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頭, 皇帝苦心焦慮,整宿無法入眠。

他所有的狠決和冷酷一碰到她, 瞬時灰飛煙滅, 任憑如何惱,如何氣, 心裏将她捏碎千萬遍, 最後輾轉反側,還是怪自己太過愚蠢。

他怎麽從來就沒懷疑過?

那人細細的腰, 軟軟的手,風一吹就倒的身量, 無論何時都一副柔柔弱弱的文氣模樣, 怎會無人懷疑她是女子?

那些與她朝夕相對的臣子, 說不定早就有所察覺。

或許是他一心閃躲,所以才被蒙騙至今。

皇帝越想越悶,一閉眼就是她被圍在人群中與大臣們相交甚歡的情形。

她過去不愛笑, 誰都不親近,現在愛笑了, 随便一瞥都是媚眼。哪能惹人不心動。

他咬牙切齒,發狠摔了玉枕,人重新坐起, 不敢再阖眼,怕自己又想起她,就這麽苦悶坐到天明。

第二日,待他精神頹靡地上早朝, 擡眸便望見站在最前頭的人,熠熠生輝,毫無半點驚慌失措。

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她連他的視線都不曾躲,大大方方将自己所奏之事悉數禀上。

皇帝盯着她,沉聲道:“丞相好膽識。”

滿朝皆是一愣。

陛下沒由來地說這話是何意?方才丞相上報的事,乃是喜事,今年秋收大豐,陛下應該高興才是。

奇怪的是,丞相回應的話也讓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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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陛下乃惜才明君,心胸自然寬廣。”

滿朝文武:丞相和皇上打什麽啞謎呢?

朝會散後,皇帝依舊心緒不寧,他問:“丞相在何處?”

老太監道:“丞相和大臣們在議事堂商讨來年減免賦稅的事。”

皇帝思忖片刻,擡步往議事堂而去。

議事堂裏,氣氛融融,衆人有說有笑,圍着中間高位上的少年須臾奉承。

“丞相為國為民日夜操勞,微臣新得了一株天山雪蓮,據傳入藥滋養效果極好,稍後便讓人送到相府去,還望丞相切莫推辭。”

“丞相何許人等,豈能收你的破雪蓮,還是用我奉上的玉床,冬暖夏涼,安眠息神,最适合丞相調養身體。”

南姒笑起來,輕描淡寫:“你們有心了。”

衆人見她笑,笑容如四月春風,蔓延開來,暖人心脾。一個個跟着笑起來,說話聲不自覺漸低,生怕語調一高,便會驚着病弱的丞相。

皇帝在外頭站着,幾乎捏碎玉扳指。

他忍到極致,實在看不過眼,撩袍踏入。

衆人驚呼“陛下”。

皇帝誰也都沒看,直接拉住她往外走。

有個反應稍微遲鈍的文官跪攔他跟前,“皇上,我們正與丞相議事,您……”

皇帝擡腿一腳踢過去,“滾開。”

衆人呆呆地看着皇帝動作粗魯拖拽文弱的蘇相離開,面面相觑。

丞相得罪陛下了?

走了長長一段距離,他抓着她的手,氣沖沖地往前走,也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去。

宮道兩旁的宮人紛紛低頭,儀仗被甩在後頭一截。

她實在走不動了,伸手求道:“陛下,微臣實在腳痛,停下歇歇可好?”

此時他們正走到宮牆拐角,不遠處的明儀門,侍衛整齊排列,老太監領着小黃門得令停步。

他擒住她的雙手高舉過牆,絲毫不容任何反抗掙紮。

“好一個不知廉恥的蘇承歡。”他單膝壓過去分開她,一手緊緊摁住她的手,另一手緩緩往下。

六月初夏,她穿的衣襟單薄,金絲寬袍外罩一件素紗單衣,風一吹,袍上所繡仙鶴翩翩而起,領口處微微敞開,露出玉白脖頸,他癡癡地看着,手指撫上去,落在漂亮精致的鎖骨處。

她咬唇低喃提醒他:“陛下,這是在宮裏。”

他俯身湊近,嘴唇自她的耳垂臉頰滑落,“怕了?在議事堂被衆多男子圍着,怎不見你怕?

她身子酸澀,被他壓在牆上,半邊身子沒有倚靠的力氣,很是難受。

皇帝順勢攬住那一圈窈窕纖細,用自己整個身軀拷住她。

他慢慢低下頭尋她的唇。

她驚呼出聲:“陛下!”

