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鴻院。

傅叔這兩天耷拉着個臉,很不高興,問就是那只小貓丢了,貓咪剛從寵物醫院裏回來,躺在院子裏曬太陽,曬着曬着就曬沒了。

傅叔讓人調了院子周圍的監控,也沒有查出來貓跑去了哪裏。晚上,陳凱阖聽說貓丢了,面上沒有表露什麽,心裏也有些空空落落的。

第二天,他讓人把貓窩、貓爬架、貓吊床、貓玩具什麽的,一股腦兒扔了出去。屋子裏一下子空曠起來,空曠得他很不習慣。

過了幾天,黃大陪着他去貓舍選貓,渾身雪白象公主一樣的波斯貓,看起來野性不羁的緬因貓,憨憨傻傻的加菲貓,甜美大嘴套的金漸層……沒一只能入他的眼。

倆人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車上,陳凱阖冷不丁道,“你查一下,當時那只醜貓是從誰家抱來的,到他家再去抱一只回來。”

黃大領命而去,幾經周折找到那家貓販子,可惜已經轉行不幹了。黃大只好找了好幾只毛色雜亂的玳瑁貓,帶回來給陳凱阖挑。

辦公室裏,五六只貓被抱着一字排開,醜得各有千秋,陳凱阖懶懶地看過去,吐出一個字,“醜。”

再看下一只,他滿臉嫌惡,“這都是什麽鬼東西?”

黃大讓人把貓都抱出去,“凱哥,要不咱們換個品種養?這種玳瑁貓好看的沒幾只。”

“小花陳也醜,可還能勉強接受,你看看這幾只都是什麽鬼樣子,看一眼都辣眼睛!”

黃大心想,“小花陳剛來時,你也吐槽醜得沒法下手撸,那漂亮的美貓,你都看不上,這醜兮兮的玳瑁,你也看不上,難不成得找只一摸一樣的才行?”

陳凱阖找貓找得意興闌珊,這事兒後來也就成了爛尾工程,只有傅叔偶爾還會想起那只愛偷吃小銀魚的玳瑁小貓咪。

那天,阮青帶着他的小花,離開了海市,人是流浪漢,貓跟着他也成了流浪貓。阮青的三餐常常是啃個饅頭,夾點鹹菜,但他卻不願意委屈小花,給小花買雞蛋和火腿腸,拌着饅頭吃。

貓舌頭是最靈的,小花吃慣了上等的貓糧,味道鮮美的貓罐頭,香脆的小魚幹,如今一朝回到解放前,阮青擔心它不吃餓肚子,沒想到它只是象征性的拒絕了一頓午餐,晚飯時,就把飯盆裏的雞蛋黃和火腿肉舔了個精光,吃完還沖着他喵喵,尾巴在他的手腕上掃來掃去,一副撒嬌的模樣。

阮青把小花抱起來,“你不許挑食呀,只吃一點會餓肚子的,以後我會努力賺錢,你也要乖乖的,咱們争取早點吃上你喜歡的罐罐。”

半個月後,一人一貓在一個小城市裏停下流浪的腳步,在城中村裏安頓下來。這個叫南寨的城中村很熱鬧,有三條主街,兩旁的店鋪飯店居多,到了晚上,還有很多小推車改裝成的餐車,什麽土豆餅、雜糧煎餅、冰粉、冰粥、炸串,炸雞腿……充滿了俗世的煙火氣息。

離村子不遠就是一所師專的後門,課餘時間學生三三兩兩地跑出來吃飯休閑娛樂。村子裏的本地人都是很有錢的,幾乎每家的院子裏都是四五層的樓房拔地而起,很多包租公包租婆的日常都是站街,站在街上聊天拉家常,到了月初便揣着一大圈鑰匙開始收租。

阮青租的房間在相對偏僻的街道上,添置了些被褥、暖壺、飯盆等日常生活用品,還買了個二手手機,他就開始找活兒幹。

飯店招洗碗工,他進去詢問,老板聽他咳嗽,直接拒絕,“你沒有健康證吧,我們這裏上工都得有健康證才行。”

阮青連身份證都沒有,健康證自然也無從談起,他茫然地站在街頭,發現必須解決身份證這個纰漏。

他在巷子裏瞎轉悠,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在電線杆上貼着的小廣告上,找到了一個□□件的電話,打過去問詢,對方倒是很爽快,“先付100定金,辦好取證時,付清餘款。”

“你們做的證和真的一樣嗎?”阮青說話的聲音很小,這種不光彩的事情讓他很是心虛。

“這麽說吧,我幹這行七八年了,就沒有一個說不行的,他們網上購票上傳圖片,一點兒問題沒有,不過我這個裏面沒有芯片,你別跑去刷卡,只要不讀卡,保準你上天下地暢通無阻。”對方的這通吹噓,讓阮青稍稍安心了些許。

