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隔了一會游珠雨問:“你是不是經常這麽誇別人?”

柳聆反問:“你應該沒少看我的節目吧,不知道嗎?”

她的手很溫暖,也讓和她牽着手的游珠雨不太适應。

她心裏期待接觸,此刻又抗拒暌違的溫暖,只是輕微的搖晃而已,柳聆卻敏銳地松開了手:“抱歉。”

她這麽鄭重,游珠雨搖了搖頭,她盯着自己的手,目光落在柳聆的手上,殘留的觸感還刻在她的皮膚。

游珠雨:“不用道歉。”

她解釋了一句:“只是沒和人牽過手,感覺很奇怪。”

柳聆:“婚禮現場不是你牽我的手嗎?”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尾揚起,右側邊的發卡還沒她笑起來的時候閃閃發光,游珠雨像是被刺了一下,“那不一樣。”

她們本質上并不了解彼此。

游珠雨和柳聆的接觸都來自中學時代,對游珠雨來說,實在過去太多、太多年了。

她兩次重生,都不能重溫舊夢改變過去,只能在醫院睜開眼,摸着包着臉的紗布沉默。

下一秒游珠雨的劉海被人撥了撥,她下意識擡眼,柳聆說:“有什麽不一樣的,牽個手很過分嗎?”

“不過你不願意要及時告訴我。”

她往前走,前面的康媛在會議室門口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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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珠雨的手有些涼,還有些顫抖,她看向柳聆:“沒有不一樣。”

“只是不習慣。”

她認真地看着眼前人,作為代價白化的頭發和一張年輕的臉格格不入。

眼神卻像是陷入了夕陽遲暮,總讓人和她對時候産生一股不知名的悲傷。

游珠雨:“我喜歡你誇我,和牽我的手。”

柳聆:“真的?”

她看得出游珠雨的性格偏內斂,就算在下屬面前很有威嚴,在自己面前卻過分青澀。

比如現在對方的手微微伸出,但似乎沒有勇氣觸碰,還是柳聆率先伸手,再次和對方牽手。

游珠雨輕輕地嗯了一聲。

柳聆卻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謝謝。”

謝謝你在夢中看我。

謝謝你在夢外的消息。

這個世界像是一團薄霧,柳聆在父母走後以事業為舟,仍然困在愛裏。

她沒對別人說過,最好的朋友沈書意也疑惑她對救命恩人的執着,也不是沒罵過她封建。

只是因病去世的母親在臨終的時候提過。

希望我們阿聽好好戀愛。

這句遺言早就變成了一個任務,柳聆困在其中,多年踐行。

就算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仍然放任發展。

大概是柳聆說得太鄭重,游珠雨有些困惑,但也沒多少,餘光瞥見會議室門口探出的人頭,又轉頭看了過去。

今晚鷗港傳媒的高層都被叫到了這邊,一群人在會議室裏讨論沒到場的老板八卦,又好奇老板新婚到底什麽表情。

“可以搶人了吧!我已經迫不及待和沸心談合約了。”

“我好興奮,我要和沸心的藝人部總監線下真人快打!”

“你倆不是打過嗎?”

“這次我們音樂部是不是能得到很多撥款了?”

“我宣布你們部門晉升集團top,年底獎金百萬!”

“來了嗎?”

“你看什麽呢?”

“我靠我靠對視了,對視了!”

“接吻了嗎接吻了嗎?”

探出頭偵查情況的人還挂在門上,會議室聊得熱火朝天,完全不知道挂在門上的同事已經被控制了。

頂頭上司鎖定了偷看的人,越過傳聞中的搶婚新娘,走到了前面。

柳聆看着游珠雨大步向前,瘦高個穿西裝褲很是好看,況且游珠雨外形看着就纖細無比,讓人總想喂她點什麽吃的。

秘書康媛也被游珠雨瞪了。

上司本來就長了一張冷淡嚴肅的臉,長得再好看也有種棺材爬出來的陰冷,更別提游珠雨不愛塗口紅,本來唇色就暗,還有種陰間人索命的感覺。

她站在原地,探頭看熱鬧的也愣住了,再被游珠雨一瞪,頓時僵在原地。

游珠雨換下了一身校服,穿着一件寬大的夾克,手插在兜裏,仿佛還有柳聆握過的觸感。

她站在門邊,聽了一會裏面的聊天聲,終于在聽到一句“接吻了嗎”走了進去。

一時間世界都安靜了。

在場的人年紀都不大,可以說鷗港集團本身都很年輕化,高層大部分都是高材生。

把他們的履歷拿出來看,基本都是跳過級的,要麽就是某些領域特別強的。

傳媒這個分公司相對來說還弱一些,分管執行今年剛好二十八歲,她最先看到游珠雨,可惜來不及提醒,對方已經進來了。

接吻了嗎四個字盤旋在游珠雨腦海,她想到的全是回憶裏柳聆嘴唇柔軟的觸感。

只是她物理面癱,再怎麽羞澀這種場合下也板着臉,反而讓人大氣不敢出。

柳聆和康媛一起進來,看見一室年輕的面孔,又想到沸心高層的平均年齡,忍不住笑了笑。

大概是氣氛太凝重,她問游珠雨:“我坐在哪裏?”

不等游珠雨回答,她又換了個問法:“我可以坐下聽商業機密嗎?”

這話明顯是故意的,揶揄十足,一群八卦人士又看向游珠雨。

游珠雨:“本來就是為你開的會。”

柳聆:“那我可以坐在你身邊麽?”

她說得很直白,這本來也沒什麽,偏偏今天她們是新聞當事人,這句話足夠讓在座的一群人擠眉弄眼好半天。

游珠雨嗯了一聲,靳芒坐在她的左側,又提醒了她一句:“不能态度溫柔點嗎?”

