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晚上,阮青迫不及待地想告訴孟家輝房子的事情,可惜聽筒裏嘟嘟響幾聲,随即變成了忙音,“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您稍後再撥。”甜美的女聲無情地澆熄了他的急切。

孟家輝正在酒桌上陪着應酬,本來他沒有資格上桌,但由于今天請的是文處長,處長女兒文馨月也跟來了,總監肖楠盛特意安排孟家輝挨着文馨月坐下。

肖楠盛陪在下首,“文處,和您雖然相識不久,但現在象您這樣還有着文人風骨的領導,太難得一見了,說來慚愧,我老家是歙縣的,家裏擺着的徽墨歙硯也沒把我熏陶出來點書香氣。”

他自嘲地嘆口氣,接着道,“我家裏有一方祖上傳下來的歙硯,老人們說是龍尾金星,這些年擱在櫃子裏一直蒙塵,這次我特意給您帶來了,都說寶劍贈英雄,這方硯臺能遇上您也是它天賜的福分。”

這邊肖楠盛陪着文處長品鑒硯臺,那邊文馨月給孟家輝夾了一塊點綴着藍莓醬的白玉糕,“你品品,這白玉糕是什麽做的?”

孟家輝還沒細品,白玉糕已經象絲綢一樣滑溜溜地下了肚,口裏只餘一點淡淡的酸甜果香,他擱下筷子,“我以為它是面食點心,沒想到這麽滑溜,這是什麽粉做的呀?”

文馨月淺笑着又給他夾了一塊,“我不聯系你,你就不曉得給我打個電話,今兒偏不告訴你,你再品品。”

孟家輝又吃了一塊,這次仔細地品,又涼又滑酸酸甜甜,還是猜不出來,他招來包間的服務生,“這道是什麽菜?麻煩介紹一下吧。”

“先生,這是我們這裏的特色甜品——佳偶天成,用藕粉、糯米粉,牛奶和蛋清按照特定比例,蒸制而成,出籠後澆上藍莓醬汁,口味清甜,健康低脂,是一道老少皆宜的佳肴。”

孟家輝謝過服務生,苦笑着對文馨月說,“真沒想到,小小一塊糕,藏着這麽多門道,我就沒吃過這麽講究的糕點,哪能猜出來?你要是喜歡,一會兒再打包一份帶回去吃吧。”

文馨月嬌俏地沖他嘟囔,“呆頭鵝,你真不曉得這道菜,我喜歡它什麽嘛?”

她這一記直球,砸得孟家輝猝不及防,他穩住心神搪塞道,“你們女孩子天天把顏值挂在嘴邊,這白玉糕和你一樣高顏值,又有內涵,你喜歡的難道不是它的全部?”

這番話,借題發揮暗搓搓地捧了文馨月一把,讓她的整個思緒沉浸在不可言訴的喜悅裏。

孟家輝給她添上木瓜汁,她慵懶地端起杯子擱到唇邊,手上端着的是孟家輝自己喝的那杯,孟家輝剛想提醒她拿錯了,她一手托腮,笑盈盈望着他,眼神裏滿是情波蕩漾,仿佛在跟他講,“我就要喝你這杯!”

在學校賽課裏脫穎而出後,文馨月一直忙着準備市裏的教學大賽,和孟家輝只見了寥寥幾面,她這邊情窦初開,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送給情哥哥。

今天這個局,就是她慫恿處長老爸來赴宴的,明面上是談公事,暗裏卻是想讓老爸相看相看她的意中人。

文處長冷眼旁觀,對孟家輝的觀感剛到及格線,面相上看倒不象是刻薄寡恩之輩,眉眼間透着股子憨厚,言語間有股技術人員的特質,有一說一,沒什麽花言巧語的模樣,酒桌上,除了禮節性地敬了自己一杯酒,就一直照顧自家閨女,也不忙着在自己這裏刷好感,這些先撂在一旁,讓他惱火的是,閨女滿心滿眼都在這個臭小子身上,這家夥卻還在拿喬,真是不識好歹!

“小孟是哪裏人?聽馨月說,你上次幫着調試課件,還手把手教她怎麽使用白板,如果不是你的這份熱忱,咱們今天也就沒有坐在這裏舉杯共飲的緣分了。”文處長主動把話題帶到孟家輝身上。

“我老家是海市的,幾個月前剛到蘇市,人海茫茫裏能結識文小姐和您,其實是我的幸運,也是我們公司莫大的幸運。”孟家輝站起來微微俯身,右手持杯,左手托着杯底,“非常感謝您今晚的賞光,我幹了這杯,您随意!”

白酒順着喉嚨下肚,孟家輝感覺酒的後勁挺足,酒意直沖頭頂,坐下來就有點暈乎,他甩甩頭,更暈乎了,眼前的飯菜開始飄,他勉強對文馨月說,“我好像有點醉了,不好意思。”

說完,他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不動了。肖楠盛尬笑着說,“小孟的酒量太淺,這才幾杯,就扛不住了,文處,咱們慢慢喝,甭理會他了。”

文馨月瞪了父親一眼,“酒有什麽好喝的,看把人喝趴下了吧,菜都沒吃上幾筷子,您真是的!”

