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舒朵倚在攝影棚的門邊，望向被一群小姑娘簇擁的應淮，搖頭感嘆：“星苒，你可真狠啊。昨晚一句找應淮要的簽名照，就這麽殘害他一上午了，全劇組的人都知道應淮樂意給人簽名，趁休息空隙來回跑好幾趟了都。”
靠在另一邊的陸星苒也看過去，瞧了眼人群中笑容已經逐漸僵硬的某人，剛巧他擡眸，兩人目光對上，她心虛地移開，回道：“還不是你的錯，昨晚不小心撞掉了文件袋。”
提到這事，舒朵笑得不行，反駁她：“怎麽還怪我啊，你要怪怪陸盞才對。他要應淮簽名照幹嘛？堂堂名校的金融博士已經窮得靠吸應淮血謀生了？”
“屁，他那是為了自己的研究項目想出來的昏招，害得我差點在大家面前露出破綻。”好不容易潛伏這麽久，險些因為他功虧一篑。陸星苒心裏早把這筆賬記下來，等這邊結束，回家不狠狠收拾他，難平心頭怒火。
藺浩南換了身衣服，從另一個攝影棚過來，看見倚在陽光底下的陸星苒，一身淡紫色的毛衣搭配白色百褶長裙，長發散肩，笑起來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特別迷人。他走近喊了聲：“星苒。”
陸星苒扭頭，見他走進來，笑着打招呼：“那邊拍攝結束了？”
“嗯。”他回，想起昨晚微博曬的生日照，面露歉色，“昨天對不起啊，沒經你允許就發了合影。”
陸星苒回想起，昨晚舒朵給她看那條微博，底下評論有熱議她身份的，但都被粉絲控評壓下去了，後來她自己再刷，那條微博已經删了。
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她擺擺手回道：“沒關系。”
藺浩南瞧她一臉無事的模樣，這才徹底寬心，還想問問她和應淮的事，見舒朵在，便忍住沒問出口，只是笑了下：“我先進去工作。”
“好啊，加油！”陸星苒笑。
藺浩南點頭，随後走進去。
舒朵靠近，盯着藺浩南背影小聲問：“嗳，我怎麽瞧，都覺得他對你有點那意思？”
“別瞎說。”陸星苒臉一紅，下意識反駁。
舒朵朝她上下打量一番，明明和自己是同齡的人，卻長了張會騙人的臉蛋，瞧着好似小幾歲的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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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不信，不然昨晚你和應淮怎麽還因他吵架了？”她問。
陸星苒失笑：“他啊，就是多管閑事。”
她看一眼遠處的應淮，已經滿臉不耐地皺起了眉頭，忍不住想笑，自己好像真的狠狠坑了他一把。
應淮心不在焉地簽名，自從看見藺浩南走進來，他眼神就一直朝那邊偷瞄。看到他倆聊天時，心裏暗嘲，瞧瞧，昨晚的警告全當耳旁風，這兩人還不知道收斂。越想下筆越狠，結果一不小心劃破白紙，手一頓，面上淡定地對女生說：“抱歉，我重新簽一個。”
“時間差不多了，走，跟我看看主演的妝補怎樣了。”舒朵拉着她說。
陸星苒：“你當我是免費勞動力啊。”
“不然呢？”舒朵道，“今天兩個助理不在，一個生病，一個輪休，只好拉你充數。”
“行行行，幫你還不是一句話。”
陸星苒随她進去，舒朵走得快，去了曲晚枳那兒，她便走向另一邊檢查造型。
應淮無意間擡頭，發現她走過來，便一直目不轉睛地看着，路過影室燈旁時，還同兩個調整高低的燈光師打了聲招呼，他默默觀察，忽然敏銳發覺燈柱似有搖晃，隐隐往下墜的趨勢，倒向正要路過的星苒，頓時心驚，他丢了手中的本子和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過去。
“星苒——”
