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喜歡他
蕭爸爸下班回家的時候,夏深正坐在沙發上。
夏深只有眼睛像父親,其他地方長得都像母親。
夏文之和梁靜二人的顏值扔在大馬路上也就是個中等偏上的水平,不知道為什麽,組合一下生個兒子,那顏值扔進帥哥遍地跑的娛樂圈都出類拔萃。
因此,蕭爸爸看到夏深的第一眼,沒有認出來。
他不像蕭媽媽一樣,對夏文之有印象。
蕭爸爸認為自己的腦子和記憶力很重要,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用記在心上。
他一般記:何昭吃什麽,玩什麽,看什麽電視,今天做了什麽指甲……
等等,他認為很是重要的事情。
蕭媽媽說:“回來啦?”
家裏誰回來,她都這個語氣。
蕭爸爸點點頭,看着夏深,意思是:可以介紹了。
蕭畫這個小馬屁精,一蹦三尺高,蹦跶起來,那動作幅度大的,腳還崴着,夏深都替她擔心。
蕭畫說:“爸,這是我學長!”
蕭爸爸說:“學長?你有幾個學長?”
顯然,蕭畫暗戀周懷之這件事情,當年在家裏是一件大事情。
大家表面上都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其實內心都在暗搓搓的觀察蕭畫的感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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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出現什麽重大的情感危機,衆人都做好了後續安慰的措施。
蕭畫摸了摸鼻子,心道:我還有幾個學長?比我大的都是我學長!
蕭媽媽介紹:“夏文之的兒子。”
蕭爸爸聽了,目光突然銳利起來。
夏深有一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蕭爸爸審視的目光打量他。
夏深打了招呼。
蕭爸爸點點頭:“飯吃了嗎?”
蕭畫立刻跳到夏深邊上。
作為夏深的好姐妹(自封),在朋友初次到自己家時,她有義務幫夏深擺脫拘謹和尴尬。
這時候,蕭畫就要發揮自己的調節作用。
比如講個笑話,說個共同話題之類。
但很顯然,蕭爸爸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做好飯,上了菜,和夏深聊了幾句,二人立刻聊到了時政問題上面。
蕭情一個搞藝術的,蕭畫——還是一個搞藝術的,對于時政問題,一頭霧水。
況且,夏深不卑不亢,有問必答,教養極佳,和蕭爸爸嘴巴裏說的都是專業詞彙,其中還夾雜了一些單詞——蕭畫決計聽不懂這些都是什麽。
她果斷默默吃飯。
蕭情給她夾菜:“多吃點兒肉,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
蕭畫說:“不行,我下午的時候已經吃了很多了!”
蕭情說:“那少吃兩塊!”
蕭畫:“那也不行!”
蕭情從她的碗裏夾了一塊出來:“那就只是一塊肉,這麽一點,吃不胖的。”
蕭畫死死盯着碗裏的肉,開始天人交戰。
她心道:那我就吃一塊吧。
這塊肉吃下去,無論後來蕭情怎麽坑蒙拐騙,蕭畫都不願意吃了。
蕭情惆悵,頗有一種女兒大了翅膀硬了的無力感。
夏深一直到了七點鐘才走。
期間蕭情想把蕭畫拖到樓上,數次後失敗。
蕭畫像粘了膠水似的,一刻不停的黏着夏深。
殷勤的過分。
簡直是個小馬屁精。
蕭情雙手抱臂,臉色不善的盯着夏深。企圖給夏深施加一點壓力。
後者正在和蕭爸爸聊天,蕭畫就坐在夏深的身邊,一會兒感慨一會兒唏噓,那模樣,好似很崇拜夏深。
蕭畫向來崇拜成績好的學生,但凡知道她不知道的事,都能得到蕭畫的另眼觀看。
蕭媽媽坐的遠,恰好坐在蕭情邊上,她淡定道:“哥哥,你的兩只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
蕭情咬牙切齒:“你也覺得畫畫對他就是學長學妹的感情嗎?”
蕭媽媽說:“妹妹這麽大了,你還老管着她,她難道一輩子跟在你身邊不結婚嗎?”
蕭情嘟囔:“現在太小了,沒到結婚的年紀。”
“談戀愛總到了吧,哥哥不要随便瞎操心妹妹。”蕭媽媽道。
蕭情不服:“這男的有什麽好?”
蕭媽媽說:“我可沒這麽想。”
蕭情壓低了聲音:“畫畫說他喜歡男人,你看他這個樣子,你覺得我會信嗎?畫畫這個小白癡肯定被騙了!”
蕭媽媽笑了兩聲:“哪個男人會騙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自己是個Gay啊?”
蕭情聽罷,愣住。
“什麽意思?”
蕭媽媽說:“你猜猜。”
蕭情:……
“……媽!你有意思嗎!”
蕭媽媽說:“哥哥幫媽媽削個蘋果,別老盯着人家學長看,他不是喜歡男人嘛,我看哥哥長得和畫畫這麽像,萬一人家學長喜歡你了怎麽辦?”
