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就算喬翼橋是個心理素質再好的人,此刻也不免緊張起來。
心跳狂跳,周圍的空氣已經稀薄了。
幸好,第一個要頒發的獎項是“光明未來”單元獎項。
光明的未來單元只收導演的前兩個處女作長片電影,一直以來競争都很激烈,這次喬翼橋聽說華國行業內有很多電影都申請了該獎項,但并沒有入圍。
而今年光明未來單元的獎項給了一部來自喀麥隆的片子。
喬翼橋看過那部電影,雖然技巧和粗糙,但是講的故事十分生猛,表達了當代喀麥隆青年的困境,确實很不錯。
鹿特丹電影節可以說是第二世界電影的最好的舞臺,其實如果不是這次電影節,喬翼橋可能這輩子也不會看到來自喀麥隆的電影。
來自喀麥隆的電影人淚灑當場,說着自己拍攝影片有多不容易,臺下來自第二世界的年輕電影人無不感同身受。
喬翼橋即使拍片過程沒有遇到這麽大的困難,此刻聽起來也不免覺得感動。
他忽然想到,如果薩布裏那個女孩在這,估計也會很有感觸吧。
再之後就是大熒幕競賽單元。
大獎給的是一個來自阿根廷的電影,喬翼橋很喜歡這部片子,充滿了濃郁的南美風情。
本來全場都在熱烈鼓掌,但喬翼橋卻聽到他身邊的一個男生忽然哭了起來,嗚嗚咽咽的。
看着來自阿根廷的導演上臺領獎後,旁邊的男生終于忍不住,說了一句:“Thatcouldbeme.”
喬翼橋這才明白,原來他們競争的是同一個單元的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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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聚光燈下的人激動地流淚,接受着來自國際A類電影節的榮譽,而臺下沒有獲獎的人卻只能帶着遺憾和惋惜結束旅程。
但他也在熱情地鼓掌。
畢竟都是深愛電影的人。
之後的獎項一個一個開出,有人感謝,有人落淚,有人得意,有人失意。
但每一位獲獎者,都會得到全場所有電影人的祝福。
喬翼橋也不可避免的緊張起來。
他開始設想,如果是自己得獎,或者自己沒有得獎,會是什麽樣?
最後他覺得,順其自然吧。
版權都賣了,已經回本了,他的處女作收到的成果已經超乎預期。
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反而漸漸平靜下來。
忘記結果,盡情享受吧。
這一路,他已經收獲了太多。
終于來到了“最佳影片”獎項的揭曉。
原本鹿特丹電影節的金虎獎會有二部同時獲獎的影片,但在近些年,改成了只有一部可以獲獎,競争愈發激烈。
主持人邀請了一位享譽歐洲的男演員上臺。
他先和場下以及直播中的所有觀衆打了招呼,然後輕輕打開信封,湊近話筒,念出了一段話:“TheTigerAwardsgoesto……”
鹿特丹電影節的最高榮譽即将揭曉。
所有觀衆都屏息以待。
“ChaosCampus!FromChina,Congratulations!”
喬翼橋瞬間清醒了。
握草!
他只覺得難以置信!
竟然是他獲獎了!
今年鹿特丹電影節幾乎裁掉來自華國的所有選片團隊成員,所有人都以為,華國電影可能不會再獲獎了,就連入圍的作品數都少得可憐,主競賽甚至只有喬翼橋的一部作品。
但,偏偏是他。
拿到了金虎獎。
喬翼橋看着周圍或羨慕或祝福的目光,只覺得整個人都有點懵。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麽走上了領獎臺,從頒獎嘉賓手中接過那個金色的小老虎。
聚光燈遠比喬翼橋想象的還要刺眼。
這是他第一次站在聚光燈之下——各種意義上的。
臺下都是期許的目光。
這可是鹿特丹電影節最重要的獎項。
喬翼橋知道,他們都在期待自己說些什麽。
但他偏偏頭腦一片空白……
畢竟,他此前完全沒準備過自己拿到金虎獎之後的致謝詞,總覺得那樣不太吉利,現在就是十分的後悔。
但是,忽然地,他看到了蘇朗。
然後是小何,然後是明自欽,還有屠愈和吳姐
。
這都是他的同胞們。
甚至比同胞更加緊密,就像是戰友。
沒有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位,他喬翼橋都不可能走到現在這個位置。
他們五個人又開始鼓掌,接着,就是全場山呼海嘯般的掌聲。
喬翼橋在這樣的聲浪之中漸漸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了。
“感謝IFFR給我這個獎項,我會把這個獎項看做是對我未來導演工作的鼓勵,一直前進下去,”喬翼橋笑道,“同時,我要感謝我的夥伴們,華國的影視市場日新月異、發展迅速,有你們的存在才給了我勇氣,去拍攝這樣一部離譜的電影。”
全場笑了起來。
的确,從各種角度來看,《混亂校園》都是一部十分離譜的電影作品。
“我是來自華國的電影人,在華國還有很多電影的愛好者,他們也想加入這個行業,我只是其中比較幸運的一個,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遇到了這麽多好朋友,也得到了電影局的支持,”喬翼橋看向鏡頭,“希望電影局更多的鼓勵如我這樣的電影人投入創作,給華國影壇,乃至全世界的電影行業,帶來不一樣的色彩。”
“華國是保守的,是傳統的,是謙卑的,但同時,華國也是進步的,熱情的,有創新精神的,”喬翼橋看向全場觀衆,“請各位期待更多的華國電影走向世界,與各位一起攜手進步,讓電影世界多姿多彩。”
“總而言之,謝謝鹿特丹,謝謝各位朋友,謝謝電影局,希望我們還會再見!”
