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謝禮
謝禮
正屋內,碧雲與碧桃看到葉宣回來,都吃了一驚。
嘴快的碧雲先問道:“夫人,你怎麽回來了?”
自夫人成親以來,還是第一次與侯爺單獨相處這麽久,那話本上都說了,紅袖添香在側,最是一件雅事。
她本以為夫人自然而然的,就會陪着侯爺留宿在書房,不成想,卻一個人回來了。
碧雲說完,一旁的碧桃,連忙搗了一下碧雲的手肘,提醒她打住。
夫人回來,自有她的道理。
葉宣聽罷碧雲的話,将游記放在小榻上,出聲回道:“侯爺,公務,繁忙,我,不便,打擾。”
碧雲聞言,眼中掠過一絲失落。侯爺一板一眼的,既是公務繁忙,想必夫人是去書房磨了一下午的墨吧。
果然,話本裏的詩情畫意,終究是話本裏的。
“夫人,可用膳了?”碧桃出聲詢問道。若是還沒有,她得趕緊去廚房吩咐一聲。
葉宣笑着點了點頭。
碧桃聽罷,接着道:“那我去淨室,給夫人備沐浴的熱水?”
葉宣聞言,擡眼道:“好。”
碧桃出了正屋,葉宣便擡步邁進裏間,坐在梳妝臺前,碧雲開始給葉宣卸頭上的珠釵,待發髻拆掉,烏發如瀑布般垂下。
沐浴更衣完畢,葉宣坐在內室的羅漢床上,讓碧桃将繡籮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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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聞言,看着葉宣,出聲勸道:“夜深了,夫人不若,明日在做繡活兒。”
葉宣笑道:“無妨,去,拿吧。”
碧桃應了一聲,不多時,便将繡籮放在了葉宣身旁。
今日去書房,看到謝珩那般繁忙,葉宣心裏本就愧疚,說好的給謝珩研墨,研墨左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又在他的卧房睡了那麽久,葉宣心裏委實過意不去。
謝珩又什麽都不缺,自己現在也不困,索性繡個香囊好了,就當做是給謝珩,教自己打葉子牌的謝禮。
給謝珩做香囊,布料自然是要上等的,葉宣便挑了松綠色的雲錦來做。至于香囊上的圖案,葉宣回想起,在法雲寺那天,撿到謝珩的香囊,上面便是竹枝的圖案。
那翠竹,想來是謝珩喜愛的。
那她便也繡竹子好了。
炕桌上的琉璃罩內,燭火搖曳。
葉宣倚在小榻上,借着燭火的柔光,專注的縫着手中的香囊,那繡花針猶如一條銀魚,靈活的穿梭在松綠色的雲錦上,片刻功夫,一根翠竹栩栩如生的出現在雲錦上。
碧桃邁進內室,看着羅漢床上的葉宣還在凝神的繡着香囊,怕葉宣熬壞了眼睛,便走過去說道:“夫人,夜深了,明日再繡吧。”
葉宣聞言,拿着繡花針的手一頓,擡眼笑道:“快繡,好了,你也,先回房,睡吧,不必,守着了。”
碧桃清楚葉宣的脾性,也不好再勸,便颔首走出去了。
待最後一片竹葉繡好,葉宣用兩針結尾,繡好了香囊。
随後,葉宣将做好的香囊同繡籮放好,便吹了燈,上床安寝了。
與此同時,書房內的謝珩,也将最後一筆落下,待墨跡幹後,便合了公文,起身去梳洗。
玄墨将書案上的筆墨紙硯收拾幹淨後,便關上門出去了。
謝珩走進卧房,脫下身上的衣袍搭在衣杆上,待謝珩掀開被子躺進被窩以後,周身除了熟悉的沉水香之外,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兒,不時的竄進他的鼻尖。
謝珩與葉宣好歹同床共枕了小半個月,他聞得出,這是葉宣身上的氣味兒,想來是下午,葉宣在這床榻上午睡,便沾了一些。
聞着這淡淡的香味,謝珩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天晚上,葉宣熟睡中,将腦袋枕在他的肩頭,而那片酥軟卻挨着他的胸膛。
謝珩忽然發覺喉嚨有些酥癢,忙将腦袋放空,随後翻了個身,阖眼睡去。
翌日清晨,旭日東升,染紅了天邊的雲霞。
松月堂內,葉宣正倚靠在外間的小榻上繡着帕子,身後的雕花木窗開着,一股摻雜着初晨露珠的微風吹進來,拂過葉宣的面龐,如林澗清泉般,涼絲絲的。
“夫人,玄墨來了。”碧雲出聲禀報道。
葉宣聞言,擡眼道:“叫他進來吧。”随後,将手中繡了一半的帕子,先放回到繡籮裏。
玄墨來,許是替謝珩來傳什麽話的。
少頃,玄墨邁步進門,後面還跟着一個抱着長方紫檀木匣子的小厮。
玄墨指揮小厮将匣子放在桌子上,而後扭頭看着葉宣說道:“夫人,侯爺知曉夫人愛看書,特意命我去書肆給夫人買些書回來,這裏面的話本故事,可都是最新印刷出來的。”
葉宣聞言,站起身走到桌子旁,将匣子打開,這話本放了滿滿一匣子,少說也有二十多本。
“這也,太多,了些。”葉宣實在有些驚訝和意外。
玄墨一聽,笑呵呵的說道:“不多不多,侯爺說了,夫人可慢慢看,若是看完了,便命我再買些新的就是。”
“那,倒是,不急。”葉宣連忙出聲婉拒,光這一匣子的書,就夠她看陣子了。
玄墨笑着道:“那夫人先忙,我就不打擾了。”說罷,玄墨帶着小厮走了出去。
葉宣将匣子裏的書名,大概看了一遍,都是姑娘家愛看的,有的确如玄墨所說,是剛印刷出來的,連她也未曾聽過。
昨日,她也将謝珩書房內的一整排,博古架上的書的種類,大致浏覽了一遍,沒有這些閑書。
想來,昨日謝珩特意詢問她,就是怕她看不慣他所收藏的那些文绉绉,枯燥無味的書。
葉宣将匣子蓋好,随後便讓碧雲放到多寶架上,待她空閑時,再拿出來看。
玄墨出了正屋,便往謝珩書房的方向走去,一進門,便挺直了腰,向謝珩彙報了自己完成的買書送書任務,然後滿眼期待的看着謝珩,等候誇獎。
謝珩聽罷,微微一愣,擡眼問道:“買的書,送去正屋了?”
