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光乍破
天光乍破
葉酒年表面上看起來,一副“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樣子。
實際上,她真正是醉的徹底,行事全憑一腔熱情,想到哪兒就做到哪兒。
等她從尚雲家,一路飛奔回宿舍時,腦中最後一絲理智,也終于被消磨殆盡了。
葉酒年冒冒失失進了門,燈也沒開,就直接搖搖晃晃地,奔向林風岳床前。
幸而,她雖然醉的糊塗,本能卻還在,發現林風岳已經睡去後,竟也知道不能吵醒對方,行動間反而小心翼翼了許多,甚至還替林風岳掖了掖被子。
眼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葉酒年終于覺得,心裏踏實許多。
上一刻還沸騰奔湧的熱血,突然就被安撫下來,化作溫柔和煦的洋流,游遍四肢百骸,連骨子裏都是融融暖意,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葉酒年見了林風岳,不但沒有清醒一點,反倒是醉的更深了。
她的腳步也有些虛浮,像踩在雲端一樣,輕飄飄的落不到實處。
葉酒年自覺站不太穩,索性就坐到床沿上,視線卻還近乎貪婪地,膠着在林風岳恬靜安睡的側臉上,只覺得如何也看不夠。
她藏在心底裏的話,也情不自禁想要脫口而出。
即便對方已經熟睡,即便對方現在什麽也聽不見,葉酒年還是想說。
她想把這份心情,一點一滴地說給對方聽,一直說,反複說,能說多久就說所久,能說多少遍就說多少遍。
所以,她順從心意開了口。
“阿岳,我有話想對你說——”
Advertisement
刻意壓低的音量,和激昂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聽起來有一種格外奇妙的感覺,就像塞壬的歌聲一樣蠱惑人心。
也一樣致命。
躺在床上裝睡的林風岳,此刻心中,就是這樣的感覺。
在聽到這句話時,她就忍不住用力,緊緊揪住身前的被子。
酒酒方才還替自己蓋了被子,這是不是說明,對方還看重她們之間的情誼?那她現在要說什麽?是想粉飾太平,或者把話徹底說開?
她會說什麽?
是“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還是“你喜歡的是我,但我不喜歡你”,亦或者是“我也很喜歡你,不過只是對朋友的那種喜歡”?
一瞬間,諸多紛繁複雜的念頭,從林風岳的腦海裏飛速掠過。
她不知道對方到底會說什麽,也不知道,如果對方真的這樣說了,自己該作何應對。
林風岳做事一向很有決斷,唯獨在這件事情上,卻是進退維谷,忍不住想要逃避。
早在之前,她或許還會覺得,能和葉酒年做一輩子的朋友,已經很好。
可經過昨晚,她不得不正視,自己是怎樣一個貪心的人,她決計不願意将葉酒年拱手讓人。
但是……
她一直以為,以為酒酒對她,應該是有一點不一樣的。可這點以為,就在今晚,盡數敗在對方厭棄的眼神下。
一想到這眼神,有一天也會落在自己身上,她就渾身發冷。
兩相對比,似乎能和對方做朋友,就已經是上天的厚待了。
可是,只是朋友,她又實在是不甘心……
林風岳心亂如麻,怎麽也理不出頭緒來,只好閉着眼睛繼續裝睡。
然而,葉酒年對林風岳的糾結,卻是一無所知。
她醉意上頭,腦袋運轉起來,遠比平時要遲鈍許多。
先前只一心想着,要把心裏的話都告訴阿岳,可剛說完開場白,葉酒年就突然發現,她心裏想說的話太多太多,一時之間,卻也不知該從哪裏說起。
她停頓了好一會,也沒捋清楚邏輯,幹脆什麽都不管了,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
“阿岳,你知不知道,你說有喜歡的人——”
是,我終于說出來了……
“那時候,我好難過——”
我也是……我沒想到,我也會這樣難過……
“你為什麽要喜歡嗝呃——”
為什麽要喜歡你?我也想知道……
葉酒年方才突然打了個小小的酒嗝,一句話沒有說完,此刻又重新說了一遍:“你為什麽要喜歡,喜歡薛白?”
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麽,偏偏就喜歡上……等等!!!
“薛白?!”林風岳滿腹疑問,忍不住翻身坐起,轉身看向葉酒年。
葉酒年想不明白,上一秒還在沉睡的阿岳,怎麽突然就醒了,她現在的腦子裏,完全沒有邏輯可言,只能被動的接受現狀。
所以葉酒年完全沒有覺出哪裏不對,她十分認真地,沖着林風岳點頭,“對,薛白!”
