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咖

第19章 人咖

◎這位女嘉賓,我可以為你亮燈了嗎?◎

紀南弓腰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放在她腳邊, 灰撲撲的,很長,明顯不是女性的配置。

鐘佳婧站在門口沒動, 有些糾結是不是應該踏入這個門,畢竟只是取個靠墊根本用不着這麽大費周章。

他左手撐在門欄上, 手臂的高度幾乎和她的頭頂齊平。

魔都差不多已經徹底進入秋天的季節了,紀南身上穿着白色的毛衣,透過模糊的光線依稀能看到上邊散亂卷曲的柔軟絨毛。

鐘佳婧似在發呆, 纖長的睫毛卷起好看的弧度, 目光始終鎖定在他鎖骨的位置。

紀南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擡起手虛停在空中, 擋住了她的視線,“這雙是新的,你不用顧慮。”

“啊?哦。”鐘佳婧被喚醒,意識終于脫離他衣上最長的那根絨毛。

紀南的房子比她的要大得多, 客廳裏錯落擺放着三個構造複雜的昂貴貓爬架, 這時鐘佳婧才明白為什麽他沒能把家搬個徹底。

見她視線在房子裏打着轉, 紀南問:”看出什麽花樣了?“

鐘佳婧指着房間裏的各種寵物用品, 笑眯眯道:“你家設備好齊全, 這感覺就像是進了貓貓狗狗咖。”

“哦, 可是貓和狗都被你帶走了,這勉強只能算是人咖。”紀南站在冰箱邊, 側頭看着她面無表情地說。

鐘佳婧大驚失色,“你別這樣,我不撸人的。”

紀南抿了抿唇, “你也別擔心, 今天我這暫時也不打算做咖啡店了。”

“什麽意思?”她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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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南端過來一杯重新加熱過的牛奶放在她面前, “免得有人大晚上睡不着覺爬起來讨伐我,我年紀輕輕,還不想為了洗清冤屈跳黃河。”

“......”有前科的人是沒法為自己辯解的。

客廳東南方向擺着幾個小床,最大的那個顯然是朵朵的床,旁邊的小床頭櫃上還擺了一張照片,是添添那張所謂“一家三口”的七寸大照片,被實木的相框精致裝裱着。

紀南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他怔愣了一會兒,才猶豫開口,“上次那個攝影師說我們三個一人一張,這張是屬于朵朵的,它很喜歡你。”

所以照片有理由出現在這。

他默了會兒,又狀似無意地提起,“你的那張呢?”

“壓箱底了,”鐘佳婧聳聳肩,“畢竟我們不是情侶,擺出來還是太怪了吧?”

紀南看了一眼自己緊閉的房門,若有所思地低喃一句,“嗯,倒也是。”

鐘佳婧拿着靠墊準備離開時,紀南提出要跟着一塊去,說想趁明天離開前再看孩子們一眼,鐘佳婧覺得完全可以理解。

找到停車位把車停下時,紀南盯着對面一家餐館突然問:“你平常都怎麽吃飯的?”

“有時候在公司食堂吃,有時候會回來簡單做一點,不過廚藝水平不高就是了。”鐘佳婧誠實坦白,她轉過頭又問他,“剛剛看到你家廚具特別齊全,你手藝肯定特別好吧?”

紀南側頭看她,“除了每天給貓狗煮點吃的,我幾乎不會進廚房。”

鐘佳婧睜大眼睛,難以置信道:“可你在店裏穿圍裙的時候特別像樣。”

“是嗎?”紀南皮笑肉不笑,“我媽說我換上新郎打扮了肯定也特像樣。”

新型催婚法,鐘佳婧這次算是徹底領會到了。

她沒繃住,咯咯笑了半分鐘。

紀南面無表情看她笑完全程後,才默默吐槽一句,“你笑點可真高,我走路要是不擡腳都得被你絆倒。”

鐘佳婧總覺得他在用一種特別毒舌的語氣說莫名的冷笑話,當然,如果她不是目标對象的話,那她一定是笑得最大聲的。

可惜,每次他都拿她做靶子,她只想哪天也能變成豌豆射手回頭突突他。

打開房門後,一窩小寶貝朝你湧來的快樂真的很難讓人不沉淪,那些在公司裏堆積的怨氣可以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鐘佳婧像個皇帝老兒一樣,挨個寵幸了一遍小寶貝,但很快有人篡位将她拽下了龍椅。

小寶貝們在看到她身後的紀南,哪怕是懶到出奇的冬冬都會跑到他腿邊舔狗似的狂搖尾巴。

鐘佳婧醋意十足,但無可奈何,“行行行,且讓你們再團聚一天。”

說着她脫去外邊的開衫,走去了門邊的開放式廚房,“今天湊合一下在我這吃晚飯呗?”

紀南把自己的靠墊放在貓鼻子底下嗅了嗅,“好,不過需要我做點什麽?”

