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趙翠霞只覺一口老血堵在熊口，上不去也下不來，見胡亞麗得意洋洋的拿着介紹信，咬牙切齒的小聲說道：

“小丫頭，咱們走着瞧，你娘在的時候都鬥不過我，何況你這麽一個丫頭片子！”

“二嬸，你說啥呢？啥叫我娘都鬥不過你？我奶讓我好心跟着搭把手，你咋這麽生氣呢？我是不是又做錯啥了？”胡亞麗故意露出害怕的表情，聲音卻提高了好幾倍。

這下還沒有來得及走的人和大隊長都聽見了，趙翠霞臉上挂不住，勉強擠出一抹微笑：“你這孩子聽錯話了吧？我看時間不早了，咱們趕緊走吧。”

胡亞麗沒有過多糾纏，省得留下一個胡攪蠻纏，得理不讓人的印象。她對目前大家對她同情的人設挺滿意的，畢竟人們都是同情弱者的。

他們急轟轟的往方家走去，去公社要走老長一段路，但是如果恰巧有拖拉機的話，可以節省不少體力。

趕巧方嬸子和方大叔今天要往公社去，他們一夥人就坐在了拖拉機的後鬥上，頂着烈日出發了。

趙翠霞把胡亞珍放下，讓她靠着自己的肩頭，轉不轉眼珠子，知道胡亞麗這丫頭十分狡猾，便有心智取。可不能讓她壞了自個的好事兒。

“亞麗啊，二嬸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娘跟着別人跑了，以後就把我當做你娘，二嬸打心眼裏心疼你！你妹妹和弟弟平常不會說話，你別跟他們見外，都是自家人。”

趙翠霞翻臉比翻書還要快，臉上還帶着一抹誠懇的笑。

不明所以的方嬸子聽了心裏感動，暗嘆村裏都是瞎傳，瞧一個當嬸子的做的多好，能把她當親閨女疼！

現在可不就是老/二一家在養着老大一家！

胡亞麗當着方嬸子的面也不會和她硬頂，只是不軟不硬的說道：“瞧二嬸說的，我怎麽會和弟弟妹妹們計較呢？他們還小不懂事兒也正常，嬸子慢慢教就行了。我知道嬸子都是為了我好，讓我多幹活也是怕我以後什麽都不會幹，好歹高粱面窩窩頭讓我吃飽了！”

方嬸子的眼神都變了，隐隐的還露着興奮，想聽兩個人繼續說下去。

趙翠霞噎了一下，拖拉機是要去公社拉化肥，上面還坐着幾個大男人嘻嘻哈哈的開着玩笑，還有方嬸子探究的眼神，她也不好再吓唬胡亞麗，只好悻悻的閉上了嘴。

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着丫頭，不怕她翻出什麽花樣來。

胡亞麗見她不惺惺作态了，自己也閉上眼睛休息起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方大叔吼了一嗓子，“公社到了！”

她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公社，街上的行人個個都行色匆匆，全部都是深藍，黑色的衣裳，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倒是有幾座三四層的小樓。

牆上粉刷着各色的标語，街頭巷尾也挂着紅色的條幅，還有不少戴着紅袖章的人正在四處徘徊。

看起來形勢是越來越緊張了。

方大叔囑咐趙翠霞：“我們一會兒拉完化肥就得回去，你們可得動作麻利點！”

誰知道趙翠霞擺了擺手：“方大哥你不用等我們了，待會我就直接回我娘家，離公社近的很。”

方大叔點頭表示知道了，人家要去娘家住，他還能攔着不成。他以為趙翠霞和胡老太太商量好了。

胡亞麗聽到了也沒反對，反正她手裏也就介紹信，也不怕稽查隊來查。能多長長見識也是挺好的。

趙翠霞背着胡亞珍，一手牽着胡亞強往醫院走去。胡亞麗緊緊的跟在他們的身後，原主雖說跟着王淑香來過幾次公社，可記憶非常的模糊。

到了醫院門口，趙翠霞喘着氣把胡亞麗攔住：“我帶着亞珍亞強進去看，你就在醫院門口等着吧，裏頭都是醫生，不讓閑雜人等進去。”