“我,我喜歡薛白?!”林風岳感覺,自己的心從未跳得這樣快過。
她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弄錯了什麽。
葉酒年爬上床,她拉住林風岳的手,一臉認真,“阿岳,你不要喜歡他,好不好?”
林風岳聰慧過人的大腦,卻不敢再擅自分析,她試探着開口:“我不喜歡薛白,那要喜歡誰呢?”
“你喜歡我,”葉酒年單膝跪在林風岳身前,上半身欺壓過來,雙眸比明星璀璨,“你喜歡我,好不好?”
林風岳感覺自己的一顆心,仿佛從高空中跌落下來,而不同于以往,這一次,它被溫柔而妥善地接住了。
林風岳眼睛一酸,忍不住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卻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有手臂緊緊地環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輕輕按在她的頭上,讓她退無可退。與此同時,一絲酒香侵襲過來,溫柔又強勢地渡進她的口中。
林風岳從未覺得空氣如此稀薄,仿佛缺氧一般,腦袋裏也暈暈乎乎,少見的一片混沌,只餘下一個念頭——酒不醉人人自醉。
等她終于可以暢快呼吸時,葉酒年卻是歪了歪身子,躺在她身側,雙目緊閉,顯然已經是醉倒過去,口中卻還兀自呢喃,“喜歡……最喜歡阿岳了……”
林風岳面紅耳熱,她這會子還有些脫力,索性也就這樣躺下,和葉酒年依偎在一起。
對方雖然已經昏睡過去,手卻還下意識地攬過來,将自己緊緊擁入懷中。
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林風岳忍不住低語,“我也最喜歡酒酒了……”
喜歡到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林風岳從沒想過,她會這樣喜歡上一個人,沒有邏輯,不合情理,她引以為傲的理智和克制,統統在這份喜歡下潰不成軍,只餘心尖滾燙。
燙得她忍不住想要哭泣。
為什麽?為什麽過往那麽多苦痛,都沒能讓她流下哪怕一滴眼淚,可眼前的幸福,卻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
林風岳在心裏這樣問自己,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用了“幸福”這樣的字眼,她一早就學會,卻從未感受過的字眼。
可是如今,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此刻,或許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這幸福又讓她害怕,怕這一切不過是幻夢一場,怕她閉上雙眼,再度醒來,一切又回到原點。
林風岳不敢睡去,她睜着雙眼,久久凝視着枕邊人,一直到天光乍破,才放下心來。
她看向鏡中,裏面的人眼下一片烏青,顯出幾分倦色,可是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明亮,裏面含着一汪,怎麽也藏不住的盈盈笑意,熠熠生輝。
竟有些像平日裏,葉酒年眼中的神采。
不過……酒酒醒來的時候,恐怕不會像自己這樣開心。
昨天在KTV,林風岳去洗手間的時候,正好接到了班主任的來電,說是這周末的數學研讨會,有位學生臨時有事,不能參加,問她要不要過去。
這個研讨會舉辦在外市,有很多知名教授參加,是很重要,每個入場名額都很珍貴,實在不好浪費。
很早之前,方清遠就問過她,不過當時,她并沒有這方面的計劃,所以拒絕了,可昨晚,她一心想着,要單獨冷靜一下,便應了下來,如今自然也不好再推辭。
只是,去往外市的航班,今天一早就要出發,她恐怕等不到酒酒醒來了。
葉酒年宿醉醒來,腦袋裏還是一片空白,對自己睡在林風岳床上這件事情,可謂是十分茫然且不知所措。
她本能地尋找林風岳,卻發現,宿舍裏不僅沒有林風岳的身影,連對方旅行箱,也不見了蹤跡。
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酒年使勁拍了拍腦袋,一邊下床,一邊努力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來。
她記得一開始,她們是在玩游戲,然後……
然後,阿岳說她有喜歡的人了。葉酒年想到這裏,一顆心忍不住沉了下來。
再後來,她好像喝醉了,還和江兼還有尚雲說了……
葉酒年想起來那些醉話,忍不住捂臉——算了,說什麽不重要,如今之計,還是先殺人滅口為上。
不,這些都先放放,她還沒想起來,阿岳為什麽不在宿舍?
葉酒年已經下了床,這會子突然看見,書桌上留了一張紙條,她走上前拿起,發現上面正是林風岳端秀的字跡。
“酒酒,我去參加數學研讨會了……”
數學研讨會?不是已經推了嗎?
等等!是那個薛白也參加了的數學研讨會?!
啊啊啊啊薛白受死吧!!!
遠在飛機之上的薛白,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不舒服嗎?”方老師關切地詢問。
薛白搖了搖頭,“我沒事。”
心裏卻是有些奇怪——不知為什麽,從昨天開始,他總是莫名其妙的打噴嚏。
今天有事,沒能及時更新,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