全場鼓掌,喬翼橋也微笑致意,然後拿着獎杯,在歡呼聲中下了臺。
甚至直到下了臺,他還不太相信,自己拿了這樣一個獎項。
他并不是故意把獲獎詞說的這麽正的,但許是因為之前也算是半個公職人員,不知不覺的就習慣了這樣說話。
感謝朋友,感謝國家,感謝……
喬翼橋忽然想到,剛剛的頒獎詞裏竟然忘了感謝自己。
于是,坐下後,他悄悄握了一下拳頭,給自己打氣。
喬翼橋啊,幹得不錯,以後一定還要繼續棒下去!
……
頒獎禮很快就結束了。
人流中不斷夾雜着各
種祝賀聲,還有不少媒體記者的采訪,喬翼橋他們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真正意義上的走出了酒店。
“我提前定了一家華人開的酒吧,想着要是沒拿獎,我們就去大喝特喝,要是拿獎了我們也去大喝一頓,”屠愈一胳膊摟過喬翼橋和吳姐,一胳膊摟住了明自欽、小何和蘇朗,大聲道,“咱們一起喝酒去!今天不醉不歸!”
衆人各個帶着笑容:“好!”
一群人浩浩蕩蕩溜達去了酒吧。
這裏離酒店并不遠,就在海邊,裏面坐着很多亞裔,他們定的位置比較靠裏,私密性不錯。
“先來點漢堡薯條什麽的,”小何揉揉肚子,“一晚上沒吃東西,我餓死了。”
“好好好,”屠愈招手,點了大概夠十人份吃的食物,還有兩瓶威士忌,“我真的,真的太開心了!”
吳姐眼圈還紅着:“我真的沒想到會拿金虎獎……太不容易了,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們的成本才多少啊,怎麽就這麽厲害?”
“還是大哥厲害啊,”蘇朗笑着,“真是幹一行行一行,喬導,這杯我敬你。”
大家一起舉杯:“敬喬導!”
一群人把小半杯威士忌一飲而盡。
“是大家的功勞,”喬翼橋給大家挨個斟滿了酒,“少你們任何一個我都做不到,謝謝你們用這麽低的預算逼了我一把,真的感謝。”
大家又笑:“喝、喝!”
“我還記得開拍第一天,我真的不知道我們這個片子會成什麽樣子,”明自欽忍不住回憶,“那時候我只有一個想法,我想混出頭,但經過這個片子,經過了這半個月的各種演員工坊,我現在真的很想變成一個厲害的演員。”
“我愛大哥,我愛電影!”蘇朗言簡意赅,“這杯我幹了,你們随意!”
大家又開始喝,一杯接着一杯,在場的除了明自欽,就沒有酒量差的人,都很盡興。
酒過二巡,喬翼橋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視頻電話。他接通了。
“大哥/阿大!我們看到你們拿大獎的消息啦!”