“我哪知道他是三杯倒呀,喝完酒睡一會兒,反而醒酒快,一會兒我讓小龐送他回家,這總行了吧?”文處長無奈地搖頭,暗嘆自家水靈靈的白菜怎麽就讓豬給拱了。

不曉得哪個字眼鑽進了孟家輝的耳朵裏,他強撐着擡起頭,嘟囔道,“馨月,進了家門記着報個平安。”說完,人又趴下迷糊着了。

等飯局散了,孟家輝人還是暈乎乎地,肖楠盛執意要送文處長回家,文馨月卻堅持要送孟家輝回出租屋,文處長拿閨女沒轍,只好讓司機小龐先送倆人去出租屋,等着安置好孟家輝,再把文馨月接回家。

肖楠盛笑眯眯地站在旁邊,心想這次的招标會十有八九是穩了,這年頭做生意,關鍵得在核心部位有核心的人哪,回去點撥點撥小孟,得好生捧着文家千金,才能做文家的乘龍快婿平步青雲哪。

孟家輝住在公司租的一套單元房裏,同住的還有兩位同事,小龐扶着孟家輝跌跌撞撞上了四樓,扶他躺到床上,文馨月放下包,想找點熱水給孟家輝喝。

隔壁房間的一個男人送進來一壺熱水,“我叫宋琛昌,家輝的同事,他不要緊吧?”

“謝謝!他喝醉了,以前他喝醉過嗎?”文馨月接過熱水,娥眉微颦我見猶憐的樣子,讓宋琛昌的心砰砰亂撞,眼前人簡直是照着他的心窩子長出來的呀。

“小孟呀,酒桌上是三杯倒,要是有應酬有飯局,我們都照顧他,不過他酒品好,喝醉了就蒙頭睡,第二天早上一準能神清氣爽滿血複活。”宋琛昌頓了頓,“你是,小孟的朋友?”

“嗯,今晚上要是他有什麽動靜,麻煩你留意照顧一下,小龐!”文馨月喊了聲,小龐立即熟稔地摸出一包煙,拆開封蓋,遞給宋琛昌一支,“宋工,來一支?”借着給宋琛昌點煙,小龐順勢把他帶到客廳裏,剛拆封的那包煙随意地丢在茶幾上,“今晚萬一有什麽情況,麻煩宋工知會我一聲。”

文馨月給孟家輝搭上被子,晾了半杯水擱在床頭櫃上,又寫了個紙條壓在杯子旁邊,“水壺裏有熱水,兌一下再喝。”

她在床邊坐下,打量着窄仄的房間,一雙黑色的運動鞋晾在窗臺上,一個挎包和兩件外套挂在門邊的衣鈎上,藍灰格子的棉被擁着他安睡的臉,此刻,門虛掩着,只有他和她共處一室。

她的手象被什麽蠱惑着,悄悄鑽進被子裏,摩挲着找到他的,然後與他十指相扣,可她的心仍然翻滾着,她俯下身子,影子罩在他的臉上,慢慢地離他越來越近,一個吻輕盈地落在他的額頭上,然後一個又一個吻細碎地蜿蜒而下,直到快要落到他的唇上,他含糊地呓語了一句,翻身側躺着繼續沉睡。

文馨月羞紅了臉,直起身捂住雙頰,不清楚自己哪來“偷香”的勇氣,可心分明是雀躍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甚至暢想着等踏入婚姻的殿堂,一定要鬧着他親個夠。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孟家輝的,屏幕上閃着“阿青”,她趕緊接起來,生怕吵到他。

電話裏傳來輕快的男聲,“小輝哥,你忙完了沒?”

文馨月輕聲細語地說,“阿青嗎?家輝他已經睡下了,你有什麽事?”

阮青興奮焦急地等了一晚上,想和小輝哥商量房子的事情,誰知接起電話的卻是文馨月,他敏感地意識到巨大的威脅,這麽晚了為什麽小輝哥會和她在一起?他們在哪裏?小輝哥睡了,那她呢?難道此時此刻他們正同床共枕?

他的心象被鬧春的貓撓得血痕道道,火辣辣地疼,強撐着道,“不好意思,沒什麽事,我先挂了。”

阮青呆呆地盯着屋頂,一肚子的高興被文馨月兜頭潑下的冷水沖刷得半點皆無,小輝哥,為什麽你會和她在一起?你也不要我了嗎?你終究要找一個溫婉的女子娶回家做媳婦了嗎?

她是天邊上飄着的雲彩,有着高高在上的無暇,自己只是黃土路上的一團泥巴,踩到的人都會罵聲倒黴。遇到小輝哥,以為老天爺心軟,施舍下一份溫暖,卻原來這份溫暖也是限時的試用品,現在就要收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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