重新連到了一起。

随着光芒的收束,劍身上這段裂痕越來越小。

等到一切平息,這把劍上斷裂過的地方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楚倚陽放下了手,看到北堂寒夜拿着劍。

這把劍像是生來就應該被握在他手中。

哪怕他現在還沒有恢複清醒,它在他手中也發出低沉的愉悅的嗡鳴。

哪怕楚倚陽所學甚雜,不是純粹的劍修,也感應到了這把寶劍的愉悅。

他将目光移回北堂寒夜臉上,見他第一次忽略了自己,目光還停留在這把劍上。

一瞬間,他福至心靈,閃身從北堂寒夜對面離開,轉到了他身旁,跟他一起握住了那把劍。

眼前是重新凝聚回來的無邊黑暗,他跟北堂一起握着這把劍,向着前方一劈——

一道純粹的鋒利劍光朝着楚倚陽随意選擇的方向飛了出去,轟然一聲,在這片他試了無數辦法都沒能破開的黑暗中留下了一個缺口。

缺口之外,是新鮮的光和風朝着深淵底下傾注了過來。

一擊得手,楚倚陽沒有遲疑,一把攬住了北堂寒夜的腰,說了一聲“走”。

下一刻,他反過來感到腰間一緊,被身旁的人帶着沖向了這個劈開的缺口!

短暫的天旋地轉,時空拉扯,兩人的腳又重新踩到了地面上。

一察覺到體內靈力的恢複,楚倚陽就知道,他們從深淵底下出來了。

他站穩了身體,松開了攬在北堂寒夜腰上的手:“哪怕是掉進傳說中的死地,也能夠找到路出去,這算是運氣好還是主角光環?”

系統:“算你運氣好,算他的主角光環強。”

畢竟原著裏,北堂寒夜是一個人掉下來、瘋瘋癫癫在深淵裏被困了大半年,然後才被硬闖進來的獄修羅救走。

現在他們自己出來了,還在外面想辦法進深淵的獄修羅也就不用再往裏面走一遭。

出了深淵,北堂寒夜依舊是傀儡的模樣,靜靜站在主人身旁。

楚倚陽将周圍的景致看過之後,确定他們從深淵裏随便找了個方向破淵而出,此刻身處的地方依然是魔域。

這裏看上去是魔域邊陲,并不發達。

四周都是荒山野嶺,浸潤了魔氣的土地只能生長出魔域特有的植物。

黑暗的森林中還有魔獸在發出低低的咆哮。

幽綠的眼睛在遠處閃過,毫不掩飾地盯着出現在這裏的兩人。

楚倚陽只用了短短幾秒就做出了決定:“我們進城。”

深入魔域比從這裏回到北境去要好得多。

魔域之主就是北堂的親生父親,哪怕在堕入深淵之前北堂說過這輩子也不會去見他,但他們父子之間并不是有着全然不可調和的矛盾。

而且——楚倚陽看向站在身邊的人,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全心全意地愛他,願意為他犧牲一切,那就是魔皇獄修羅了。

他不該錯過這份親情。

已經是深夜時分,魔域邊陲的這座小城外來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高階魔修,全身籠罩在湧動的黑紅霧氣中,光是看他一眼,腦海中都會響起無邊的殺戮之聲,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而在他身後是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人,五官生得豔麗,神情卻無比冷漠。

他白皙的肌膚上蔓延着魔紋。

顯然,不管他從前是人族修士還是妖修,現在都已經被這個全身籠罩在黑紅霧氣中、看不清樣貌的高階魔修打下了血契,成為了他的奴隸。

兩人一入城,就引來了在城中的攤子上飲酒作樂的魔修矚目。

魔修好戰,在見到比自己強的對手時,通常都會兩眼放光,想要上前來挑戰。

但是,在遇到比他們強出太多、無法挑戰的對手時,這些向來不懂得“克制”兩個字怎麽寫的戰鬥種族也會感到膽寒。

他們隐隐覺得再看北堂寒夜,自己會發瘋,于是就調轉目光去看楚倚陽。

魔域禁止合歡宗的人或者物進來已經很多年,楚倚陽現在身穿黑衣,沒了标志性的金鈴釵,而且臉上又現出了魔紋,任誰也看不出他是合歡宗少主。

這對主從,無論從哪一個都看不出他們的來頭,這些魔修就更加不敢輕舉妄動,只是看着他們朝城中的客棧走去。

等到兩人走遠,他們才放下酒碗低低地交談:

“這個高階魔修又是什麽來頭?我在這裏這麽久,從來沒見過他。”

“不知道,現在幾個城主的位置一空,在各種死地潛修的怪物都出來了,這個帶着血奴的也是吧。”

本來魔域十界,每一界都有一個城主,更新換代不會這麽快。

可是前段時間魔皇震怒,從墨玉座上暴起,短短一天時間內就殺過四界。

他就地格殺了其中兩個城主,将另外兩個折斷了手腳,一個囚禁在水牢,一個囚禁在火牢。

這兩人承受了獄皇之怒,看樣子也是活不了了,于是城主之位瞬間就多了四個空缺。

而他們這位魔皇沉寂多年,這次出手展現出來的實力除了讓魔域震顫之外,還讓人猜測他是不是已經魔功大成,将要飛升。

這樣一來,剩下的六位城主當中,不管是誰上一步、接替了魔皇的位置,都會再多一個空缺。

再不會算數的人也知道,這就是整整五個城主之位了!

所以一時之間,各地潛伏的強者都冒出來了。

像這樣突然有強者在邊陲小城現身的情況,屢見不鮮。

只不過,這些魔修對北堂寒夜的評價卻要隐隐高一分:“你們看到他身邊那個打了血契的奴仆沒有?修為不過尋常,随便來只魔獸都能碾死他。”

哪怕是高階魔修,一生也不過能修出一兩個血契,種給一兩個個體。

不跟高階魔獸結契,卻跟一個修為不高的人結契,這只能說明此人的實力極高。

“就是。”他的同伴接口道,“魔域多的是美人,就算要暖床——”

說着,他又想起剛剛那個黑衣少年的臉,聲音頓時卡在了喉嚨裏。

魔域是美人多,但是想要找出一個比他的皮相更好的,好像有些難度。

而且皮相好,也不代表那種令人想要征服的氣質就能跟得上。

“媽的。”他暗暗地罵了一句,為自己的動搖把酒碗擲在地上,高聲道,“總之,血契就是不能輕易給出去!”

單身魔修:我不理解,血契修出來,當然要留給高階魔獸了——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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