是幫裏打來的。
喬翼橋看着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阿默、李巍、陽陽、月月……
他們也
都是一臉興奮。
喬翼橋忽然有點感動。
他能走到現在,少不了這一群人的幫助與扶持。
他們絕不是自己的累贅和包袱,而是自己不可分開的朋友……甚至是家人。
喬翼橋也沖他們笑笑:“今天你們盡情喝,我個人買單。”
“好哦!”阿默笑得很燦爛,兩個小酒窩十分明顯,“希望阿大早點回來。”
“不過老大,”陽陽笑着開了口,“你現在的新聞一出來,幫裏再也瞞不住了,你回來好好給大家解釋解釋吧,反正大家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就剩那幾位賊難相處的大哥還沒告訴了。”
“好,”聽到這喬翼橋才想了想,“我們後天就到恒市了,你們先別讓他們看新聞了,我還是親自對他們講吧。”
那幾個人……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恐怕今晚就會直接飛來鹿特丹。
喬翼橋還有點害怕。
不過也早該對他們說了。
“知道啦,我們都等你回來,”陽陽也笑着,“我們去喝酒啦,你們也好好喝吧~”
“好。”
挂斷了電話,喬翼橋他們剛想開始喝酒,只見一個熟悉的人走了過來。
“QYQ,你們果然在這,”威廉姆斯笑着,“恭喜你的片子拿到了金虎獎!”
大家看着威廉姆斯,都有點奇怪,小何問:“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的?”
威廉姆斯回答道:“一般華國電影人不論有沒有拿獎都會到這家酒吧慶祝,果然你們也不例外,不知道我們可不可以再談談關于版權的事?”
“怎麽談?”
“我和上司溝通了一下,願意以300萬美元的價格購買《混亂校園》的全球版權,而且不用你們再補拍任何鏡頭……”
“不好意思,威廉姆斯先生,”喬翼橋打斷他,“我們的全球版權已經出售了。”
“哦……這樣,”威廉姆斯的神色瞬間黯淡了下去,“我可以問一下你們最後賣給哪家公司了嗎?”
喬翼橋笑着回答:“奈飛。”
“奈飛……果然是奈飛……”威廉姆斯的眼神中流露出不甘,但很快收拾好了神色,“是我目光短淺了,來遲一步,祝你們獲得好的
成績。”
“謝謝您,”喬翼橋起身,伸出一只手,“希望我們有機會再正經合作一次。”
“沒問題。只要你還在影壇活躍,我相信一定會有這個機會的,”威廉姆斯握住了喬翼橋的手,“祝你們盡情享受這個夜晚,這是屬于你們的榮耀時刻。”
大家笑着送別了威廉姆斯。
“二百萬啊……”小何咋舌,“我們的片子值二百萬!”
“還會有很多個二百萬的,”屠愈篤定道,“我們的片子還沒有在國內上映呢!”
“沒錯!”小何瞬間鬥志滿滿,“不知道上映了會是什麽樣的成績!”
大家都開始期待起來。
喬翼橋他們聊着聊着,忽然桌子上多了二瓶酒。
“服務員,我們沒點酒呀。”屠愈問道。
因為服務員看上去是個華人,所以屠愈用的也是中文。
“這瓶是我們老板送的,”服務員果然回以地道的中文,“另外兩瓶是隔壁那兩桌的客人送的,他們感謝你們替華國電影又贏得了一份世界級的榮譽,希望你們開開心心,繼續創作。”
衆人向另外兩桌看去,只見那兩桌也都是華人,西裝革履的,看上去像是在鹿特丹的上班族。
幾桌人搖搖舉杯,互相敬了一杯,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夜晚。
一群人喝到了淩晨四點,數不清喝了多少杯,才一起醉醺醺的走出了酒吧。
屠愈捧着那個金色的小老虎,站在海邊,忽然就朝着一片漆黑的大海喊了一聲:“看鐵蹄铮铮!”
小何立馬接上:“踏遍,萬裏河山!”
吳姐雙手捧在嘴邊:“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夜旋轉!”
蘇朗也敞開扣子狂嚎:“願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
喬翼橋忍不住笑,但還是跟着大喊起來:“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大家一齊:“豪情不變!年複一年!做人有苦有甜!善惡分開兩邊!都為夢中的明天!”
“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
“我真的好想再他媽活五、百、年!!!”
深夜的鹿特丹港依然繁忙,進進出出的船披星
戴月,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只有海裏的魚聽見了動靜,趕忙游走,游到星空與海面交彙之處,它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海裏還是在星辰之中,如夢似幻。
在世界的這個角落,還有一群非常想要再活五百年的華人。
還有很多奇跡,他們想要去創造。
……
一群人喝醉之後很沒出息的在酒店睡了一天。
直到第二天退房的時間到了,他們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這裏,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鹿特丹沒有直接飛回華國的航班,他們只能坐車先去到阿姆斯特丹,然後在這裏上飛機先飛去伊斯坦布爾,再飛回華國。
一直到伊斯坦布爾,他們的旅程都十分順利。
到了伊斯坦布爾的薩比哈·格克琴國際機場,一行人要在這裏停留六個小時,等待轉機。
他們沒辦土耳其的簽證,也懶得搞落地簽,所以就在機場裏等着。
吃完飯之後,喬翼橋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國內的號碼,但沒有顯示名字。
“喂?”喬翼橋問道,“請問您是?”