蕭情懊惱:“我在和你說正事!”
蕭媽媽開口:“我也在和你說正事,媽媽要吃蘋果,快去削。”
此時,蕭爸爸正聊到公司年會的事情。
蕭爸爸的公司做的是服飾珠寶,走在時尚的前端。
年會自然也要比各行各業高大上一些,夏深聽過這個珠寶的牌子,在國內是個老品牌,許多明星都熱衷于穿戴該珠寶。
蕭情如果是個女人,他一定會被拉過來代言自家産品。
因此,年會上除了公司高層,還有部分上流闊太太和老企業家,導演和明星。
蕭爸爸人脈很廣,年會又弄了一個新産品的展出,不少名流都想來一睹為快。
蕭爸爸說道這裏,看了一眼蕭畫:“你要來嗎?”
蕭畫果斷搖頭。
她從來不願意參加這種大型活動,上頭雖然金碧輝煌,觥籌交錯,無數的人擠破腦袋了想要一個名額,但蕭畫卻不喜歡這種環境。
蕭情因是公衆人物,就更不可能去參加宴會。
蕭畫一個人去不但無聊,而且以前長得過于豐滿,去了也是給蕭爸爸丢人。
人家一看蕭爸爸,這麽英俊酷帥的男人,一看蕭媽媽,風情萬種,天仙下凡似的,一看蕭畫……就別看了。
蕭爸爸說:“真的不去嗎?”
蕭畫肯定的點頭:“真的不去!”
蕭爸爸說:“随你。”
夏深起身告辭,時間正指着八點整。
蕭畫毛遂自薦:“我送學長出門!”
蕭爸爸:“叫王叔送他。”
王叔在門口候着。
蕭畫和他一塊兒出來,她出來時,蕭情說:“你腿能走嗎?換我送。”
蕭畫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送就可以了!”
蕭情咬牙切齒的瞪了夏深一眼,後者直接無視他。
夏深見蕭畫這個樣子,心裏更加确定:她一定喜歡我。
他想道:什麽時候給我寫情書?
蕭畫寫給周懷之的那一封情書還在他房間裏放着。
看着就煩,扔掉又舍不得。
蕭畫先一步鑽進車裏,夏深後跟着進來。
蕭畫問道:“我爸是不是邀請你去參加年會了?”
蕭爸爸這個人示好的話,就會邀請人家來參加年會。
夏深聽到之後,點頭。
蕭畫嘆了口氣:“哎,這個年會很無聊的!”
夏深問道:“為什麽無聊?”
“就是一群人攀比來攀比去,然後互相拍馬屁。”蕭畫唏噓:“我記得我小時候參加過一兩次,我不喜歡那個氛圍。”
夏深說:“我也不喜歡。”
蕭畫連忙給他吹枕邊風:“要不然你也不去了吧!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溜出去玩?”
和他玩?
玩什麽?
夏深眉頭一挑。
“這次我必須去。”
蕭畫委屈道:“啊?為什麽啊?”
她原以為自己能把夏深拐去其他地方玩兒。
夏深說:“小拆的父親會參加這次年會。”
蕭畫說:“小拆爸爸?小拆現在還住在學長家嗎?”
夏深點頭:“不然沒地方去。”
蕭畫想起小拆不負責任的父母,又唏噓了片刻。
“你這次去年會,見到小拆爸爸又能怎麽辦?說服他嗎?”蕭畫心裏郁悶的想道:律師難道要做這麽多事情的嗎?
她對律師的了解僅限于TVB的警匪片,一個兩個律師看着非常高大上,很不接地氣,和夏深不太一樣。
夏深道:“我不是正式的律師,我只是幫忙的。”
他耐心的和蕭畫解釋了片刻。
夏深因為是夏正廉的親戚,夏正廉忙不開的時候,一些小案子就落到夏深頭上。
夏深只從旁輔助,替夏正廉解決一些跑腿的事情,算是增加閱歷,主要的大頭還是夏正廉自己出面解決。
蕭畫說:“學長,你真的超級厲害。”
她莫名的感慨一句。
把夏深誇得丈二摸不着頭腦。
蕭畫看向他的時候,眼睛總是亮晶晶的。
這回誇完,蕭畫沒動靜,而是看着車窗外。
王叔開了音樂,靜谧的音樂在狹窄的空間緩緩流動。
氣氛膠着起來。
夏深感到那股奇妙的氛圍又重新回到二人之間,上一次是蕭畫大半夜爬他床那一回。
他在不該回想起這件事的時間回想起了這件事。
那晚上天色很暗,偏偏蕭畫的皮膚很白,黑暗裏似乎都能發光。
他喉嚨一陣緊,順手擰開瓶蓋,灌了半瓶水。
蕭畫坐了會兒車,頭暈乎乎的,連忙開窗吹一陣夜風。
窗一打開,蕭畫眯着眼睛吹了半天。
忽然,她眼睛猛地睜開,喊道:“王叔!停一下車!”
王叔道:“小小姐,這裏不方便停車。”
夏深道:“怎麽了?”