咫尺之隔,他怔怔盯着眼前絕色,腦海裏什麽念頭都沒有,只剩床底之間與她歡愛交纏的畫面。

他發狠道:“就算朕在這裏要了你,你也只能受着。”

她眼裏有了淚,顫顫出聲:“陛下,微臣是您的丞相,不是您的禁脔。”

他愣住。

她低低啼泣,目中淚水盈盈,隐忍害怕,仿佛受了莫大的羞辱,下一刻就要崩潰人前。

他心頭一愧,身體裏那團烈火猛地被澆滅。

除了女兒之身,她比任何臣子都更為能幹,大周第一名臣的稱號,她當之無愧。

是他狹隘了。

皇帝擡手拂去她眼角的淚,剛才的狠樣全都消失殆盡,“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該潔身自好。”

她擡眸軟糯一聲:“微臣有沒有潔身自好,陛下應該比微臣更清楚才是。”

她的處子之身,是他奪的。夜夜歡好,榻邊人也只他一人。

皇帝微斂眸色,“蘇相招蜂引蝶的本領,朕領教過了,至于其他,朕不清楚,也沒有興致弄清楚。”

她低眉順耳。

皇帝放開她,“回去罷,你的事,朕自有定奪。”

他剛松手,驀地少了支撐,她身體酸軟,一時站不住腳,他迅速攙扶,數秒後,索性攔腰抱起。

錦袍下炙燙的火熱,被她腰間挂着的金魚袋來回晃蕩摩擦,幾近欲火焚身。她輕得很,抱在懷中仿若無物,皇帝喉嚨幹渴,兩只大手似烙鐵般黏燙在她身上。

她看着他,雙目秋波流轉,柔聲道:“謝陛下。”

“先別急着謝,朕沒說饒你。”他覺得自己真是魔障了,竟能容忍她繼續荒唐行事。

仿佛察覺他的氣悶,她露出床底間讨好的妩媚笑容,聲聲軟語:“微臣就知道,陛下是天底下最好最大方的人。”

皇帝故意擡手颠她一下,恨恨道:“小東西。”

蘇相被皇帝抱着坐上軟轎回府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衆人震驚不已。倒沒人往斷袖之癖上想,君臣二人皆是狠心毒辣的人,蘇相雖羸弱了些,但如今殺伐果斷,令人膽寒生畏,除非不要命的,才敢有那些念想。

皆以為蘇承歡重病,連路都走不了,這才被抱着出了宮。

于是衆人紛紛跑去蘇府探病,但這一回,皇上卻下命了。

以後無事不準往蘇府跑。

衆人是以更加肯定,蘇相深得聖心,比之從前地位又更進一步。

這廂,自從知道皇帝識破蘇承歡女子身份後,通靈玉終日惴惴不安。

它怕哪天就忽然潦倒窘迫,再也吃不上魚了。每頓更加發狠地吃,每餐都當做最後一餐享用。

結果沒等來蘇府被抄家,它卻胖得不成形。連南姒都嫌棄不肯再抱它。

通靈玉郁悶地撓撓貓爪,“我哪裏知道皇帝竟然這般好脾氣,早知如此,我就不吃那麽多了。”

南姒看着它圓滾滾的肚子,“你現在這副模樣,發春的貓見了你都會掉頭就逃。”

通靈玉垂頭喪氣地喵嗚一聲。

皇帝雖未有下一步動作,但這期間沒有再找來,連政事傳召都不曾有。

南姒捏捏它的貓耳朵,“讓我看看這幾日皇帝都在做些什麽。”

通靈玉高興地翻起身準備開天眼,結果因為太胖沒翻起來,差點一頭摔下榻。它喵嗚重新趴好,進入元魂狀态開天眼。

皇宮內。

那日抱蘇承歡坐上軟轎之後,皇帝尚未徹底消減心中郁結。

他夜夜無法入眠,因她的身份已被挑破,相府美人的事徹底告終,他只覺得長夜漫漫,宮牆寂寥,心裏的空缺越來越大。

皇帝準備換種方式慰藉自己——去後宮臨幸美人。

他難得荒淫一次,學殷商之君,酒林肉池,美人們雪白的身子如蛇扭動,衣衫盡褪,在他面前挑逗自己。

他躺在溫泉裏,看眼前春色豔麗,心中波瀾不驚。

什麽感覺都沒有。

一新入宮的美人大着膽子上前,俯下身準備用想香舌伺候。

剛碰到,便被一巴掌拍開,撞得頭破血流。

美人怔忡,聽得頭頂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誰準你碰朕的?”

立馬便有宮人上前将美人拖出去。

其他人紛紛傻眼站立,不敢再動,生怕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惹怒皇帝。

皇帝不耐煩地掃過眼前具具胴體,“跳,給朕繼續跳!”

衆人繼續歌舞盡歡,直到她們腿都快跳斷,腰都扭折,仍未得到皇帝陛下的滿意回應。

無人有幸侍寝。

陛下連身都不肯讓人近,離去冷冷丢下一句,“都是群沒用的廢物,勾個男人都不會。”

衆美人委屈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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