“你好,請問是喬翼橋導演嗎?”
對面聲音的主人聽上去是個很嚴肅的中年男人。
“是的,”喬翼橋回答道,“請問有什麽事嗎?”
“你好,我這裏是公安部的影視中心,您的片子《混亂校園》是拿到了鹿特丹電影節金虎獎對嗎?”
“是的。”
喬翼橋不知道對方的用意。
對方又問:“好的,請問您什麽時候回國?”
“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到燕京國際機場了,”喬翼橋實在按捺不住好奇,“請問有什麽事?”
“請您明天回國之後第一時間聯系我,我們和司法部一起,想和您約個會。”對方的語氣毫無波瀾,“具體會議內容等您回來再談。”
“好吧。”喬翼橋又問,“請問是只有我去,還是我的同事們也要一起去?”
“只有您。”對方言簡意赅。
喬翼橋實在分析不出到底是什麽意思,但還沒來得及再旁敲側擊的問一下,對方就已經挂斷了電話。
喬翼橋
查了一下國內的時間,竟然是淩晨兩點多。
淩晨兩點多就約他回國之後開會……
哪怕喬翼橋不是個喜歡多想的人,此刻也不免擔憂起來。
“怎麽了,大哥?”小何見喬翼橋皺着眉,“出什麽事了嗎?”
喬翼橋如實講道:“明天司法部和公安部要約我開會。”
“司法部?”
一群人聽了之後,都一齊陷入沉默。
他們這個片子是經過公安部特審的,但一直沒有司法部什麽事啊。
為什麽司法部要開會?
喬翼橋在腦海中飛速想着到底會是什麽事情。
難道是片子裏有些內容不小心冒犯了司法部?沒有吧?
不過聽說司法部還挺容易被冒犯的……
這通電話無疑給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先過審,然後去參賽,然後又過不了審的電影比比皆是。
難道他們自己也會是這樣嗎?
喬翼橋不願意細想。
雖然現在已經回本了,而且有了一些影響力。
但片子要是不能在國內上映,也太可惜了。
而且……得少賺多少錢啊!
一行人本來高漲的氣氛一掃而空。
每個人都低着頭。
氣壓極低。
喬翼橋雖然心情不太好,但架不住睡眠質量還不錯,入睡極快,又打起了盹。
旁邊人聽着他細若游絲的鼾聲:“……”
真是心大!
但沒想到,就在喬翼橋睡得起勁的時候,忽然覺得微妙的頭暈。
他對這種感覺十分敏感,立即醒了。
然後,整個機場忽然響起了一陣警報。
“滴——eighteen……滴——sixteen……滴——fourteen……”
“握草!”小何最先反應過來,“是地震!”
現場突然亂了起來,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拿着行李往出跑。
“不要行李了!”喬翼橋喊道,“快跑!”
聽完喬翼橋的話,他們周圍幾個人才放下了手中的包,拔腿朝外跑去。
警報聲越來越密。
機場那麽大,哪是這麽容易跑出去的,更何況他們對路也不熟。
大概只跑到機場的一半,地震警報已經預告到了“Five”。
等到那個女聲說完“One”之後,響亮的警笛聲響徹整個機場。
衆人趕緊鑽進椅子下面。
片刻之後,地面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機場到處想起咣當的聲音,免稅店貨架上的貨物都掉了一地,機場裏擺放的綠植也都倒了。
直到十幾秒之後,大地才重新歸于平靜。
衆人又在椅子底下躲了幾分鐘,确認沒事了,才重新爬了出來。
“吓死我了……”吳姐捂着胸口,“我從小到大第一次碰見地震。”
“我也是……”屠愈也是驚魂未定,“這也太吓人了,晃得時候我真以為地面都要開裂了……”
很快,機場的服務人員走了出來,将大家帶回候機的位置。
看起來影響并不大。
伊斯坦布爾正好處于北安納托利亞斷層上,地震十分頻繁。
機場顯然有所準備,所以工作人員們并沒有多慌亂,很快引導起人潮。
但就在忙亂的人潮之中,喬翼橋一眼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薩布裏!”喬翼橋大喊,“你怎麽……”
重逢朋友——雖然是位只有幾面之緣的朋友——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但喬翼橋覺得很不對勁,他分明在薩布裏臉上看到了恐懼和畏縮。
薩布裏看到喬翼橋,感覺很想答話,但又在忌憚着什麽。
喬翼橋見狀,趕緊給了小何一個眼神,後者立馬找看護他們隊伍的工作人員聊起來。
薩布裏這才敢偷偷跑到了喬翼橋身邊。
