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如隔三秋

如隔三秋

林風岳參加的，這個數學研讨會，除了導師們會進行學術探讨，也很注重學生之間的互相交流。

短短兩天的行程，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十分緊湊。

因此，并沒有多少時間，留給兩人軟語溫存。

葉酒年只能趁着林風岳忙裏偷閑時，同對方發發文字消息，稍微緩解一下，自己想看見對方、聽見對方的迫切心情。

自從國慶節結束，兩人回到江城後，林風岳原先那個Q Q賬號，就已經不再使用了，兩人如今聊天，大多是用微信。

說是多用微信，其實也沒有很多。

畢竟國慶以後，葉酒年就常駐宿舍，兩人這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分別兩地。所以，聊天還需要借由手機，這種事情，也就是這兩天才開始。

然而，即便只是兩天，葉酒年也生生聊出了，她平常和別人聊兩個星期所能達到的程度。

她看着自己和林風岳的聊天頁面，情不自禁地發起呆來。

“阿岳，你坐的是哪班航班？大約什麽時候可以到機場？”

這是聊天頁面上，最後一條消息，是上午的時候，葉酒年發過去的，林風岳卻是沒有再回複過來。

葉酒年也沒太在意，畢竟她也知道，對方如今參加研讨會，要忙的事情很多。

反正林風岳先前也說過，今天下午回程，大約晚上就能夠回來，知道對方現在，已經坐上飛機，她也就安心了。

只是原本想要接機的想法，就這樣泡湯了……

葉酒年忍不住鼓起臉頰，長嘆了一口氣——真想早一點見到阿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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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聊天記錄，又往前翻了翻。

葉酒年這兩天養成了一個新習慣，就是看着兩人的聊天記錄傻樂。

林風岳每一條回複，她都看了十幾遍，熟悉得簡直能背下來。

“動畫設計或者編導專業都可以。”

這是兩人昨晚聊天，提及感興趣的大學專業時，林風岳給出的回答。

“過去，從他人的作品裏，汲取到很多能量，所以也想要努力嘗試，把屬于自己微不足道的那份，也傳遞出去。”

“只要能夠散發出，哪怕一點點的光和熱，我就很開心了。”

“阿岳如今給雜志社供稿，還有微博上的畫作，已經傳遞出很多能量了！”葉酒年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畢竟當初，正是因為從林風岳的畫裏，感受到許多能量，她才會那樣喜歡對方。

林風岳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還是想盡可能的多做一點，畢竟，以影視的方式呈現，會更為直觀，也會被更多的人所感受到。”

葉酒年向來是，遇見什麽好玩的事情，就去嘗試一下，不喜歡了就丢開，她從未有過什麽，發自內心想要去實現的夢想。

她以前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可如今，看着阿岳對未來一點一滴的規劃，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也該有個明确的方向。

葉酒年看向林風岳的頭像，那是林風岳的随筆塗鴉，比起正常畫作來說，其實草率了許多。

可偏偏她就能，從裏面感受到到，獨屬于阿岳的溫柔堅定，也因此對前路更有信心。

她的視線，又忍不住滑向了頭像旁的昵稱，這會子，倒是忍不住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來。

阿岳的昵稱，是“狐貍的小公主”，她自己的，則是“小公主的狐貍”，這是前天兩人聊天時，她纏着讓對方換上的。

餘婉兒發現後，還好奇地發來短信：“這是什麽表達友情的新操作嗎？”

“天機不可洩露。”

葉酒年故作高深莫測，實則開心壞了。

本來，她坦蕩慣了，總覺得不能公布戀情，很是遺憾，如今卻發現，在衆人眼皮子底下，偷偷戀愛的感覺，好像也不賴。

葉酒年想到這裏，面頰上小小的微笑，忍不住擴大起來，甚至下一秒，就要樂出聲來。

“葉子！葉子！”

江兼在後面壓低聲音叫她，又伸出長腿踢了她的板凳一下。

“老古板來了！”

眼看老古板穿過講臺，向這邊走過來，葉酒年連忙放下手機，拉過課本擋在前面。

同時放聲朗讀：“少無适俗韻，性本愛丘山……少無适俗韻，性本愛丘山……少無……”

嚴守道巡視一圈，看學生們都在大聲朗讀，很是滿意，等走到這邊的過道上，聽見葉酒年的聲音時，卻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停在葉酒年桌前，板着個臉問道：“不是讓讀《琵琶行》嗎，你怎麽在背《歸園田居》？”

葉酒年站起來，身姿筆直：“報告老師，《琵琶行》我已經會背了，現在在複習之前不熟悉的課文……”

嚴守道皺了皺眉，抽查了兩句，葉酒年果然都答了上來，他點了點頭，正要轉身離開，卻又突然覺得，就這樣走了，好像不太合适。

于是又停在原地，多說了兩句，“複習就複習，你怎麽來來回回，只背這一句，能有什麽效果？”