“對呀。”玄墨理直氣壯的回答,随後,在謝珩充滿詫異的眼眸中,玄墨的底氣有些不足了,問道:“侯爺,你向來不看閑書,那買話本,不就是送給夫人的嗎?”
“你,離近些。”謝珩對着玄墨勾了勾手指。
玄墨雖不知謝珩是何意,但還是聽話的走近了些。
謝珩拿起公文在玄墨腦袋上敲了一下,斥責道:“自作聰明。”
玄墨揉了揉自己的腦袋,詫異道:“啊?那話本,侯爺你不是買給夫人看的,可我已經送去了,總不能再拿回來吧。”
“你再離近些。”謝珩壓着心中的火氣,出聲道。
玄墨有些遲疑,但還是聽話的又往謝珩的方向移了移,心中有些忐忑。
謝珩飛快的擡起公文,又在玄墨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言道:“糊塗。”
這下子,玄墨就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
這差事到底是辦好了,還是辦砸了。
“還請侯爺明示。”玄墨立在原地,恭敬的請求道。
他現在,着實是糊塗了。
謝珩聞言,也懶得再費口舌解釋,掀開眼皮,出聲道:“送便送了,做你的差事去吧。”
話落,謝珩将手中的公文翻看。
玄墨便繞過書案,擡步去了卧房,再出來時,懷裏抱着被褥。
謝珩聽到動靜,擡眼看向玄墨,不解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玄墨抱緊懷裏的被褥,眼神認真而誠懇,“不是侯爺你,前兩日說,這套被褥時間久了,讓我給你換套更柔軟舒适的來。”
謝珩聽罷,微微一愣,他何時說過?
然後努力在腦海中回想,好像确實有這麽回事。
“放回去,不必換了。”謝珩将視線從被褥上收回來,淡聲道。
有了方才的教訓,玄墨心中有些拿不準出聲又問了一遍,“真的不用換了?”
謝珩聞言,擡眼凝視着玄墨。
玄墨立馬轉身将被褥抱回到床榻上,又将床褥鋪好,被子疊好。
現在侯爺的心思,他真是搞不懂了。
午時将至,謝珩起身繞開書案,擡步往正屋的方向走。
進了屋子,謝珩先在面盆架上放置的銅盆裏,淨了手,今日的溫水裏還放了玫瑰花瓣。
随後,謝珩擡起步子走到飯桌旁,撩起衣袍一角坐下。
葉宣喊了一聲“侯爺。”随後,從袖子裏拿出做好的香囊,遞給謝珩。
謝珩看到香囊的時候,漆黑的眸子動了動,流露出些許的詫異。
給他的?
緊接着,謝珩伸出手接過了香囊,手指摩挲着香囊上的圖案,是翠竹和竹葉,針腳細密。
随後,謝珩舉起香囊湊近鼻尖,聞了聞,是熟悉的沉水香味。而後将香囊懸挂在腰間,看向葉宣,問道:“怎想起送我這個?”
他有些好奇。
葉宣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謝……謝禮。”
謝禮?
謝珩心中這便明白了。
一旁侯着的碧桃,适時出聲道:“侯爺,這是夫人連夜繡好的。”
夫人辛苦,不願明說,可她一個做丫頭的,瞧在眼裏,得讓侯爺知曉夫人的心思才行。
謝珩聞言,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不動聲色的收了起來,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擡眼看着葉宣,囑咐道:“夜裏傷眼睛,夫人不可再如此了。”
葉宣聽罷,出聲答道:“好。”
她晚上極少做繡活兒,最多也就是看看書,可昨日實在是白日睡足了,太過精神,才想着做個香囊,只是這實話也不好告訴謝珩,免得惹他笑話自己。
謝珩聽到葉宣的保證,嘴角扯出一抹笑來。
午膳吃完,謝珩便擡步回了書房,端坐在書案後的扶手椅上,取下了腰間小巧精致的香囊,拿在手中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