大老板沒搭理她。

游珠雨覺得自己挺溫柔的。

實際上到現在她都覺得茫然,好像這是一場夢,醒來或許第二天又是柳聆和徐玉渲的婚禮。

命運的軌跡嚴絲合縫,她一次次目睹對方的死亡,卻無能為力。

那年她奮力救起的人,還是掙脫了她的指縫,奔赴既定的結局。

這場臨時會議也是針對柳聆還在沸心的合約提的。

坐在鷗港公司的樓裏,柳聆看着投影上的資料才知道前對家公司對自己的觀察非常可怕。

連她在沸心簽的是什麽合約都知道,給出的方案也都無可挑剔。

但柳聆的合約還沒有到期,意味着她要支付天價的違約金,而且很有可能,沸心不會放人。

這會是一場很難打的官司。

不過這也只是柳聆覺得難打,這個會議開得很輕松。

柳聆撐着臉聽她們說話,沒過多久就困了。

她本來今天就起得早,到現在晚上七點多,已經透支了她大部分的精力。

柳聆問自己身邊的康媛:“你們準備挖我多久了?”

康媛實話實說:“成立娛樂公司就是為了挖您的。”

柳聆好像也沒多少意外,她只是彎了彎眉眼:“真是財大氣粗。”

康媛受不了了,心想長成這樣不演戲只唱歌真的暴殄天物。

都是同性我都頂不住難怪老板暗戀那麽多年暗戀出了未亡人的風味。

她還試圖為老板說話:“所以違約金您不用擔心,游總最不缺錢了。”

最不缺錢的靠着椅背,和在座的精英商務風格完全不沾邊,但明顯能感覺到她是這群人的老大。

柳聆盯着屏幕上計算出來的違約金數額,閉了閉眼,“我的流動資金可沒到億的程度啊。”

“我就一唱歌的。”

游珠雨:“沒關系,我會讓你賺回來的。”

柳聆拿手上的筆筆帽戳了戳游珠雨的手背,她笑着說:“你确定不是幫你賺錢?”

下一秒對方遞過來一份合同,寫着鷗港傳媒控股,內容……

柳聆看了兩眼:“太誇張了吧?”

“我們為什麽結婚,你知道的。”

這場會已經開了半個多小時,效率很高,其他人都去吃宵夜了。

頂樓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晚,霓虹閃爍,連靳芒和康媛都離開了,只剩她們兩個。

游珠雨:“我知道。”

柳聆:“你和我結婚,很虧。”

游珠雨:“結都結了,當時不是說好了嗎,你的合約在公司名……”

還沒說完,筆就點在了游珠雨的唇上,柳聆:“我又不傻,昨天打電話是交易,今天明顯不一樣。”

“你不差我這點賺錢的能力,”柳聆頓了頓:“如果是當年那件事,也是我欠你的,是我錯認了人。”

“還要你倒貼錢去沸心贖我,怎麽看都是虧本買賣。”

她們之前是對家公司,鷗港主營的是影視方面,沸心主營選秀和綜藝。

只是資本總擅長傾吞,沒人想就這麽原地踏步,挖人也是正常的競争手段。

游珠雨:“挖你到公司也确實是長久策略。”

柳聆實在是眼皮打架,她趴在桌上,夢裏的游珠雨和眼前的游珠雨交織,她對對方有股沒由來的信任。

“沒關系,我只要有個地方給我做音樂就好了。”

“說實話沸心的資源也一般,但我天賦一流,現在的地位都是我努力得來的。”

“你想要賺錢,我可以給你賺很多很多錢。”

“但是我們還是合法的關系,我還欠你一段恩情,你想要我的什麽呢?”

她看着坐在一邊的女人,游珠雨說:“我想要……”

她閉了閉眼:“你好好活着。”

這句話聽起來就有些蹊跷,柳聆簽合約的手頓了頓,最後一筆抖了一下往下拉,像是一柄鋒利的長劍。

柳聆問:“為什麽,我不是活着麽?”

她開了句玩笑:“難道我死過?”

“像電視劇演的那樣,這是重置的世界。”

她試探得很輕松,畢竟最近也有一部鷗港出品的奇幻電視劇熱播,主角反複重生,一次次拯救親人。

柳聆經常給電視劇唱ost,游珠雨沒有懷疑,她搖頭:“你會好好活着。”

這一次,已經不一樣了。

柳聆把簽好的合同推到一邊,拿起一邊協議結婚的合同,上面寫着這段婚姻一年後自動解除。

她的筆點在上面,戳出暈開的黑色墨跡:“這裏,改掉。”

游珠雨:“太長了麽?”

她拿起合同,一雙手看着就很枯瘦,觸感也不是很好。

柳聆想到自己夢到的游珠雨,比現在更瘦,像是行屍走肉。

沒人不會動容。

游珠雨給她一種世界末日還會守在她墳前的感覺。

讓柳聆一直漂浮的心都被這種執着困住,她頭一次如此困惑,想知道答案。

為什麽?

為什麽救我,為什麽離開,為什麽遲遲不告訴我真相。

當事人避而不談,只是想囫囵敷衍,唯有對徐玉渲的敵意,是她目前最出格的情緒。

柳聆想:那只有朝夕相處了。

她搖頭說:“太短了。”

游珠雨啊了一聲,看向柳聆,下一秒移開眼神,握着筆說:“那要改成多久,我回頭讓律師重新打一份。”

柳聆:“一輩子。”

游珠雨的手一頓,訝然地看着柳聆。

柳聆笑問:“難道珠雨有除了我之外想過一輩子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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