“報告老師，我加深一下印象，争取這輩子都忘不了。”

嚴守道無話可說，往教室後面走去。

看着老古板離開，葉酒年坐回位置上，揚起一個得意的笑容，大聲朗讀起來，還是這一句。

“少無适俗韻，性本愛丘山……”

後面的江兼也忍不住了，“老師走了，葉子你就歇歇吧！不然換一句也成，我都快要被你洗腦了！”

“不成，我就喜歡這一句。”葉酒年的聲音裏，都帶上了幾分掩不住的得意。

江兼腦袋一轉，忽然想起來，學霸那個女神馬甲，似乎就叫做“丘山”。

生平第一次，江兼沒有為自己的機智感到自豪：“……葉子，請不要再造作了！”

葉酒年自然是不聽他的，依舊我行我素，一直造作到下課。

這是今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結束後，衆人就下樓吃晚飯了。

葉酒年讀了十幾分鐘的詩，這會子可謂是口幹舌燥。

放在以往，她一定要抱怨了，可如今，她卻一點都不覺得難受，心中反倒還很開心——很快，很快她就可以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了。

等葉酒年吃完晚飯，出了食堂大門，恰好就在門外路上，迎面遇見了薛白和任簡。

兩人手中都沒有拿行李，看樣子，是回到學校好一會了。

葉酒年眼睛都亮了，“薛白，阿岳呢？她去教室了？還是……”

薛白搖了搖頭，“她身體不舒服，和班主任請了假，回宿舍休息去了。”

葉酒年心中一緊，林風岳平時有事，都是習慣性地硬撐，不是難受得很，她絕不會請假。

“江兼，晚自習幫我請下假。”說罷，葉酒年就頭也不回地飛奔向宿舍。

任簡向來眼高于頂，雖然成績都在年級前列，卻不屑于和薛白幾人有額外交流。

平時這種情況，他早就轉身離開了，這次竟站在原地沒動，一直聽他們把話說完。

他盯着葉酒年離去的背影，眼中是讓人看不懂的神色。

葉酒年卻壓根，沒把任簡放在眼裏，她現在只一心，趕着要去見林風岳。

林風岳此刻正半躺在床上，一邊壓下身體裏細細密密的疼痛，一邊分神胡思亂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曾經在書上，看過這樣一句話，并深以為然——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什麽，比晝夜交替時的天空更寂寞。

林風岳忍不住想，有的。

更寂寞的，就是生病的時候，獨自躺在床上，靜靜看窗外晝夜交替。

林風岳成功被自己的笑話冷到，卻也笑不出來——晝夜交替的天空，确實太過寂寞，寂寞地讓人忍不住悲傷。

她從不午睡，也恰是因為，當一覺醒來，看見窗外沉澱的餘晖，和慢慢欺壓過來的黑暗時，她總會覺得，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慢慢将她吞沒。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原是一個外來人，誤打誤撞才闖到這個地方來，就好像偌大一個世界，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真正地接納她。

林風岳正胡思亂想，就聽見感應門“滴”地響了一聲，宿舍裏的燈同時也被打開。

一個輕盈曼妙的身姿，像花蝴蝶一般，翩跹着飛了進來，“阿岳！”

林風岳心中陡然一落，又忍不住自嘲地笑笑——何必無病呻吟，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現在，有人願意接納她了。

“阿岳你哪裏不舒服？”

葉酒年足不點地奔到床前，先是俯身探了探林風岳的額頭，又扳着對方肩膀，左右仔細看了看。

林風岳搖了搖頭，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只是有些胃痛，老毛病了，不礙事。”

“研讨會的告別宴，酒席定的是川菜。平時注意飲食，已經很久沒有犯病，我還以為都好了，沒想到這次只吃了一點，就這樣了……”

林風岳忍不住吐了吐舌頭，看着葉酒年關切的目光，又溫聲安慰道，“放心，我沒事，已經吃過藥了。”

葉酒年點了點頭，緊接着，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現在的姿勢，和她喝醉的那晚，簡直差不了多少。

林風岳顯然也意識到了，兩人目光相接，都忍不住有些臉紅。

葉酒年一時間進退兩難，上次醉的糊塗，行事全靠本能，這會子有了意識，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她心裏面，自然是想要不管不顧抱上去，可是行動上，卻是手忙腳亂的厲害。

林風岳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上次明明膽大的很，怎麽這會子，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上次人家不是喝醉了麽？酒壯慫人膽……”

葉酒年話說到一半，就卡住了，因為林風岳湊近過來，堵住了她的嘴。

她睜大了眼睛，看着近處恬淡安和的臉，只覺美豔不可方物。

對方閉着眼睛，眼睫輕輕掃過她的臉頰，有些微的癢意，像是撓進了她心裏去。

葉酒年終于忍不住，深深地回吻過去，無師自通一般，撬開對方微微抿緊的唇，啜飲其間甘冽的清甜。

她想，今晚不止月色很美，風也微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