兩天後,對方聯系阮青說證做好了,倆人約好在公園的橋上見面,阮青想着小花最近都悶在家裏,都快長蘑菇了,便帶着貓咪一起出了門。

小花在橋邊的草地上矜持地邁着貓步,間或忽然飛身躍起,去撲打碗碗花上的小白蝴蝶,驚走了這只,便換一只,繼續揚着小爪子去撲。阮青眯着眼睛看着憨态可鞠的小花,忽然覺得生活裏有這麽多美好的事情,不管路上有什麽坎,挺一挺總能過去的。

一會兒,送證的小夥子也到了,倆人一打照面,都有點尴尬,世界怎麽就這麽小呢?居然是和他隔着一個屋的年輕人。

“早知道的話,咱們還用繞這大一圈子?”既然是鄰居,小夥子也就放下了警惕,摸出證件遞給他,“怎麽樣,不錯吧?”

證件上的照片是他前天對着白牆自拍的,有些滄桑,也許透出滄桑的不僅是他的臉,還有心底沉澱的風霜。

“哥,這是你的貓?嘿,醜親醜親的!我能抱抱不?”

“我喊它過來,小花,小花,回來了!”小花聽到他的召喚,一個臉剎轉身往回奔,來到近前原地起跳,直接蹦到阮青的胳膊上。

“這小家夥真有靈性呀,來,讓桑叔叔抱抱!”小夥子桑哲支棱着手去抱,結果小花把臉埋進阮青的嘎吱窩裏,留給他一個圓屁股。、

“嘿,我就不信了,還有不待見我桑哲的貓!”

從那天起,小花多了一個桑姓的鏟屎官,桑哲在南寨附近的師專裏開着一家主營打字複印的小廣告店,學生們常常到店裏打印簡歷,複印資料什麽的,至于□□,那是他的地下業務,偶爾能賺點外快。

桑哲雖然熱情話多,卻很有分寸,雖然覺得阮青身上有些故事,也不亂打聽,只是時不時的給小花上供些玩具或者好吃的。

這天,桑哲一邊逗貓,一邊說道,“阮哥,西街的趙裁縫你知道不?”

阮青正在案板上切土豆,他的手切不了薄的片和細的絲,便剁成不太規則的塊,放點青辣椒和小米椒,嗆炒出香味,然後把土豆一股腦兒擱進去焖。

“我這片兒還不太熟,趙裁縫怎麽了?”

“趙裁縫招學徒呢,包一頓午飯,工資一個月一千,你去不去看看?”

阮青看看扭曲變形的手指,輕嘆口氣,“我拿不了繡花針呀,針線上都是細致活兒,得小姑娘才能行吧?”

桑哲一拍大腿,“這你就不曉得了,趙裁縫說,她招的學徒主要是幫她搬東西,然後也不教什麽高深的東西,就教個簡單的鎖邊,上拉鏈什麽的。趙裁縫可是個牛脾氣老太太,聽說以前專門給有錢人做旗袍,她的手藝你能偷學上一星半點就完全值了。”

阮青心裏一動,搬東西他湊乎着能搬,裁縫店裏能有什麽特別重的東西呢?如果真的能學會鎖邊,上拉鏈,打褲邊什麽的,他也算有了一技傍身,以後在服裝市場裏擺個攤子,也能糊口,又不用給師傅交學費,還能有一千塊錢的工資,這确實是個打着燈籠都難找的機會呀!

為了表示感謝,阮青留下桑哲一起吃飯,他過得節儉,舍不得買肉,桌上一盤是外脆裏嫩的土豆塊,撒着椒鹽和孜然,味道屬實不錯,另一盤是手撕包菜,又脆又香,啃着烤得焦黃的饅頭片,桑哲吃得大呼過瘾。阮青見他吃得香,把袋子裏剩下的一個饅頭,又烤好遞給他。

桑哲那天是打着飽嗝兒出門的,還意猶未盡地說,“師專的食堂我吃過,街邊的飯店我也吃過,阮哥,你不知道,天天在外面找飯吃,找得我都頭疼,還是家常飯好吃,你這個包菜炒得有我媽媽的味道。”

阮青說,“那就好,你有時間了過來吃飯,多一雙筷子的事兒,湊一起還熱鬧。”

趙裁縫确實是個牛脾氣老太太,她的店開在西街的中段,地理位置很好,門臉不大不小,分上下兩層,一樓展示着一些成衣,二樓是工作區,有兩架縫紉機,一個大大的熨臺,還有一個沒穿衣服沒有五官的半身模特兒。

阮青有些忐忑地站在趙老太面前,硬着頭皮接受她略帶挑剔的審視。裁縫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尖銳,“醜話說在前頭,我招人,為得是幫我搬些東西,順便教你一點縫縫補補的手藝,但要是想着到我這裏來偷手藝,你就趁早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不要自找不痛快。”

阮青連連點頭,“我曉得。”為了證實自己的話,他伸出手,“我就想學點縫補的手藝。”

趙老太太瞅了一眼,雖然驚訝,也放下心來,“明天九點來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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