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不是人
你不是人
祝弦早就看見這個女孩了，就是門鈴裏大眼睛那個，倒是範赫又吓了一跳，這地方拍鬼片都不用布置了。
他們跟着走沒幾步，女孩打開一道門，刺眼的光線瞬間照進來，“進去等。”
祝弦一進門看見一屋子人，都拿着那種預約紙條翹首以盼，而側面的小黑板上才劃到6號。
——靠，居然還得排隊啊？
雖然一共50號，但是每一號可以同行帶兩個人，祝弦粗略看了一圈，屋裏擠了差不多一百來人。
他們找了個靠邊的椅子坐下，怪不得在外面看裏面這麽黑呢，四周全被紅色的呢絨布簾擋住，連牆壁都沒露出來。
“你看那邊還有雅座呢？”見到活人後，範赫就不害怕了，四處瞧瞧還很新奇。
所謂的雅座就是被隔斷隔開的區域，像茶社一樣的八仙桌，有茶水和小食，不過就兩張桌子，已經坐滿了。
範赫冷靜下來後想發信息給同鄉，之前可沒跟他說這地方這麽邪門，打開手機一看，“沒信號！”
這點祝弦早就預料到了，神神秘秘的，要是不小心被惡意傳播出去不就壞了，估計視頻拍照都不好使，看來這裏所謂的仙姑有點真本事。
牆上寫着營業時間，晚上六點才開始，怪不得十個人都沒算完。
祝弦無所事事的觀察別人，他最近新學了點相面之術，正愁找不到人試驗成果，來這兒都是有需求的人，剛好對口。
“诶，這位姐姐！”祝弦随便找了個人搭話。
女人估摸四十多歲，保養的很好，被一個年輕小夥子叫姐姐還挺高興，“什麽事？”
“姐姐來這兒想算什麽？我會看點面相，要不我給你先看看？”祝弦用最柔和的聲音表達他的誠意。
女人卻是很驚奇，沒見過挖牆腳挖到人家家門口的。
祝弦加把勁游說，“看姐姐天庭圓潤，一看就有好運勢，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準不準我都不要錢。”
那女人尋思怎麽都是等着，能有個年輕帥哥陪聊也不錯，“那你看吧，算什麽都行。”
祝弦嘿嘿一笑，他選中她也是因為看出她喜歡貪小便宜，而且上了年紀的人有故事，容易算，班級裏那幫小孩沒什麽算頭。
不得不說，祝弦想跟誰搭話，少有搭不上的，範赫在旁邊小心地觀察章見辰的臉色，“他白天還說自己不會算呢，呵呵……”
章見辰冷眉冷眼，他早都習慣了，無論跟哪個年齡段的，只要 是女人，祝弦就都能聊起來。
祝弦仔細端詳女人的面相，天庭圓潤是不假，可是此時卻晦澀沒有光澤，近期恐怕有災禍。
“姐姐鼻梁聳直，一定家財萬貫、財源滾滾。”眼下淚堂深陷，看來姻緣不順。
“恩，眼尾平順光澤，常交好運。”但整體起色發青，可能家庭不和睦。
女人被他說的心花怒放，“這孩子，嘴可真甜。”
祝弦笑了兩聲，“姐姐描了眉毛，可我看出本來眉相又散又淡，有沒有覺得最近心神不寧，總與人有争端？額，最近站在高處時要當心點。”
“眼若桃花，外突有血絲，是不是遇上爛桃花了？還破了財？哎，夫妻想重修舊好不太容易了。”
“哎呦，子女好像也不省心……”
“你特麽玩我呢？”
女人本來被捧的正高興，後來聽他說一句，臉色就陰沉一分，她就是因為之前交了個小男朋友，花了幾十萬，結果被老公發現要跟她離婚，現在整宿整宿睡不着覺，總夢見孩子被別人抱走了……
祝弦覺得自己說的挺委婉的，說實話之前特意還誇了她幾句怕她接受不了。
“你嫌我說的不準？一會兒仙姑給你算也跟我差不了多少。”
女人都想破口大罵了，可又忌憚不能在這兒惹事，本來看他長得陽光帥氣，以為自己又搭上了小鮮肉，誰知喂了她一口屎。
哎，有些人就是聽不了實話，祝弦失望的回自己位置。
“你別惹事了。”範赫悄聲說了一句，剛才他感覺無形中有好幾雙眼睛在凝視他們。
章見辰知道祝弦一直都是愛惹是生非、總也閑不住的性子，不過還有很長時間要等，節外生枝總是不好，只能用別的辦法穩住他，“我有一個口訣，你要不要學。”
“學！”不用明說，祝弦就知道他說的是能讓神魂穩固的口訣。
範赫還以為是什麽‘乘法口訣’之類，感嘆學霸就是不一樣，這種時候還能靜下心學習。
過一會兒，女人從仙姑裏屋出來，臉色由青轉白，路過祝弦時還不甘心的瞪他一眼。
不過祝弦潛心念口訣沒注意她，又等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快輪到他們了。
“前面這幫人怎麽進去這麽久？”範赫都快坐不住了。
他話音沒落就聽見裏面屋子裏幾聲痛苦的嚎叫，好像打起來了。
接着引他們進來的女孩推開裏屋的門，“出去吧，惹怒了仙姑，之後這裏也不歡迎你們。”