“星星——”
兩道急聲呼喚從不同方向傳來，她看見應淮和藺浩南沖向自己，疑惑地一擡頭，發現頭頂的影室燈搖搖欲墜，吓得地愣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影室燈柱倒下來，她抱頭閉起眼大喊：“啊——”
突然，自己被一堵堅實的懷抱擁住，被對方緊緊用手護住後腦勺，撲倒後滾到一旁，影室燈應聲砸落，随即她聽見頭頂一聲隐忍的悶哼。
她驚慌失措地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枕在應淮的臂彎裏，而那張英俊的側臉卻阖上眼睛，躺在地上，頸部有血漬蔓延。
陸星苒瞬間慌了，在場所有人從驚心動魄的一幕裏清醒，四面八方地沖過來。
“星苒，你沒事吧？”
“快叫救護車！”
“我的天吶……應老師流血了！”
她在無數的呼喚中臉色慘白地盯着應淮，仿佛滿世界都靜得無聲，她只看得見應淮，急得頭暈目眩，拼命喊他：“應淮，醒醒……”
可那人依然躺在地上，紋絲不動，她越喊心裏越怕，眼眶裏淚水直打轉，看着觸目驚心的傷口，她連呼喊聲都在顫抖，渾身不停地打擺子。
應淮，求求你了，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救護車呼嘯離開，陸星苒站在攝影棚外愣愣出神，好像心也跟着他一同離開。
舒朵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應淮肯定會沒事的。”
“嗯。”她應了聲，但內心滿是愧疚，明明自己才是應淮最親近的，卻只能像個無關緊要的人，束手無策地留在這兒，什麽也幫不了，這種無助感太令人窒息。
“走吧，先進去等消息。”舒朵說。
陸星苒随她走入攝影棚，看見幾個人合力扶起影室燈，收拾地上殘碎的部件，她看見那兒還有幾滴血跡，是應淮留下的。
她又回想起剛才膽戰心驚的一幕，應淮毫不猶豫沖向她，抱着她護在懷裏，即使撲倒了，他的手始終墊在自己的腦袋下，完全不顧自身危險。她的心像被撕扯一樣難受，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情緒又翻湧上來，眼眶瞬間紅了。
藺浩南過來，關心問：“星苒，你沒事吧？”
“嗯，沒事。”她敷衍一聲，随後走到旁邊的長凳坐下來，握着手機陷入沉默。
藺浩南看着她，回憶起方才，應淮比自己快一步沖過去救了星苒，她臉上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是從未見過的，心裏隐隐失落。如果，如果救她的是自己，是不是也能贏得她現在的滿心牽挂。
可惜，他還沒開始，好像就輸了。
整整兩個多小時，陸星苒一直坐在板凳上，從未挪過半寸，直到第九十九回看手機，也沒見應淮有任何消息，連顧小喬也是。
她實在沒忍住，發了條微信過去：醫生怎麽說？嚴重嗎？
依然沒回音。
舒朵在她身旁坐下，道：“應淮出事才幾個小時，就被狗仔曝光上了熱搜，估計這會兒醫院都被堵了。”
陸星苒心裏擔憂，點開微博，發現飄在第一的熱搜就是：應淮拍戲受傷。
連刷好幾頁，全是醫院的各種路透，營銷號帶節奏，說什麽傷勢嚴重，醫生正在搶救，描述得特別吓人，她看得發慌。
“哎呀，你別看了，網上都是胡編蹭熱度。”舒朵清楚她現在滿心擔憂，寬慰道，“說不定人都已經醒了，正準備辦出院手續。”
“那他為什麽不回我消息？”陸星苒問。
“嗯……”舒朵撓撓頭，不知道怎麽接。
陸星苒又看了眼手機，忽然有微信消息彈過來，看見微信名，頓時面露喜色，是應淮發來的：剛醒。
淮：不嚴重。
她心裏一松。
淮：但是……
但是啥？怎麽說到一半不說了呢？陸星苒這頭急得不行，追問：但是什麽？
消息石沉大海，她又急忙打電話過去，響了好久也沒人接。
