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美人如花

美人如花

葉酒年看着眼前的笑劇,忍不住要翻個白眼,任簡這人的自我感覺,未免也太過良好了些。

她懶得湊這熱鬧,跟元肖肖幾人打過招呼,就離開風暴中心,順着公告欄往右邊走去,試圖在排行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這邊的氛圍倒還好,不像前面明嘲暗諷、唇槍舌劍的,大家都在關注自己的成績。

畢竟人生已經很艱難了,誰還有功夫去關心別人。

只見一個男生一把薅住同伴,熱淚盈眶道:“九十五分!老子的數學終于及格了!”

只可惜,還沒高興多久,這滿含激動的渾厚聲音又低落下去,“然而總分還是慘不忍睹……”

他的同伴也沒好到哪裏去:“完了,又雙叒叕考砸了,我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兩人抱頭痛哭:“高三教學樓,一躍解千愁。朋友,約嗎?”

葉酒年一路走過來,聽到這些聲音,忍不住笑出了聲,一邊笑一邊暗暗搖頭:完了,又瘋一個。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衆人看到葉酒年走過來,都不約而同地放低聲音,騰了條路出來,讓她靠近公告欄。

近距離搜尋下,她終于在第三個窗口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糟糕,玩脫了!葉酒年心裏赫然蹦出來五個大字。

她這次才考了三百多分,連林風岳的一半分數都不到。

雖說葉酒年是有意考砸,可對自己這個操作,其實心裏面早已後悔,現如今看到林風岳科科滿分的成績,她更覺失策——這樣一對比,兩人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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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不止她一人這麽想。

看到葉酒年站定在這裏,四周的氛圍一下子暗潮湧動起來。

有女生壓低了聲音悄悄道:“她臉好小哦,皮膚也好好哦,一點瑕疵都沒有!”

另一個按得更低的聲音略帶嘲諷:“可惜是苗而不秀,華而不實,成績這麽低,妥妥的花瓶一枚。”

“我也想這麽花瓶。”女生聲音中充滿了希冀。

“你能不能別這麽膚淺……”

“我怎麽就膚淺了?我這叫有追求!”女生忍不住反駁,不自覺地放大了聲音,“再說,人家成績怎麽就低了,這跟我們也差不多嘛。”

另外那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語氣:“你懂什麽,當然不是跟我們比,是她跟林風岳比!”

圍觀衆人心下頓時了然,論長相,林葉兩人還算得上旗鼓相當,但論成績,那可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這樣一想,又有幾人紛紛開口,調侃起先前那個女生來。

“就是,還有追求呢?林風岳那樣的才能叫追求!”

“對啊,橫豎都是在做夢,不妨把目标再定高一點。”

葉酒年站在公告欄前,把身後這些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但她現在完全沒有反駁的心思。

這令人窒息的分數,這令人窒息的名次,和林風岳比起來,确實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一邊往回走,一邊無比惆悵地想,其實就算她認真答卷,也和對方有着不小的差距,林風岳,真的是很聰明的一個人吶。

葉酒年以前從來不在意這些,可此時卻忍不住有些自慚形穢。對方要真的嫌棄她,那可怎麽辦?

她滿腔認真地糾結着,完全忘了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放話說,自己最看不上那些歧視差生的學霸了。

江兼遠遠看她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忙跟上來,好奇道:“大丈夫不與國家出力,何故長嘆?”

“我今天終于知道,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葉酒年轉過頭來,表情一垮,“我這次就考了三百多分。”

“嘿,我還以為啥事呢,你什麽時候在乎這個了?小姑和姑父又不會因為成績說你,反倒是我……”江兼壓根不當回事,亂七八糟敷衍一通,說着忽然一拍腦袋,“哎,光顧着替學霸高興,忘看我自己的分了!不行,我得再回去一趟!”

旁邊的印朗一把拽住了他:“我幫你看過了,五百九十六分,總排名八十七。”

江兼一下子圈住印朗的脖子,歡呼道:“真的?你沒騙我?”

印朗卡在他胳膊裏,艱難地點了點頭:“大哥,你先放開我!”

江兼松開印朗,改為搖晃他的肩膀:“我就知道,我果然是天選之子!”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回去,“不行,我要去拍個照,發給老頭子看看,哈哈哈,還有誰能管我,還有誰能管我!”

“……”眼看江兼高高興興,扭頭就走,葉酒年恨恨道,“沒義氣!還腦殘!”

她只身回了教室,進門的時候,林風岳正坐在位子上,和班裏的第二名讨論問題。

七班的第二名,名叫薛白,是個斯文俊秀、名副其實的真學霸,平日裏寡言少語,那叫一個沉迷學習無法自拔,也只有向林風岳請教題目的時候,話才稍微多一點。

“你又沒寫作文?”薛白正是長居年級第三的那位,因此對任簡也有些了解,“林風岳,你就不怕這次,任簡真的考得比你好?”

林風岳依舊是風輕雲淡:“那又怎麽樣?不過是個借口,難不成誰考得比我好,我就真同他在一起?”

