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四月底, 學校補了一天的課,五一湊了個五天的小長假,又在假前扔了個炸彈, 說假後回來要進行期中考。

可想而知,消息一出,哀鴻遍野。

五月份正好是明後茶的采摘期,孫玉芬要林粟回去幫忙。

回到茶嶺, 林粟白天跟着孫玉芬去茶園采茶,晚上回去林永田和孫玉芬也沒讓她閑着,一回家就讓她幹這幹那的,還要她給林有為輔導功課。她基本上沒有自己的時間, 只能早起熬夜複習, 擠出時間來看書。

假期最後一天,林粟找孫玉芬要錢, 她推三阻四的,絮絮叨叨地說賺點錢不容易,又挾恩圖報,抱怨說白吃白喝地養她這麽大, 一點好處都沒得到,十六歲了還要花錢養着。

說得好像給林粟的錢是她的一樣。

好不容易要到了生活費, 林粟直接離開了茶嶺, 趕往臨雲市。

到了學校, 她見時間還來得及, 先去宿舍洗了個澡。

五月初,即使還沒到真正的夏天, 但臨雲市已經開始熱了,她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 出了一身的汗。

洗好澡出來,林粟拿幹毛巾擦了擦濕發,她沒用吹風機,天熱了,這筆錢可以省下來。

周宛走到陽臺來洗手,看了林粟一眼,笑笑說:“你的頭發長長了。”

林粟自己也發覺了,年前才堪堪及肩的短發,現在已經可以披散在肩頭了。

周宛問:“你要剪嗎?”

林粟搖頭,“不剪。”

之前冬天剪頭發是為了減短吹頭發的時間,現在夏天要到了,頭發不用吹,長點也沒那麽要緊,而且如果一直維持短發,以她頭發的生長速度,隔不了多少時間就要去一趟理發店,又得花上一筆錢。

她能自由支配的錢不多,必須花在刀刃上。

把頭發擦個半幹,林粟回到寝室裏,坐在書桌前,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本子。她有記賬的習慣,會把每天的花銷都記下來,好知道自己的錢都花在了哪。

記完開銷,她翻到本子的最後一頁,在上面寫下:5月份,1000。

盡管現在銀行卡沒在手上,但周帥每個月轉錢後都會給她發一條短信告知,她也就能知道他什麽時候轉了錢。

孫圓圓這時候從外邊進來,還不等放下書包,就對林粟和周宛說:“我知道樂音的男朋友是哪個學校的了。”

周宛好奇,“哪個?”

“是職校的。”

周宛吃了一驚,“你怎麽知道?”

“我剛才在校外看到的,她和一個穿職校校服的男生走在一起,倆人還拉手呢。”淑刺

周宛着實驚訝,因為李樂音之前總是眼高于頂,看不起比她成績還差的同學,現在卻和職校的男生走得那麽近。

孫圓圓也有同樣的疑惑,她直接說出了口:“你們說樂音的媽媽要是知道這事,會不會氣炸啊?”

“可能就是因為她媽媽管得太嚴了,所以她才會想叛逆一回吧。”周宛平時看的書多,對人性有更多的思考,就說了自己的看法。

林粟不知怎的,聽周宛這麽說,率先想到的是謝景聿。

他之所以去臺球館,會不會就是不想服從管教?

她沒有放任自己往深了去想,很快就回了神。

不管事實到底是怎麽樣的,他的事都不需要她去操心,她還是謹記他的話,在學校裏離他遠點好。

孫圓圓是從家裏吃了飯來的,林粟和周宛沒吃,就一起去了食堂。

這段時間,李樂音經常不在學校吃飯,周宛就比較常和林粟還有孫圓圓一起進出,但如果李樂音找,周宛還是會和她走。

周日傍晚,校園廣播裏播放着時下流行的音樂,操場上多的是鍛煉玩鬧的學生,你追我趕的,不知疲倦。

林粟和周宛在去食堂的路上碰上了剛從球場出來的謝景聿和周與森,周與森本來轉着球,看到林粟,立刻把球一抱,猶猶豫豫地朝她打了個招呼。

自從那天晚上林粟和周與森說不想花時間交朋友後,這陣子在班上他就沒再頻繁找她,即使碰上了也是現在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怕唐突她一樣,看着怪可憐的。

林粟有時候見他這樣,心有不忍,但又覺要快刀斬亂麻,保持距離才好,所以态度一直不冷不熱的,生疏至極。

她客氣地朝周與森點了下頭,算作回應,而對謝景聿,她則略過,當然,他也沒有和她打招呼。

之前他們會有交集,全都是因為周與森,現在她和周與森拉開了距離,謝景聿自然就沒必要再搭理她。

錯身而過,周宛回頭看了眼謝景聿和周與森的背影,問:“林粟,你和周與森……是不是鬧別扭了?”

鬧別扭這詞太親昵,林粟平靜地說:“沒有。”

“那你們最近怎麽都不說話了?他也不像以前那樣,找你去和謝景聿還有許苑一起吃飯。”

林粟回她:“我和他們本來就不是很熟。”

“可你不是有他們的Q.Q嗎?”

“你怎麽知道?”

周宛笑笑,說:“之前周與森找你,提了句讓你看群消息,所以我猜你應該有他們的Q.Q。”

林粟沒有否認。

“謝景聿的Q.Q你也有?”周宛問。

林粟猶豫了下,點了頭。

“你能不能……”周宛不太好意思地說:“把他的Q.Q號給我啊?”

林粟覺得奇怪,“你要他Q.Q幹嘛?”