不行，不能繼續坐以待斃，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應淮的傷勢，各種揣測一直萦繞腦海，她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舒朵見她起身往外沖，喊道：“星苒，你去哪兒？”
“醫院！”
陸星苒攔車趕到醫院後，發現正門被跟拍和記者圍得水洩不通，悄悄從側門進去。跟着顧小喬發過來的具體位置，她一路順暢無阻地走入住院VIP區，乘電梯上樓，沿着長廊一直往前，拐過彎看見顧小喬在門外打電話。
她朝顧小喬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随後指着右側的病房門，眼神向他确認。
顧小喬點頭，捂着手機剛想出聲提醒，結果人已經火急火燎推門進去。
陸星苒推門而入，望見應淮穿了病號服好端端地坐在床頭，甚至臉上還挂着笑容，頓時惱火追責：“你幹嘛不回我消息啊！打電話也不接，你不知道……”
她把這一路的擔憂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迫不及待吐露，可瞅着應淮臉上笑容僵住不說，還一個勁兒朝自己使眼色，說到一半忍不住問：“你眼睛抽筋了？”
應淮面色尴尬又無奈看着她，示意後面。
陸星苒這才和他對上默契，心裏生出不太好的預兆，緩緩回頭，結果看到沙發上坐着一整排人，分別是導演、副導演、燈光組組長還有制片和劇務組的人……
大夥兒都愣愣朝她看着，不知所措。
這是第幾回了？陸星苒默默想，為什麽自己總是面對這種無比尴尬的場景？但也得虧有了前幾次經驗積累，才讓她面不改色地，從容淡定地朝那一整排人咧開嘴，笑着招手：“嗨，好巧，大家都在啊。”
肖導咳嗽兩聲：“星苒，你怎麽來了？”
陸星苒偷偷瞟向應淮，暗示他快點救自己，結果那人幸災樂禍地倚在床頭看熱鬧，就是一聲不發。
她瞪了某人一眼，立即轉頭滿臉誠懇地笑回：“我就是擔心應老師，畢竟是因為我受傷的，這心裏一直過意不去，左思右想還是要過來親眼看看才好。”
肖導瞧她殷勤的勁頭，心裏琢磨之前劇組裏傳的事兒，越看越像有鼻子有眼，點點頭：“星苒，不用擔心和自責，我們也第一時間過來看了，沒什麽的大礙。”
“你估計也吓得不輕，既然過來了，要不也檢查一下？”副導演問。
“我沒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陸星苒連忙擺手。
肖導見她活蹦亂跳能大口喘氣，确實無恙，然後起身道：“那行，拍攝現場還有工作，我先回去了，星苒你留下來照看一下，有什麽事随時聯系我。”
話落，又叮囑應淮：“好好休息，下午別去棚裏了。”
應淮：“好的，謝謝導演。”
路過陸星苒身旁時，肖導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機會給你了，好好照顧你偶像。”
陸星苒點點頭，下一秒反應過來愣住，等等，偶像？我偶像？
副導演跟着過來，也拍拍她肩膀：“沒事，大家都能理解。”
制片組小愛：“羨慕你，能和應老師單獨相處。”
燈光組組長：“那一百張簽名我聽說了，加油！”
陸星苒：“？？？”
“不，組長，那簽名真是為我哥要的……”
大家都別走啊，我可以解釋，我真不追星，真的，我發誓！
結果一屋子人瞬間消失，只剩下她和應淮望着彼此。
應淮憋了許久，這會兒終于不用顧忌，徹底笑出了聲，連一口白牙都露出來，陸星苒懊惱地瞪着他：“你還好意思笑？都怪你剛剛不提醒我！”
“別含血噴人啊，我明明提示你了。”應淮為自己辯解一句。
“要不是你沒回我消息，我能急吼吼地跑過來，偏巧又撞上他們。”
應淮正欲反駁，但轉念一想，她滿心擔憂跑過來，自己認個輸也沒什麽，回道：“嗯，是我的錯。想給你打個電話來着，但導演他們突然進來，就沒來得及。”