他們聲音雖輕,卻也沒刻意避着誰,葉酒年坐在後面,聽了個七七八八。

她倒也不詫異,畢竟她又不是江兼,會傻到真的相信,林風岳語文不及格。

只是不寫作文,還能拿到九十分……不愧是大學霸,她這下子更要自愧弗如了。

不過,大學霸都說了是借口,那就是說,她本身其實不介意成績的好壞,對吧?

葉酒年想了想,湊上前去無情控訴:“那你還拿這話來糊弄人,你這個欺騙感情的芳心縱火犯!”

林風岳猝不及防,被一頂帽子扣下來,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算是欺騙啦,我只說成績比我好,又沒說除了這項,就沒有其他條件了。”

不愧是大學霸,邏輯鬼才,這下子要求可是更高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葉酒年頓時垂頭喪氣起來:“是這樣嗎?”

林風岳沒注意到葉酒年的異常,分外誠懇地點頭:“是啊。”她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樣一來,說不定還能激勵人家學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薛白在一旁點頭稱是:“嗯,成績這種東西,好一點總沒壞處。”

“你可真是好心啊,還關心別人的成績。”葉酒年心一橫,開始無理取鬧,“那你怎麽不來關心關心我?”

林風岳倒也随着她鬧,配合地問:“你怎麽了?”

葉酒年把眼一閉,豁出去道:“我、我這次才考了三百多分……”

“怎麽會?”林風岳語氣裏的訝異幾乎要化為實質。

“你嫌棄我?”葉酒年感覺自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知道,她自打出生,可還沒怎麽有過這種情緒,她弱弱地為自己辯解,“我成績其實還可以的,真的。”

“不是嫌棄,我只是有些意外,”林風岳忙安撫她,“畢竟你長了一雙格外聰明的眼睛。”

哦豁,一記直球。

葉酒年被這句話給忽悠的,一整天都暈飄飄的,直到下午放學,嚴老古板兜頭一盆冷水,才讓她清醒一點。

七班學生最怕的老師,就是老古板。他擔着語文老師的職位,卻操着一顆班主任的心。

這會子他看到葉酒年那張草率的答卷,能輕易放過她才怪。

林風岳從洗手間回來,就看見幾個人聚在座位旁,眼巴巴地等着她。

“怎麽了?你們都不去吃晚飯嗎?”

幾人七嘴八舌炸開了鍋。

“學霸,葉子被老古板叫到辦公室去了!”

“完了完了,葉哥那直脾氣,到時候別又和老古板剛起來!”

“岳岳,要不你去辦公室看看?”

“是啊,好歹攔着點葉子。”

林風岳點了點頭,從座位上抽出一本數學資料,就走向隔壁的辦公室。

為着不寫作文的緣故,嚴老師向來對她有些意見,這會子直接送上門,肯定會火上澆油,還是拿班主任當一下擋箭牌比較好。

林風岳站在門外,就聽見老古板拍案的聲音:“你要是寫錯也就算了,可你竟然空着,閱讀題你竟然空着!”

葉酒年理不直氣也壯:“老師,我不會。”

“不會就不能随便寫點,卷面分總能拿到,你看看你這是什麽态度?”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什麽?”老古板懷疑自己聽錯了。

“您不是問我,是什麽态度嗎?”

眼見局勢劍拔弩張起來,林風岳連忙敲門進去。

辦公室裏的幾位老師,看見林風岳拿着資料走了進來,都不由愣了一下,畢竟以林風岳的水平,高中應該沒什麽題能難倒她。

衆人目光下移向她手中的資料,看見“數學分析”幾個字,心下了然,果然是大學課程。

林風岳向衆位老師點頭致意,又不動聲色地對葉酒年使了個眼色,而後才拿着資料,走到方清遠的桌子前面:“老師,我想請教一下這個問題。”

方清遠接過書,又擡起頭看林風岳:“對了,教研組長看過那份複習資料,想要用它編一冊輔導書,上面會署你的名,至于稿費,就按照正常水平,你看可以嗎?”

林風岳有些意外,但面色還是一派淡然:“我沒意見,其他事情您決定就行。”

方清遠點了點頭,才開始看手中的題目,一看就沒忍住出聲:“卧槽?這題好難!”

他說完就發現人設崩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咳了一聲,“我先看看啊。”

林風岳點了點頭,站在一邊等待,順便用餘光打量葉酒年那邊。

方才的示意葉酒年果然收到了,此刻也不再頂嘴,老古板說一句,她就點頭稱一句是,鬧得老古板無話可說,早早就打發了她出去。

倒是林風岳自己,在辦公室裏待了将近半個小時,才被方清遠把那道題解出來。

等林風岳從辦公室裏出來,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

這時候,食堂的飯菜怕是也不熱了,她正想着該怎麽對付過去,就看見葉酒年,正倚在欄杆邊等她。

頭頂的燈光給她踱了一層橘色,背後的月輪又為她披了一層銀霜。

林風岳忽然想起來書上的一句話:樓上看山,城頭看雪,燈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境。

如今正是,燈前月下,美人如花。

美人唇紅齒白,露出一個魅惑人心的笑容:“今天你總該好好陪我吃頓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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