周宛擡手撩了下耳旁的碎發,“沒什麽,他不是學習好嘛,我就想加下他,以後有什麽問題可以向他請教。”

Q.Q號也算是個人隐私,不經本人同意,不好随便給人。

林粟搖頭,說:“你最好自己問他要。”

周宛被拒絕了,沒生氣,還是笑笑的,說:“算了,仔細想想,我和他也不熟,他願意加你為好友,但是不一定願意加我。”

要不是為了看枸骨,謝景聿也不會願意加她。

林粟這麽想的,但是沒有說出來,指不定現在他已經把她删了。

假後第一天就是期中考,高一進行全科考試,共三天。

考試一場接一場,時間非常緊張,讓人沒有喘息的機會,就是考試結束都沒得放松。

考完試,還得上課,期中考的試卷都沒批改出來,各科老師就已經開始講評了。課上對了答案,所有人對自己這次的考試成績就大概有數了,因此每節課下課,年級各個教室裏都有人歡喜有人憂。

五一假調課,這周周六還要上課,那天早上,期中考的成績就出來了。

可能是因為高二分科在即,高一年級這次考試不僅有全科成績排名,還單獨分出了文理科的年級排名。

謝景聿是年級的全科第一、理科第一,他的文科相對差些,但也因為變态的數學成績,排到了第五。

這次成績出來,年級裏的讨論更熱烈些,幾乎所有人都在互相詢問高二要選什麽科,在半熟不熟的年紀,分科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關乎人生方向的重大抉擇。

這場關于文理分科的讨論一直延續到周日的家長會上,高一年級各個班的班主任在會上都提了分科的事,讓家長回去和孩子好好商量下選哪一科,還特意強調,要尊重孩子的意願。

林粟的家長會還是周兆華來開的,開完會後,他從教室裏出來,特地問林粟:“你想好高二選哪科了嗎?”

“理科。”林粟回道。

周兆華點點頭,笑一笑說:“你初中的時候就喜歡解題,別的同學不愛做的延伸題你都會去做,做出來找我問答案,對了就高興。”

林粟喜歡思考,喜歡和數字打交道,她享受那種逐步求解,攻克難關的過程。

在很多人的認知裏,理科是聰明人學的,而在一中裏,她還不算是個聰明人,所以她從來沒和人提過自己喜歡理科。

但周兆華教了她三年,他是清楚的。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你選理科,我是支持的。”周兆華看着林粟,鼓勵道:“你這學期的成績和上學期比進步很大,只要繼續堅持,我相信你還能做得更好。”

周兆華當老師當慣了,激勵學生的話說得很老套,但林粟知道他是真心實意的。

家長會結束已經是下午四點,周兆華還要趕回南山鎮,林粟送他出校門,結果好巧不巧,碰上了從校外進來的謝景聿,還有周與森和許苑。

他們都背着書包,似乎是才來學校。

上一回家長會,周兆華走得急,沒和謝景聿碰上。林粟不意在這當口碰上謝景聿,正想和周兆華說說話,引開他的注意力,卻差了一步。

周兆華看到謝景聿,立刻揮手致意。

謝景聿看見了,因是長輩,不好無視,頓了下腳,走了過去。

“景聿,你還記得我嗎?”周兆華問。

“周老師。”謝景聿憑着記憶問好。

周兆華點點頭,答應一聲,又問:“今天的家長會是你爸爸來開的?”

“不是。”謝景聿只回答了表面的問題,沒有進一步說明——沒人來給他開家長會。

“你爸爸是比較忙,不過你成績這麽好,他也沒什麽不放心的。”周兆華客套了句,回頭看向林粟,示意她往前走一些。

“林粟和你算是有緣的,她一個人從鎮上來市裏上學,身邊沒個親人,在學校裏如果遇着什麽困難,還希望你能多幫幫她。”周兆華知道在人前保護孩子的自尊心,就沒有提資助的事,而是拜托謝景聿多照顧林粟。

謝景聿看向林粟,林粟繃着臉,神情很不自在。

周兆華眼神殷切,謝景聿不好拒絕,就淡淡地應了聲:“嗯。”

周與森和許苑都在,林粟怕周兆華再說些什麽,漏了餡兒,清了下嗓就說:“老師,再不走,就趕不上回鎮上的末班車了。”

周兆華看了眼腕表,見時間緊張,也就沒和謝景聿多說,還招呼林粟:“你和景聿一起進學校吧,別送了。”

他說完朝林粟擺擺手,轉身就走了。

林粟有段時間沒和謝景聿、周與森還有許苑待在一塊兒了,一時有點尴尬。

周與森性子急,周兆華前腳才走,他後腳就問謝景聿:“你怎麽會認識林粟的初中老師?”

林粟心頭一緊,就聽謝景聿從容地應對道:“我之前跟我爸去過南山鎮,和周老師見過一面。”

“你去過南山鎮啊。”周與森驚訝,又問:“那你之前也見過林粟?”

“沒有。”林粟和謝景聿同時回答,又同時收聲。

周與森疑惑,“沒見過,林粟的老師怎麽會說你們‘有緣’?”

“可能是因為我和他見過面,林粟又是他的學生。”謝景聿似是随意地開口,好像“有緣”這個說法并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林粟迅速補了句:“周老師想拜托謝景聿照顧我,才會這麽說。”

他們倆冷靜得如出一轍,一個遞一個接,把周兆華捅出的漏洞補得嚴嚴實實的,讓人無可懷疑。

周與森本來就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聽完就信了,還傻呵呵地點點頭,“這麽說,你倆是挺有緣的。”

許苑的目光在謝景聿和林粟臉上游弋,她心裏的疑惑沒有被打消,雖然剛才他們已經解釋得非常清楚了。

但就是太清楚了,才會讓她覺得奇怪。

見沒見過又不是什麽大問題,他們何必這麽嚴陣以待,掰扯得一清二楚,生怕別人誤會似的。

這樣,反倒會讓人産生一種他們之前見過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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