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清蓉

清蓉

顧苓柔被蕭淵抱着睡了一夜,雖然開始還是睡不着,但是最後還是太過困倦,在太陽未出來之前睡着了。

待她醒來之時,雨已經停了,蓄積在樹葉上的雨水滴落,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太陽也出來了,陽光照進房裏,将擺放在房中的所有器具都渡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芒,暖融融的,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此時只有顧苓柔一個人躺在床上,蕭淵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但應該離開的時間并不是特別長,因為在她旁邊還留存着餘溫。

昨夜顧苓柔一直被蕭淵抱着睡,但是蕭淵身子實在是太瘦,骨頭硌得人生疼,所以顧苓柔從床上坐起時竟感覺自己一身都在疼痛。由于一直枕在蕭淵的臂彎裏睡,所以此時脖子還有些僵硬。

顧苓柔一邊扭動着頭一邊透過床前挂起的輕紗帳子向外張望,能隐約看見一個背對着她的人影,在晨光的籠罩下,宛若神祗。

蕭淵正在更衣。從顧苓柔的視線看去,他身材高挑,腰杆纖細,脊背挺直,墨發垂在身後,像瀑布一般傾瀉而下。

顧苓柔從來沒有看過如此好看的男子,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來看,蕭淵無疑都是長在她的審美上的。若說她現在對蕭淵除了姐弟、君臣之情,那剩下的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便是“見色起意”吧。

景好,人美,豈不快哉?

顧苓柔躲在輕紗帳裏悄悄地欣賞着蕭淵不失貴氣的身姿,竟然沒有發現蕭淵不知何時已經轉身,此刻正面向着她。

兩人再次四目相對。

“看夠了嗎?”蕭淵看着顧苓柔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有些好笑,想要喚起顧苓柔的注意。

大婚之時,他與顧苓柔對視,他尚且還會臉紅,但是随着他不斷和顧苓柔相處下來,蕭淵心理素質也強了不少,再次和顧苓柔對視,雖心中有些害羞,但這些小情緒已經不會擡到明面上來。

乍一聽蕭淵說話,顧苓柔剛回神,便看見蕭淵掀開了輕紗帳,正看着自己。

“嗯?”像是一下子小心思被戳破,顧苓柔有些不好意思,但突然靈機一動:“臣妾剛剛在看饅頭。”

蕭淵原本不太明顯的笑容突然放大,聲音帶着出其不意地蠱惑:“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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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饅頭很早就出去玩了。”緊接着蕭淵毫不留情地将顧苓柔的胡扯戳穿。

顧苓柔逐漸平複好心緒,淡然地看着蕭淵,她早已經經歷過一世,在處理這種事情上娴熟了許多。

蕭淵原以為顧苓柔會自然而然地慌亂、害羞,但是顧苓柔只在他面前無措了一瞬,很快便恢複到平日裏波瀾不驚的樣子。這讓他心中有些不爽。

兩人一直都在對視,但是,随着時間變長,蕭淵還是有點受不住顧苓柔的目光,視線開始下移。

直到他看到顧苓柔白皙的脖子下寬松的衣服領子敞開,露出好看的鎖骨,有那麽一瞬,蕭淵覺得自己頭中有什麽東西炸開了一般,耳朵開始變紅、身體也開始燥熱。

所謂一物降一物,顧苓柔就是他的克星,專門來克他的。

“朕一會兒去上朝。”蕭淵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色道,“夜裏朕會回來。”

“那陛下慢走。”顧苓柔坐在床上,看着蕭淵落荒而逃的樣子,心中暗嘆,姜還是老的辣。

這邊蕭淵剛出了顧苓柔的閨房,便看見顧建中穿着上朝的衣服正在等他。

“臣叩見陛下。”

“岳父不必多禮。”這岳父“二字”就像一顆炸彈在顧建中腦海中炸開,“臣不敢當。”

“顧卿自然當得起。”此刻的蕭淵哪裏還有剛在在顧苓柔面前溫柔羞澀的樣子,又變成了平日裏穩重、不茍言笑的帝王。

蕭淵聽了這話,面色有些不虞,但還是沒說什麽。

他和顧建中一前一後地走着,顧建中最終還是開口:“陛下。”

“何事?”蕭淵轉身,看着顧建中。不得不說,女兒肖父,顧苓柔很多地方都和顧建中極為相象,這讓蕭淵神色緩和了許多。

“老臣只有一個女兒,在小女出嫁前,臣不求女兒大富大貴,只求小女平安,一生順遂。”顧建中嘴唇顫抖,“臣願意為陛下鞠躬盡瘁,只希望陛下能夠好好對待阿柔!”