“還是別幫了,不像樣的人還是不要幹像樣的活了,你知道的,我就這麽一個家,還不想它就這麽輕輕松松就長眠于大地了。”鐘佳婧學着他的樣子要笑不笑道。

紀南沒計較,只是搬來一把椅子坐在旁邊看她。

冬冬整個縮在他的大腿上,朵朵和黑鴨也像兩只守護神一樣老實坐在他的兩側。

八只眼睛齊刷刷落在自己的身上,鐘佳婧覺得格外難為情,連鋒利的菜刀都使不上勁切一小段蔥花。

“我說,就非得這麽盯着我嗎?”她頭皮有些發麻。

紀南毫無羞恥感地說:“你可以拿我當一個求知欲很旺盛的學徒。”

“不好意思,”鐘佳婧皮笑肉不笑,“我最多拿你當小蔥。”

說着她利落砍下一刀,把蔥段一分為二。

紀南心猛地一震,眼皮子也跟着狂跳。

鐘佳婧笑眯眯的,洗過手跑去電視櫃底下薅出來一只鬥雞眼樣式的綠色醜陋眼罩套在他頭上。

“對于你這種冥頑不化的對象,組織上決定對你采取強制措施。”說完,她把壓在他頭發上的眼罩往下拉蓋住了他的眼睛。

當一個感官正常的人猛然失去視覺後,觸感和嗅覺都莫名變得敏感起來。

在一片漆黑下,紀南突然就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道,以及她指尖停留在自己肌膚上的灼熱溫度。

他坐在原地沒動,也不說話,耳邊只有乒乒乓乓的鍋鏟碰撞聲。

時間在虛無的感官下變得緩慢起來,紀南依稀覺得窩在身上的冬冬已經沉沉睡去,狗子們也覺得無趣自發散去。

“你的眼睛是你嘴巴的開關嗎?”

在廚房終于恢複安靜後,紀南聽到了吐字清晰的女聲。

“準備好了,我要揭開眼罩了,小心別被閃瞎眼啊。”鐘佳婧的手停留在他眉骨的位置。

紀南啞着聲應了聲,“嗯。”

聽到回答,鐘佳婧才緩緩揭開眼簾。

她已經把房間的大燈都滅了,只有靠近床頭的燈還昏黃的亮着,這種程度的光線其實并不會刺激他重新恢複光明的眼睛,但她依舊把這件事納入了考量中。

鐘佳婧微微傾着腰和坐着的他目光平齊,她的手隔着眼罩還停留在頭頂的發絲。

氛圍、動作、以及她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笑容都顯得有些暧昧。

紀南背挺得筆直,深色的瞳孔映有她的模樣。

兩人沉默對視了好久,直到膝蓋上的冬冬伸了個懶腰才打亂兩人之間的怪異暗湧。

鐘佳婧不自然地開口,“咳咳,那個,可以吃飯了。”

“好,我去洗個手。”紀南的耳尖緋紅,他把貓放在地上,站起身走向了她身後的洗手池。

鐘佳婧很想咆哮,她蹲在地上捂住臉羞恥無比。

誰懂?她剛剛真是看到活的閻王爺了,一招蠱惑術下去,差點沒給她連魂帶走。

紀南站在她背後盯着看了一會兒,問:“這位女嘉賓,我可以為你亮燈了嗎?”

鐘佳婧背着他揮揮手,“亮吧,亮吧,反正我這一輩子出過的醜都被你見過遍了。”

“上帝本來就是公平的。”紀南按下門邊的開關,房間重新恢複明亮,“上天畢竟給了你一張還不錯的臉,從其他地方找點醜強加給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誇我就直說,不用這麽拐彎抹角後又直沖過來撞死我的。”鐘佳婧癟着嘴嘟囔道。

紀南笑,“你光能聽出我誇你,難道就不能進一步思考看出我在安慰你嗎?”

“哦,敢情你誇我漂亮只是為了安慰我。”鐘佳婧更想哭了。

紀南此刻的母語是無語。

鐘佳婧的晚飯比較簡單,煮了兩碗抄手。

“你能吃辣吧?”鐘佳婧盯着碗裏的紅油有些不确定道。

她固有印象裏的北方人好像并不是很好辣口。

紀南點點頭,“可以,我剛剛出去留學的時候,尤其想念中餐,導致我連續三個月的周六都跑去家門口那家重慶火鍋海吃一頓,吃辣級別都從微微辣練成了特辣。”

鐘佳婧徹底放了心,她笑眯眯道:“那太好了,你快嘗嘗味道怎麽樣?”

紀南聽話地夾起一只喂進嘴裏,細嚼慢咽後,在鐘佳婧期待的眼神下張了口,“辣油是辣油味,抄手也是抄手味,确實是人做的。”

這什麽廢話文學,鐘佳婧有些不滿,“紀老板,你這次可真是傷透我的心了。”

嘴比腦子快的時候就是容易後悔,紀南表情不變,停下來略微思考後,又補充一句。

“我有個廣東朋友,他說能把食材做得原汁原味才是對一個廚師最好的誇獎。”

“而你,我最好的朋友,你做到了!”

紀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對着一碗沒加鹽的抄手說出這麽違心的誇獎的,但如果制作者高興了的話好像也無需思考這個問題了。

飯後,紀南主動接過她的碗端去廚房。

鐘佳婧沒跟他推辭,只是照着他先前的動作盯完了全程。

鐘佳婧問:“你為什麽不把我的眼睛蒙起來?”

“哼,每天在店裏像你這樣的看我的多了去了,像你這麽主動提出要求的倒是不多。”紀南把擦幹的碗碟放回原位。

“走吧,遛狗去吧?”他走到她身邊說。

鐘佳婧白天沒空遛狗,自然只能把遛狗時間推遲到晚飯後。

她現在确實該去遛狗了,但她沒說要帶他啊。

紀南看她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道:“這世上應該不會有人會剝奪一個三孩爹僅有的探親時間吧?”

鐘佳婧:“......”

作者有話說:

最近卡文卡得崩潰,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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