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陳凱阖失蹤後,陳龍把盟裏的一些事務放手給陳凱昱,開始着意培養,就剩這麽一根獨苗,唯有好好栽培。

有昆叔的指點,陳凱昱做得有模有樣,在盟裏也積攢了一些好名聲。這天盟裏進行議事,賀三忽然請求見盟主陳龍,說有要事禀告。

陳龍知道賀三是陳凱阖昔日的得力手下,他想着莫不是有老大的消息了?随即自嘲地搖搖頭,怎麽可能?

賀三被帶進來,禀報道,“屬下截獲了一批正在私自交易的貨,不敢擅自作主,特來請示。”

“哪路神仙敢在咱們地盤上不打招呼,擅自交易?”

賀三道,“屬下把貨扣下了,交易的雙方如今正留在盟裏的前廳喝茶。”

陳龍身邊的日常嘴替韓訊道,“喝茶?你賀三什麽時候這麽心慈手軟了?帶進來,讓大夥兒見識見識連廟門都不知道拜的狂徒。”

人帶進來,陳凱昱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怎麽會是劉洋劉四眼?難道賀三截獲的是那批貨?他背上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偏偏今天昆叔還沒來議事,這該怎麽辦?

賀三跟機器人一樣聲音平板無波地介紹情況,“這是買家,這是賣家,價值六百萬的貨。”

“大手筆,你們出來混,不懂規矩嗎?凡在黑炎盟的盤子裏交易,都要交一成半的水錢,你們不交水錢私自交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韓訊開了腔。

買家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絡腮胡子,倨傲地說,“我們買的就是你們黑炎盟的貨,現在你們賊喊捉賊,又說我們是私自交易,這就是你們的規矩麽?”他一指劉四眼,“他難道不是你們的人嗎?”

劉洋劉四眼抖成了篩糠,腿一軟癱在地上,“盟主,我,我也是奉命行事,要不然給我十個腦袋也不敢呀。”

“你奉誰的命令?”

“少……爺讓我把貨交給買家,帶回貨款,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了。”

陳凱昱厲聲呵斥,“你,你胡說!是誰指使你胡亂攀咬?”

劉洋急了,“少爺,是你讓我去白水那邊的倉庫裏提出貨來,然後運到碼頭和買家接頭,我手機裏還保存着今早的通話記錄!”

他亮出手機,屏幕上果然有一個通話記錄,備注赫然是凱昱少爺。

陳凱昱對陳龍說,“沒錯,我早上是和他通過電話,但那是吩咐他去花店取蘭花,準備送我媽,他居然在這裏拿這個胡說八道!是誰,想陷害我?”

“盟主,我沒有胡說!我有憑據!少爺第一次讓我去提貨時,我擔心記岔了,專門把通話過程錄了音。”他點開一個通話錄音,茲茲的電流聲中,雖然有一些雜音,人們還是聽出來是陳凱昱的聲音,吩咐他去提貨。

陳凱昱太陽穴兩側的青筋直繃,恨不得殺了劉四眼。陳龍又氣又怒,卻還是要給唯一的兒子留些後路,清場之後,廳裏只留下陳凱昱、劉洋、賀三、韓訊幾人。

陳龍盯着兒子看了半晌,壓着怒氣道,“究竟怎麽回事?”

陳凱昱被他盯得心底發虛,腦子轉來轉去,也想不到個能開脫的說法,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我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是我辜負了大家的期望。”

陳凱昱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自從倉庫的貨丢了,我吃不好睡不好,和昆叔多方籌措,賠了一部分貨給天淮,然後就囊中空空,手頭拮據,一直想尋個掙錢的門路。大哥出事以後,我搭上一條線,瞞着盟裏私下交易,想賺點零花錢,沒想到今天……”

陳凱昱說到這裏,狠狠心一巴掌扇上自己的臉,左半邊立即紅腫起來,再加上一臉的眼淚鼻涕,看着很是可憐。

陳凱昱不敢說出實情,畢竟拔出蘿蔔帶出泥,要是讓這事兒和陳凱阖的死牽連在一起,那就不是私自交易的罪名了,等待他的将是陳龍的雷霆震怒。他垂下眼睑,收斂起對賀三的惡毒,心裏早已把賀三千刀萬剮。

自從遞出“燈油該添了”的訊息,隔了幾天,遞信的人收到一條沒頭沒尾的訊息,“三至五日。”

三五天後,又收到兩個字——白水。白水那邊是他的地盤,連昆叔都插不進手去,白水要發生什麽了嗎?陳凱昱暗暗地象過篦子一樣,把白水過了一遍,沒想到還真有收獲,在一間廢棄的倉庫裏發現一大批貨。抽幾箱上手一驗,都是成色上好的東西。他也想過,告訴昆叔情況,可轉念一想,這無本的貨轉手賣出去,他得賺多少?

被巨大的利潤誘惑,他瞞下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昆叔,只悄悄地一邊查貨怎麽運進來的,一邊聯系買家。他小心謹慎地小單出貨,前兩次順利地錢貨兩訖,躺在錢堆上睡覺的滋味讓他食髓知味。

這次交易,是和熟客,他派劉四眼去,誰知竟然出了漏子。陳凱昱雖然不清楚今天的交易是怎麽被撞破的,但絕對和賀三脫不了幹系。說不定就是他下的套,這批從天而降的貨就是他投的餌,一只喪家之犬,還敢這麽猖狂,等自己騰出手來,不收拾了這個禍害,他就不姓陳!