顧建中說完便向蕭淵行了一個君臣禮。

蕭淵看着顧建中,沉默不語,這一世,他之所以要将顧苓柔困在自己身邊,不僅僅是自己心中的占有欲在作怪,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顧苓柔再和江徹有所接觸。

他看不得顧苓柔被欺騙,看不得她的真心被踐踏。她的一顆真心應當由他好好保護起來。

“朕會的。”蕭淵唇動了動,片刻後,便向顧建中行了一個大禮,“岳父放心,後宮只會有阿柔一人,朕不會有旁人。”

顧建中哪敢接天子的大禮,再者,蕭淵剛才的承諾實在是太過沉重,讓身經百戰的顧大将軍一時之間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還是蕭淵再次打破了僵局:“上朝去吧。”

這一次,兩人依然一前一後走着,但是這之間間隔的距離卻小了很多。

*****

顧苓柔起身後便在顧府中無所事事,當家丁來報說河西節度使夫人求見時,她正坐在過去她最喜歡的秋千上。

河西節度使夫人不是旁人,是戶部尚書的女兒,名喚沈菱。顧苓柔小時候經常和她一起玩耍,兩人太過頑皮,沒少讓戶部尚書和顧将軍頭疼。前些年,沈菱嫁給了河西節度使,并在一年後有了一個女兒。

說起來,顧苓柔已經有三年沒有見過沈菱了。

顧苓柔到前廳見到沈菱時,便見她穿着深藍色的衣服,裙子上還繡着一朵蘭花,盤着婦人發髻,發髻上插着一支水藍色的玉釵,光滑的臂腕上還帶着一個精致的玉镯,看似打扮平常,卻處處透露着主人的低調與奢華。

“臣婦給皇後娘娘請安。”雖然過去是好友,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沈菱見了顧苓柔依然要向她行禮。

“阿菱,你和我見外什麽!”顧苓柔看着自己昔日的好友也要向自己行禮,有些頭疼,急忙将沈菱扶起來,“不用多禮。”

“你何時回到京中的?”

“昨日剛到,陛下下旨讓我夫君進京,我便也跟着來了,想着見見你。”沈菱一邊說一邊坐到座席上。

顧苓柔雖好奇蕭淵為何要将河西節度使召回京中,但還是因為沈菱能夠回京感到愉快:“早聽說你生了個女兒,有空也讓我這個當姨的看看呗。”

“她原本是要來的,不想在路上感染了風寒,便只有我一個人來了。”沈菱比過去穩重了不少,“倒是你,搖身一變,竟然就當皇後了。”

“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麽成為皇後的。”對于此事,顧苓柔一直頗為無奈,本想着這一世遠離江徹過屬于自己逍遙自在的生活,卻不想,進宮做了皇後。

“那你和江徹……”過去沈菱是知道顧苓柔喜歡江徹的,所以很自然而然地問了起來。

“我對江徹早就沒了感情。”顧苓柔聳了聳肩,說道。

沈菱仔細觀察着顧苓柔的神色,發現顧苓柔沒有表現出絲毫傷心難過的樣子,這才放心下來:“你能放下就好,我就怕你嫁了陛下,還一直惦記着江徹。”

“從內心來說,我覺得你嫁給陛下比嫁給江徹好。”

“為何?”顧苓柔聽着沈菱的話不禁有些好奇。

“你嫁給陛下有權勢、有地位,但是你嫁給江徹,怎麽說呢,我不太喜歡他。”沈菱抿了一口茶,接着說,“過去你一直喜歡他,我也不好意思在你面前說。我總覺得江徹此人不太靠譜。”

顧苓柔聽完沈菱說的話眼皮一跳,用手扶了扶額頭,有些郁悶,難道上一世就只有她沒看出來江徹不是良人嗎?

只能說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她過去陷入了江徹編織的謊言之中,對江徹死心塌地,自然也看不出江徹的差來。

“對了,阿柔,我給你帶了不少土特産,等你回宮後派人給你送過去。”沈菱和顧苓柔許久未見,也不管顧苓柔是否回應,一直說個不停,“有的還是從西域運過來的,我嫁過去後一天到晚沒什麽事情做,便開始經商了,也算是找了點樂子。”

“說起來,這裏面學問可不小。”沈菱眉毛一翹,有些得意。

“那以後你教教我。”顧苓柔雖然是在打趣,但眼睛微眯,陷入了沉思。如果以後蕭淵推翻了太後,那時她請求蕭淵放她出宮,她去經商也不是不可。

只不過,經商這事情還是需要早做打算,顧苓柔覺得或許可以找個機會提前開始。

沈菱因為回去還要照顧女兒,所以在顧府并未多待,走的時候依依不舍。只不過顧苓柔和她約定幾日後逛街,那時顧苓柔也可以看看沈菱的女兒。

将沈菱送出顧府,顧苓柔便起身去往自己母親的房中。為避人耳目,顧夫人依然在裝病,很少外出,顧夫人見着顧苓柔,有些高興地說道:“昨日你父親去确定了,那确實是清蓉丫頭,今日想必你父親便會将她接到府裏來。”

葉氏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面響起腳步聲和女子說話的聲音,顧苓柔剛走出房間,便看到顧建中領着一個年輕女子向她走來。

這女子穿着一件粉紅色的紗衣,畫着桃花妝,眼角還有一顆淚痣,顯得妩媚而又勾人。

緊接着,顧苓柔便聽到記憶中那尖細而又熟悉的嗓音:

“清蓉拜見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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