蒙誰呢？胡亞麗心裏翻了個白眼，還不讓閑雜人等進去，這難不成是人民大會堂啊？

不過她也沒有争辯，趙翠霞之所以不讓她進去，不就是怕她知道花了多少錢，不能從中苛扣了，她也不屑于知道。

正好在醫院門口，她還有自己的打算呢。

趙翠霞見她沒有鬧起來，滿意的點點頭帶着兩個孩子進去了，胡亞麗找到一個沒人的巷子口，閉眼進到自個兒的商鋪裏。

有很多東西是在這個年代不能拿出來的，她只能自個享用，但是像細挂面，雞蛋糕江米條這些去掉包裝之後，都是可以拿出來賣的。

甚至就連豬肉，白面也是可以換錢換票的。

她來的時候背了王淑香留下來的大挎包，把細挂面的包裝紙去掉，又拆了一袋最普通的雞蛋糕。

這雞蛋糕在她商鋪裏的銷量不是特別好，小孩子都喜歡吃各種各樣的派，什麽抹茶味巧克力味兒的。對着最原始只放牛奶雞蛋的糕點，已經提不起興趣了。

可是在這裏這雞蛋糕就是上好的點心。別說窮人家的孩子了，就是城裏的工人子女一年到頭來也吃不上一兩次。

她通通的都放在挎包裏，又重新回到醫院門口觀察其來往的行人來。

能住得起醫院的家裏都不會太缺錢，尤其是那些衣裳沒有補丁，布料又好的人，就是她的目标。

等了好大一會兒，總算是看見一位精神不錯的老太太，乍看之下穿的非常不起眼，但是細細的看起來就能發現她的料子非常的軟活，正适合老年人穿。

就是她了！

胡亞麗一個箭步沖上去，悄聲的問老太太：“雞蛋糕，細挂面，要嗎？”

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裏十分緊張，想着要是買賣不成她就趕緊跑路，一定不能給別人留下把柄。

老太太神色一棱四下望了一下，果然沒令胡亞麗失望，沖她點了點頭。

“咱們前面去說話。”

兩個人走到醫院後頭的一個偏遠小巷子裏，老太太有些不相信的問：“你真的有細挂面和雞蛋糕？”

胡亞麗點點頭：“千真萬确！細挂面一塊兩毛錢一斤，搭五尺布票，雞蛋糕兩塊錢一斤，搭五尺布料！”

“你這也太貴了！”老太太吓了一跳，供銷社的雞蛋糕才一塊錢一斤，只不過要搭四兩的糧票。

胡亞麗是根據原主的記憶來定的票價，她也不清楚定的是不是高，但是見老太太的神色并沒有特別吃驚，心下就了然了。

“絕對比供銷社的要好！”她從大挎包裏拿出來一點讓老太太瞅瞅。

老太太這下是真的吃驚了，純白的細挂面，沒有摻任何的雜糧又白又細，可想而知吃下去胃裏是多麽舒服。

雞蛋糕更是散發着誘人的香味兒，看起來就比供銷社的要好，而且供銷社也不是回回都有貨！

“你這東西從哪兒來的？”老太太不忘問一句。

胡亞麗早就想好了托詞：“我叔叔在上海參軍的，這都是他給我寄回來的！”

老太太沒有的疑惑，她兒子就在外頭參軍，經常往回寄一些外頭見不着的好東西。

她又和胡亞麗壓了壓價錢，最後決定兩斤雞蛋糕，兩斤細挂面。

老太太是來醫院看生病的老頭子，老頭子歲數大了，胃多少有些毛病，有了這些細挂面，好歹能吃下去些。

何況老頭子今天出院要招待客人，怎麽也得買點上的臺面的東西。

“姑娘，我身上沒有帶那麽多布票，你稍等些可以不？我回去去取，你可別換個別人了。”

胡亞麗有些猶豫，她不想耽誤的時間太長了，免得夜長夢多，而且她心裏也不是太相信一個陌生人。

老太太看出來她的遲疑，拍着熊脯保證：“你放心，我就住在這附近的東八裏巷子，往前走到頭一拐就是，片刻就回來！你的東西可得留着給我啊，咱們都說好了！”

也是因為住的近，所以她身上才沒有帶那麽多的票和錢。

胡亞麗點頭答應了，她知道這年頭布票都緊缺，換一個人說不定拿不出來這麽多布票。

“呦，奶奶，你這是跟誰說話呢？”一道桀骜不馴的聲音響起，配着一雙半眯着的狐貍眼，正在不遠處打量着胡亞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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