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打蛇打七寸，趙翠霞就是再不甘心，也只好閉上了嘴。她可是知道胡老太太的脾氣，要是真把她惹急了，說不定真會把衛民的工作讓給她娘家兄弟，到時候真是雞飛蛋打了。

不過她心裏還是氣不過，裝糧食的時候就摔摔打打，幹脆連晚飯也不去做。

葛紅盡管嫌糧食不太多，但也知道這是老胡家的極限了，要是再獅子大開口，恐怕最後什麽也撈不着。

兩家就這麽說定了，胡老太太晚上照舊把葛紅娘幾個留下來吃飯。趙翠霞罷手不做晚飯了，胡亞麗和胡亞蘭就成了苦力對象。

胡亞麗哪裏生過火，一頭霧水的到了廚房，好在胡亞蘭非常勤快：“姐，你就洗菜切菜吧，大熱天的我來生火吧，等會兒姐你下鍋炒一下就行。”

胡亞蘭不像胡亞珍，就是和胡亞麗說話也是細聲細語的，讓人十分有好感。

“行，那我就炒菜吧。”胡亞麗想着炒菜她怎麽也會。

因為是在夏天，就是在一貧如洗的六十年代，也是有幾樣新鮮的蔬菜，胡亞麗一邊切菜一邊打量胡亞蘭是怎麽生火的，以後少不得要經常幹活了。

等到炒菜的時候，她卻完全傻眼了，在這裏完全沒有調料來炒菜。就連油也是放在竈臺邊的一塊海綿，就像電視劇裏演的一樣，用的時候在鍋裏擦兩下。

這樣炒出來的菜能好吃就怪了。

她怕胡亞蘭發現異樣，仔細回想曾經看過這類的電視劇，總算是炒出來一盆沒滋沒味的青菜。

主食是高粱面窩窩頭，熬了一鍋稀湯，也有最低下有幾粒米。胡亞蘭一邊生火一邊和她說話，語氣裏竟是滿滿的羨慕：“亞麗姐，你今天真是太厲害了！”

“是嗎？下次你也試試，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們只會欺負老實人。”

胡亞蘭咬着嘴唇搖搖頭：“姐，我不敢。我和你不一樣。”

胡亞麗沒有繼續說下去，她現在還一頭霧水呢，況且她也不知道和胡亞蘭的關系怎麽樣，還是少說為妙。

胡老太太咬咬牙拿出幾個棒子面窩窩頭來，準備款待葛紅他們娘幾個，今天她打定主意要了結此事。吃飯的時候，趙翠霞早早的坐在桌子旁邊等着。見葛紅他們幾個分的是棒子面窩窩頭，心裏更加不高興。

摔打着碗筷鬧了幾句，到底是不敢明面上說什麽，胡老太太也就由她去了。

不能把人逼急了，不然沒法子收場了。畢竟還要一起過日子呢。

葛紅的幾個孩子坐在桌子的一角，幾個人這幾天一直來這裏吃飯，但是還是能看出來明顯的拘束，不像葛紅安然坐在那裏等着開飯。

趙翠霞一看是胡亞麗在舀湯，一把把她推開，走過去自個兒開始舀，先是盛了最稠的幾碗給胡亞強和胡亞珍，端給胡亞麗的就是白水一般的稀湯。

胡老太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把最稠的那一碗放在了一旁，準備一會兒去端給胡衛國。又遞給胡衛民一碗差不多的。

趙翠霞見胡老太太沒有吭聲，便得寸進尺起來，把高粱面窩窩頭都攏在自己身前，就掰了小半個遞給胡亞麗。

胡亞麗：怪不得原主這麽瘦，成天吃的比雞還少，能長胖才怪！

“老江媳婦兒啊，以後有啥事兒了，就來找我們家衛民，咱們兩家以後就當作親戚來往。”老太太又客氣了幾句，葛紅竟然真的點點頭，“那以後要麻煩衛民兄弟了。”

衛民木讷的點點頭，埋頭繼續吃起來。

胡亞蘭偷偷的打量了胡亞麗一眼，想把自己的窩窩頭分點給胡亞麗，被趙翠霞的一個眼神吓得不敢動彈了。

這個小姑娘心底還不錯，胡亞麗暗暗的在心裏記下了，比她的姐姐和哥哥不知道強了多少。

葛紅娘幾個就好像沒有看見飯桌上的官司一樣，都在低頭默默的吃自己的。趙翠霞見他們吃的比自己好，心裏又窩了火，把一直低着頭的胡亞蘭好好的訓斥了一頓。

老太太就好像沒有看見胡亞麗手裏的小半個窩窩頭似的，見她很快吃完了，便指使她去把事先留的米湯和兩個棒子面窩窩頭給胡衛國送過去。

“這是給你爹吃的，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吃了一口，看我回頭怎麽收拾你。”胡老太太還不忘叮囑道。

胡亞麗巴不得離開趙翠霞身邊的，立刻就點頭答應了：“知道了，奶，給我爹的東西我肯定不吃。”

胡老太太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胡亞珍擡頭白了胡亞麗一眼，心想這木讷的丫頭，今天怎麽突然開竅了？

胡衛國住在西屋，從前王淑香還在家的時候，兩口子是住在東屋的，不僅房間比西屋大，裏頭還有一套嶄新的木頭家具。

後來趙翠霞吵着要換屋子，胡老太太實在彈壓不住，也就同意了。

胡亞麗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去，胡衛國正躺在炕上不知道想什麽，擡眼見她進來了，張嘴就罵道：“你這個死丫頭，怎麽現在才給我送來飯，是不是想餓死你爹我呀，你跟你娘一個德行，養不熟的白眼狼！”

胡亞麗重重的把碗放在桌子上，她現在有點理解王淑香為什麽會偷偷跑了，就這樣一副張嘴就罵的脾氣，任誰時間長了也受不了。

不過她還是十分同情胡衛國的，誰突然失去了一對兒胳膊，也不會那麽好受，只不過她的自我調節能力太差了。

“爹不是我來的晚，是飯現在才做好，我到現在還什麽都沒吃呢，不管怎麽樣，好歹我是你閨女啊。”

胡亞麗對原主的處境十分同情，這個家可以說一點人情味兒也沒有看着身，這具身體的樣子也就十三四的年紀。別說現在是要下地幹活領工分的時代，就是讓她出去找工作，沒有介紹信，沒有正當的身份，她連活下去都困難。

看來目前只能在這個家裏暫時的生活。趙翠霞看她就像階級敵人一樣，她能拉攏的也只有胡老太太和胡衛國，希望這兩個人不要太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