看她這模樣,好像出了什麽大事。
蕭畫心裏一跳,連忙瞪大眼睛,想看個清楚。
車身路過酒吧門口的時候,她分明看見一個陌生的女人攙扶着周懷之出門。
蕭畫暗戀人家兩年,做賊似的收集他的照片,每天偷偷摸摸的把照片拿出來,寶貝的看上好幾遍。
周懷之就是化成灰,她都能把他認出來。
蕭畫腦袋像是被砸了一下,嗡嗡嗡到現在都沒停止震動。
周懷之不喜歡她是一回事,但周懷之有女朋友了,又是另一回事。
蕭畫剛才看見他和一個陌生的女人狀似親昵,分明是男女朋友才有的模樣。
她怔了很久,才嘆了口氣,心裏想到:他總要有女朋友的。
蕭畫這麽想的時候,還是掉眼淚。
被周懷之拒絕一次掉眼淚,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又掉眼淚。
她好歹暗戀人家兩年多,花了心思,為他在夜裏哭過,寫過含羞帶怯的情書,這乍一看人家談戀愛了,心裏說不堵得慌,那都是假的。
蕭畫咬着下嘴唇,迎風流淚。
她哭的默默無聲,要不是壓抑的抽泣聲洩露出來,夏深還真不一定知道她在哭。
王叔說:“小小姐,前面找到停車的位置了,你還停嗎?”
車已經看出去大老遠,早就看不見周懷之了。
她就算知道周懷之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但是又有什麽資格去問他呢。
蕭畫心裏清楚,她對周懷之而言,不過是混了個眼熟的學妹。
“不用停了,王叔,你往前開吧。”
夏深不動聲色的想:又哭了,為什麽哭。
他這個位置,看不見蕭畫的臉,加之他有點兒輕微近視,平時戴上眼鏡都不一定能看到百米開外的人,更可況現在不戴眼鏡。
還是一個下雨的夜晚,也只有蕭畫這種——特別了解周懷之的人,才能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把人認出來。
蕭畫哭了會兒,就停了。
她原本以為,周懷之談個戀愛,她再怎麽也得哭的山崩地裂,不說哭倒長城,哭一個禮拜總要的吧。
結果這件事真實發生之後,蕭畫哭了兩三分鐘,便覺得沒意思。
她心裏傷情,但是沒眼淚。
夏深說:“還哭嗎?”
蕭畫臉一紅,抹了把臉:“你怎麽知道啊?”
夏深說:“我不是聾子。”
蕭畫道歉:“對不起哦。”
夏深問道:“為什麽突然哭了?”
他想不通。
好端端的坐着,怎麽就哭了起來。
就算是個小哭包,這不至于沒頭沒腦的哭。
蕭畫嘟囔:“私事,私事……”
夏深嘆了口氣,“不想說就算了。”
蕭畫摸了摸下巴,突然委屈起來。
她說:“我又想哭了。”
這人!
夏深啧了一聲。
剛才還說自己不哭了。
蕭畫的淚腺估計是遺傳她媽,眼淚說來就來。
這回不是想起周懷之哭,而是想起一些其他的事情。
她喜歡周懷之哪兒會兒,那麽多人嘲笑,她都沒哭。
和林苗哭,林苗一定會和她一起難過。
和蕭情哭,蕭情恐怕要拆了那幫人的骨頭。
蕭爸爸蕭媽媽就更不是哭訴的對象。
蕭畫往往一個人夜裏坐着,自己哭。
現在夏深在旁邊,她就想哭。
要把以前的委屈一個勁兒的哭幹淨。
她想:我好不容易交到(除了林苗之外)的好朋友,我非得哭個夠不可。
反正她第一次見夏深也在哭,後來也哭,哭來哭去,她又想:學長已經知道我是什麽德行了。
蕭畫索性放開了哭。
王叔給她吓了一跳,轉過頭來,蕭畫正抽抽搭搭的去扯夏深的袖子,後者又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比之前的更加惆悵,他動了動身體,把蕭畫抱在懷裏。
王叔趕緊轉回了頭,心裏想:不得了。
他一大把年紀,什麽情啊愛啊的沒見識過,如今看到兩個小年輕抱在一起,臉竟然紅了。
蕭畫哭了會兒,眼睛哭紅了,把夏深前面一塊衣襟打濕。
蕭畫很是不好意思:“對不起哦,學長。”
夏深心道:要不然告訴她,我知道她暗戀我吧。
這樣以後她哭的時候,自己也好有理由抱她。
他剛想說,蕭畫開口:“其實我剛才看見懷之學長了,他好像有女朋友了,我心裏很難受。”
夏深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蕭畫沒注意,還把他當小姐妹,哀怨道:“他不喜歡我,哎,這真是一件讨人厭的事情。”
夏深抿了抿嘴唇,心裏涼透了一半。
她還喜歡他。
那個生命中四分之三學長。
夏深僵住,心道:是我誤會了。
她不喜歡我,這也是一件讨人厭的事情。
天底下讨人厭的事情,偏偏都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