“QYQ,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薩布裏兩眼熱淚,“對了,恭喜你,恭喜你拿到金虎獎,那可是我的夢想,你替我完成了,真好……”
兩人走到了候機休息區,席地而坐。
“你怎麽會在這兒?”喬翼橋問道,“而且你看上去狀态很不好。”
“是的,QYQ,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薩布裏掩面哭泣,“你都不知道我回國遇到了
什麽事……”
薩布裏哭了半天才漸漸冷靜下來,喬翼橋讓她慢慢講,不要着急。
薩布裏的家境很不好,住在非常偏遠的一個小農村,她緊急回國本以為是家裏出了事,但沒想到是因為家裏對她拍出作品之後去國外參賽的事不滿,希望她趕緊回國嫁人。
他們把薩布裏鎖了起來,希望她能就範,但薩布裏非常勇敢地跑了出來,用自己最後的積蓄踏上了第一班飛機,直飛伊斯坦布爾。
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喬翼橋心疼地看着這位亞洲姑娘。
他還記得剛見到她的時候,她的那種意氣風發和灑脫,但現在的她無比憔悴,簡直草木皆兵,戰戰兢兢。
“QYQ,我真的很羨慕你,”薩布裏說道,“你的作品那麽……自由,我看了你的感謝致辭,那麽多人給了你那麽好的幫助,不像是我……什麽都沒有。我以後能不能再去拍電影都不知道了,事實上,我連接下來去哪都不知道,我在伊斯坦布爾也沒有朋友,也沒有錢了……”
喬翼橋的心抽痛了一下。
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電影人,因為現實中的種種原因,不能再繼續前進了。
但他忽然想到了什麽。
喬翼橋看着薩布裏,認真說道:“你想不想來華國跟我一起拍電影?我有一家影視公司,可以給你開邀請函,讓你辦理工作簽證來到華國長住。”
薩布裏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真的嗎,QYQ?我別無所求了!”
“是的,而且我還缺一個很好的執行導演。”
喬翼橋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如果要拍下一部作品,他一定要正正經經、按部就班的拍一次。
而他的公司裏,不論是攝像、美術還是燈光,都已經有人在學了,唯獨導演組,似乎沒有一個人。
“我願意!”薩布裏立即答應道,“我會學中文,我會學習怎麽去做一個導演,只要能有一條活路,我一定會努力,我絕不放棄!”
喬翼橋也被對方的認真打動,承諾道:“我一定幫你。”
然後,他給大使館打了電話,詳細交待了一下情況,大使館的工作人員非常認真地負責的對他講清楚了如果要為薩布裏申請來
華的工作簽證需要什麽手續。
挂斷電話後,他轉向小何:“小何,你陪薩布裏回一下巴基斯坦,陪她一起辦好簽證再一起回來吧,大概只需要十天,我想你們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小何聽完薩布裏的故事也是感慨頗多,義憤填膺道:“沒問題,我一定保護好她的安全。”
薩布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是忍不住地哭泣,重複道:“謝謝……”
等幫小何辦理好手續,喬翼橋重新坐在候機區的長椅上,才忽然想到,他還要被“約談”呢。
回去之後還能不能再拍電影還是個未知數。
他真的能幫到薩布裏嗎?
喬翼橋就帶着這樣忐忑的心情踏上了回國的班機。
落地之後,他乖乖給那位公安部影視中心的仁兄去了電話,二人約在第二天見面。
……
司法部影視中心。
到了約定時間,喬翼橋懷着無比忐忑的心情進入了會議室。
是要批評他?封殺他?亦或是下令他接下來的多少年裏不許拍片?
喬翼橋的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種可能。
唯獨……沒想過面前的這種。
他剛一進門,就被一個胖胖的中年大叔握住了手。
“你就是喬翼橋吧!”大叔笑着,“我是司法部影視中心的負責人,恭喜你剛剛拿下金虎獎啊!我這次找你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搞一個命題作文啊?我們有一部片子一直想拍,但一直找不到好導演!”
說完,喬翼橋看向會議室內。
坐着無數個領導、以及年輕的幹事,無一不是目光炯炯又滿懷期待的望着他。
喬翼橋:“……”
原來是好事兒啊……
那能不能邀請的時候不要這麽吓人啊!!