“噢。”陸星苒見他服軟了，自己也沒糾着不放。眼睛四處溜了一圈，問道，“那你發‘但是’是什麽意思啊？”
應淮重複：“但是，醫生還要再檢查一遍。”
陸星苒聞言，走過去瞧他脖子裹得嚴實，小心翼翼地問：“傷勢很嚴重嗎？”
應淮看出她眼裏的擔憂，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一本正經地回道：“嗯，脖子痛，背痛，腿也痛。”
“真的啊！”陸星苒一聽，瞬間急了，伸手去拉他的衣服領子，想确認傷勢，“快給我看看。”
應淮心虛，一把握住她的手，故意問：“擔心我？”
“廢話！”
“你又不是醫生，動手手腳可別是占我便宜。沒聽剛剛導演說，你是我粉絲？啧啧，這年頭如虎似狼的粉絲真不少見。”
陸星苒見那張痞笑的臉，真恨不得再補他一拳，抽回自己的手，不屑道：“呵呵，你還演上瘾了？”
應淮垂下手，朝她吩咐：“給我削個蘋果。”
陸星苒瞟他：“你難道沒手？”
應淮摸了摸脖子，感嘆道：“為救某人，我都躺進醫院了，也換不來一個蘋果。”
“行行行，蘋果，給你削！”陸星苒心裏琢磨，或許自己過于苛刻。
應淮啃着削好的蘋果，又指揮道：“星星，杯子裏沒水了，你再去接點水。”
“好。”
“星星，太燙了，要溫的。”
“行！”
“星星，水好涼，再重新換一杯吧。”
“你喝不喝！”
“喝……”
沒過一會兒，應淮閑得無事，見陸星苒坐沙發上玩手機，不搭理他，又使喚道：“星星，我想上廁所。”
“你去啊。”陸星苒頭也不擡地回。
應淮：“我腿疼。”
陸星苒翻眼睛瞧他，長嘆一口氣，收起手機走近，扶他起來：“走吧，偶像。”
應淮偷偷揚起嘴角一笑，攬住她肩膀，将身子大半的重心倚在她那頭，陸星苒被他一壓，咬着後槽牙埋怨：“你太沉了！”
“那要不……我不去了？”應淮嗓音裏透着委屈。
陸星苒一想，那不成，回頭給憋出毛病來，還得怪自己。她勾住應淮小臂，回道：“就幾步而已，我可以。”
應淮差點沒忍住笑出聲，瞥見她緊貼着自己，一雙愁眉緊蹙，咬着下唇暗暗發力。他能感受到星苒瘦弱嬌小的骨架，鬼使神差地将扶住肩膀的手，緩緩下移，隔着毛衣突然摟住她纖細的腰。
陸星苒一愣，驀地擡頭，發現兩人的距離近得吓人。應淮那張放大的俊臉，漂亮得像勾人魂魄的吸血鬼，只要不小心對視一眼，就陷入他那雙深邃多情的眼睛沼澤裏，乖乖等着溺亡。
“幹嘛這樣看着我？”陸星苒羞赧問。
應淮勾起唇畔，笑得慵懶：“明明是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
陸星苒争辯道：“那是因為你的手……”
應淮催促：“快點，來不及了。”
“噢噢。”
陸星苒只得作罷，扶着他繼續往前，忽然有醫生進來，看見眼前這幕滿臉疑惑：“應先生，您的腿怎麽了？”
應淮一怔。
陸星苒也一臉懵，反問：“醫生，他腿不是受傷了嗎？”
“沒啊，只是脖子擦傷而已，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可他當時還暈過去了。”陸星苒難以置信。
“哦，那是因為疲勞過度引起的暈厥，平時多注意休息。”
陸星苒聽了，才恍然明白，自己居然被他耍了，咬牙切齒地擡頭看他：“腿疼？”
應淮瞧她正欲發作的吓人表情，瞬間直起身子，撓了撓鼻尖解釋：“那啥，剛剛躺久了，腿有點麻。”
說完，健步如飛走入衛生間，哪裏有一絲重傷卧床不起的模樣。
陸星苒怒吼：“應淮！你下午甭想出院了！”
倒帶：
衛生間內。
應淮掀起衣服，鏡子裏露出後背一大片淤青，一抻胳膊就疼。
聽見陸星苒在外面怒吼：“應淮！你下午甭想出院了！”
他笑了笑，幸好，她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