上一夥人灰頭土臉、鼻青臉腫的被趕了出來，還罵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什麽仙姑脾氣不小嘛！”祝弦撇撇嘴。
“大仙兒不都是脾氣古怪的嗎？走吧，該咱們了。”範赫說。
祝弦跟在他後面沒多解釋，剛才那夥人被仙姑加了運勢debuff，估計出門就得倒黴。
女孩領他們進去裏屋，裏面光線與外面不同，是淡淡昏黃的顏色，像老式的煤油燈，只能照亮那一片，角落的東西是看不見的。
一進門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香氣，旁邊點了一排香，熏得整間屋子煙霧缭繞，祝弦捂住鼻子，這麽重的香氣也沒能蓋住那種味道，原來是請的狐仙啊！
民間的五大家仙，狐、黃、白、柳、灰，排第一的就是狐仙，都說狐貍靈性高，通過修煉能夠化為人形，甚至長生不死。
但這位仙姑可能是和狐仙達成了某種協定，通過七竅全開，讓狐仙上身，給別人預測吉兇禍福，這種能力有的會世代相傳，祖祖輩輩供奉這個狐仙，而狐仙也會保佑後代子孫。
仙姑盤坐在正中的長榻上，看起來個子不高，手腳都沒露在外面，臉上還透着不自然的紅暈，見他們進來也不說話。
女孩要來他們的號碼，扔在仙姑面前的小火盆裏，燃燒後冒出一縷紫色的煙霧。
“問什麽？”
祝弦輕輕推了範赫一下，示意他先去，他們都是陪着來看熱鬧的。
範赫有點緊張，“呃，仙姑好，我、我問學業。”
“把名字寫上上面，然後扔進火盆裏。”女孩遞給他一張青色的紙條和朱砂筆。
“哦哦。”範赫照做，這個紙條在盆裏燃燒的極慢，範赫看着就跟燒自己似的，渾身不得勁。
燃盡之後榻上的仙姑突然睜眼了，卻是一只眼向上看，一只眼向下看。
祝弦挑起眉，這個操作有點難度啊！
仙姑視線盯在範赫臉上，嗓音還是男女莫辨的煙嗓。
“範赫？恩，家庭條件一般，還有一個妹妹，經常出力賺零花錢。暗戀初中時候的女同學，現在有點進展？！學習不太努力，每天晚上都打游戲，人懶，髒衣服一個星期都不洗……”
範赫一開始覺得還挺準，聽着聽着就不對了，準是準，可也太細了，再說下去自己那點老底兒都被翻完了，“仙姑！我就問我能不能和女同學考同一所大學？！！”
仙姑被他打斷卡殼了，有些不悅的直哼氣，幾秒後才憋出一個字：“能。”
範赫得到想要的答案，還有點不敢相信，“真的？！！”他也能上985？
旁邊的女孩扒拉他一下，“仙姑算完了，掃碼給錢吧！”女孩指了下旁邊桌子上一個二維碼的牌子。
範赫：“……”看來算命這行也得與時俱進。
錢數不固定，保底50塊，覺得準的随緣給，上不封頂。
範赫一個給人跑腿的學生黨就掃了50塊錢。
接下來輪到祝弦，他也沒想好算什麽，前世的事兒又不好當着章見辰的面問，“仙姑随便算吧！”
說不定能說點他之前忘了的事情。
祝弦寫下名字扔進火盆，這次紙片幹脆都沒點燃，在火裏靜靜的躺着。
女孩覺得奇怪，難道是紙受潮了？又給了祝弦一張，結果還是一樣，怎麽扔進去，怎麽落到底，一點變化都沒有。
範赫都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你這是什麽命格啊？”
祝弦雙手一攤，他也很想知道，難道他命太硬，狐仙也算不出？
仙姑看着祝弦，嘴巴不住的一張一合，額頭都冒汗了，兩只眼睛急速的上下亂轉，連一直隐藏在袖子裏的雙手都露出來，掐算了幾分鐘，最後仙姑眯起眼睛，哼哼兩聲，“算不出來，你不是……”
“那給我算吧！”章見辰出聲打斷了仙姑的話。
他從女孩那要張紙，“我算姻緣。”
仙姑瞪着眼睛不說話，女孩顫抖着撕下一張紙，用餘光偷看祝弦，她知道仙姑沒說完的話是什麽——
你不是人。
她在這兒陪仙姑算命這麽多年，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難怪他在外面給別人相面的時候仙姑不讓她插手呢！
章見辰的紙條扔進去也直接落到底，在她以為這個也不是人的時候，紙條的邊角才緩慢的燃燒起來。
別人一分鐘就能燒成灰的紙條，這次燒了将近十分鐘。
仙姑側臉滑下一滴汗，不自然的咽了口吐沫，聲音沙啞的問：“您、你問前世的，還是這一世的姻緣？”
章見辰抿着唇，垂眸不動聲色的看着祝弦，語氣帶着無奈的嘆息：“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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