陳龍斜睨着他,“你帶頭監守自盜,視盟裏的規矩如無物,我就是這麽教導你的嗎?你這麽胡作非為,在盟裏如何服衆?”

陳凱昱連連哀求,“我把逃掉的水錢,即刻雙倍補上,改日在香堂裏和各位叔叔伯伯認錯認罰,我真的是一時豬油蒙了心……”

韓訊也勸道,“天下沒有不犯錯的孩子,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大哥消消氣,給二少爺一次改過的機會吧。”

陳龍沉吟不語,片刻後對他這個不省心的兒子說,“你回去陪你媽一段時間,好好反省,盟裏的公務先不要沾手。”

陳凱昱明白,這是讓他回去等候處置的意思,今天只要讓他緩過這口氣來,昆叔再去找盟裏的那些個老家夥們疏通疏通關系,這事兒八成就能糊弄過去。

陳凱昱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天淮的雲妮直接找上門來,“陳伯伯,你們黑炎盟在道上行事都是這麽随心所欲的嗎?”

“雲妮子,這話從何說起?”看在差點成了自家媳婦的份上,陳龍沒有計較她的态度。

雲妮揮揮手,一箱貨被擡進來,“幾個月前,黑炎盟弄丢了天淮的貨,看在兩家交情的份上,天淮啞巴吃黃連,一直沒有催促補貨,到現在為止,只收到不到三成的賠償,陳伯伯,這事兒你清楚吧?”

陳龍打個哈哈,“有所耳聞,不過這件事情主要是老二凱昱在承辦,具體細節我不太清楚。”

雲妮霍然起身,柳眉倒立,“真的丢了貨,我看在凱阖的情份上,一直沒說什麽,可如今貴盟的小少爺私扣着我天淮的貨,賣給別人,這算什麽做派?”

陳龍收起笑意,“雲妮子,你說話可不能信口開河,凱昱什麽時候私扣着你天淮的貨?”

雲妮冷笑一聲,指着地下的箱子,“這是昨天賀三截獲的貨,貨上有我們天淮的暗标,難道不是陳凱昱拿着天淮的貨賣給北客的嗎?當時,倉庫裏的貨不翼而飛,我們天淮還仔細徹查自家,擔心是天淮出了纰漏,不成想原來是你們監守自盜,賊喊捉賊呀!”

韓訊說,“金小姐不要急,這裏面必然有些誤會,天淮的暗标如果只在這一箱上出現,也許是個巧合。”

“是不是巧合,一驗便知!”雲妮端着一副一點就炸的炮仗态度,直沖沖把韓訊頂回去了。

一箱箱貨搬到院子裏,雲妮說,“如果這些貨裏沒有我天淮的暗标,是我魯莽沖撞了陳伯伯,我和我父親一定擺酒謝罪;如果這就是天淮的貨,陳伯伯怎麽講?”

陳龍道,“貨悉數奉還,額外再加一成!”

雲妮道,“一成的貨,我不要,我想要陳伯伯一個承諾!”

“說來聽聽!”

“我懷疑凱阖的事情不單純,望陳伯伯允許我名正言順地在盟裏調查此事。”

陳龍眉頭一皺,“你意思是盟裏有人陷害了老大?”

雲妮不做聲,只擡頭看天。

陳龍有些傷感地說,“雲丫頭,老大的事情我查了很久,也沒有頭緒,你願意查就查吧,你有這份心,老大如果在天有靈,也知足了。”

開始驗貨,雲妮讓人把貨搬到一間黑暗無光的屋子裏,揭開箱蓋,用一盞特殊的燈在蓋內照射一圈,終于在邊角處顯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圖案,正是隸書的“天”字。查驗了兩三箱,無一不是如此。

陳龍攔住雲妮再去開箱的手,“雲丫頭,不用再驗了,是我教子無方,就按你說的辦。”

送走雲妮,陳龍已是怒火中燒,回到瀾桂坊,劈頭蓋臉用馬鞭狠抽了陳凱昱數十鞭,還是韓訊拉住他才停手。

陳凱昱疼得火燒火撩,任秀珠含着淚勸道,“昱兒哪裏做得不對不好,你說出來,我讓他改,你這樣沒有輕重地打他,打壞了怎麽辦?”

“他撒謊成性,狗膽包天,扣下盟裏的貨,私賣他人,說不得,老大的死也有他在摻和,打他都難消我心頭的恨!”

陳凱昱心裏一跳,摸不準他爹知道了多少,只能在那裏裝無辜,“媽,我就是一時糊塗,想賺點零花錢!”

陳龍一鞭子又抽過去,“你私扣天淮的貨,賣給北客,讓雲妮找上門來讨說法,把老子的臉都丢盡了!”

陳凱昱愣在當場,賀三給的貨竟然是天淮丢的那批貨,頓時他有一種被人算計了的預感,不由地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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